今日一早,在去户部衙门前,曹颙就去寻了魏黑一趟。
“能不能想个法子牵制住孙珏,让他安份两月,等着孙家过来带他回苏州。还不能闹出太大动静,省得影响孙礼的前程。”曹颙同魏黑说道。
魏黑想了想,道:“能牵制人的,除了赌,就是嫖。诱他去赌,他不像个晓得轻重的,真要是输狠了,还是会打主意到大姑娘处;剩下的只有嫖了,以孙珏的操守,这个应是极容易的。”
主意很是缺德,但只要有效就行。
大过年的,曹颙可不想因孙珏的缘故,闹得一家人过不好年。
虽说有句老话,叫“劝和不劝离”,但是这个时候,曹颙还是希望曹颖与孙珏能保持距离,这样一来,以后孙家有什么不稳,也少牵连到她身上一些。
孙文成与李煦不同,向来谨慎过了,但是即便这样,这织造位也不会稳当。那是油水丰厚的衙门,雍正自然要收回来犒赏从龙的心腹臣子。
“他囊中羞涩,即便有心有胆子,也未必有银子去嫖。使银子雇两个粉头去客栈耍,让他顾不上忙旁的。”曹颙琢磨了一下,道。
魏黑点点头,也赞成这个法子。
曹颙将此事交给魏黑,自己踱步出来。
再有七天就是小年,钦天监已经卜出今年京城衙门“封印”的日子,腊月二十一。
今天已经是腊月十六,在过五天,就要开始年假,自己的时间有些紧。
要统计每省的田亩数,从税赋记录估算每省山地旱田的比例,再查询各地农事与雨水天气表,了结大致的农作物周期,推算当地的大致气温。
虽说雍正交给他的任务,是全国推广,但是落实到实处,不是一句话,一个旨意就能周全的。要在每个省选地方试点,还不能侵占良田。
到了户部衙门,他属下的两位本堂郎中已经到了。
曹颙这两日已经将所需要查询的差事,做了个简单分配。
他做着主官,自是不会事必躬亲,将自己累的半死。那样的话效率低不说,还阻了属下立功升官的机会,引得下边人怨恨。如此费力不讨好,曹颙怎么会去那么做?
“大人,卑职昨晚已经安排下去,三个笔帖式,俩书吏,保证三日内,完成大人的吩咐。只是现下天儿短,衙门里落衙早,卑职许是要得带着他们几个在衙门加点儿。大人,您看……”
曹颙点点头,道:“你将名单列下来,我去同田大人打招呼。”
那郎中已经准备妥当,听曹颙说完,就从袖口中掏出折纸来,双手奉给曹颙:“大人,就是他们几个。虽说平日里这几个人不着眼,但处理公务都仔细,都是两三年也没有出纰漏的人。”
曹颙点点头,道:“你就是妥当的,你挑的人,自然也没错。”
这郎中姓江,六十来岁,在户部沉浮了二十来年,虽官升的慢,但是行事最是稳当。曹颙将较繁琐的数据统计,都交给他,正是看重他这点。
江郎中被曹颙赞得,有些欣喜,还有些不好意思,自谦道:“不敢当大人的夸。不过是年岁大了,看的多些,心中有了计较。”
另外一个郎中姓海,忍着心中的不自在,说道:“大人,卑职亦有事禀告。”
他三十多岁,算是本堂司官中办差较为出众之人,自是瞧不上江郎中“倚老卖老”。
曹颙望向他。道:“可是钦天监不让你查阅他们的晴雨表?什么缘故?”
海郎中点点头,长吁了口气,道:“他们说了,那些档案涉及朝廷机要,轻易不对外显示,除非有圣旨。”
在这之前,他是拿着户部开的票据,直接去钦天监,想要查阅农事方面的相关文档。结果,碰了个软钉子。
曹颙听了,道:“若是他们规矩如此,就遵了吧。让你白跑一趟,是我的疏忽,一会儿我就去请旨。”
海郎中闻言,心中颇为触动。换做其他人,没有料理好上官交代下的差事,怕是挨一顿骂都是轻的,重的还要影响前程。
没想到,曹颙不仅没责怪他。还从容承认是他自己疏忽……
……
听儿子回来讲述了去请安时与孙珏的对话,曹颖就悬着心。
她对丈夫早已不指望,但是却是不敢太决绝,就是怕儿子长大后在宗亲中难做。
她每日里跟预备战斗似的,等着孙珏过来好应付。
没想到,这三、五日过去,孙珏都没有动静。
曹颖心里没底,怕他琢磨坏法子对付自己母子,便使管家徐升去客栈打探。得回来的消息,却是让曹颖心中跟翻了五味瓶似的,不知是欢喜,还是气恼。
原来,孙珏抽不开身的缘故,是那家客栈中住进一个因病滞留京城的寡居少年妇人。
那小寡妇不知怎的受了孙珏的援手,便认下孙珏做干哥哥,如今两下里正往来的热闹……
第1005章 清洗(下)
孙珏这些日子,很是意气风发。
他剃了须,染了发,只觉得做新郎官时,也没这么意气风发。他腰间挂着的鸳鸯荷包,早就换成了簇新的葫芦形荷包,蓝底褐边,压金绣锦,带着几分奢华。
这荷包,再配上他从头到尾一袭新衣,脚底一双新靴子,看着添了几分富贵气象。连客栈的伙计,每次都要多到孙珏面前露两面,殷勤小意。
孙珏虽囊中不足,仍不忘摆大爷的款,叫七禄绞了块五两重的元宝,将碎银子装了半荷包。
要是在“干妹妹”面前,就大方得很,或者丢给客栈伙计一块,或是丢给“干妹妹”身边的老妈子一块。
他这身行头,都是他这新认的“干妹妹”所赠。
他这“干妹妹”,娘家姓花,夫家姓王,徽州人士。她年岁不大,双十年华。她丈夫在张家口做生意,在发妻亡故后,使人从老家又说了一房填房,就是花氏。
不想,数月前她丈夫染疾,一病呜呼。
她本要收拢丈夫的产业扶灵归乡,却是被继子与管事联合排挤,无奈之下,只能带着嫁妆与私房银子暂避京城。不想继子仍是不休不止,使人追到京城来,图谋她手中银钱。
她身边只跟着一个婆子,一个刚留头的小丫鬟,遇此境况,只有嘤嘤哭泣。
正好被孙珏见到,出头喝退王家“恶仆”,才使得花氏得以周全。
孙珏虽被花氏姿色所诱,又惜她境遇可怜,可是开始时并没有想要如何。
他也是读了多年圣贤书的,即便好色,也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
这偷孝中寡妇之事,在穷乡僻壤、消息闭塞之地,神不知鬼不觉做了还可;这在京城首善之地,客栈之中,他还是晓得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