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何事?”曹颙有些意外。
曹颖性子是有些怯懦,可骨子里也带着几分刚性。
她与孙珏分产别居,但是仍是孙家妇的身份。虽说偶尔回娘家探望亲长,可鲜少有开口求助的时候。不为旁的,不过是为了儿女,怕落下口舌,使得孙氏宗亲迁怒到孩子身上。
“是孙礼从学堂里得了信儿,说是明年要加开恩科。孙礼想要下场,大姑奶奶想要请老爷帮忙,给孙礼纳监。”初瑜说道。
孙礼在景山官学读书,那里收录的内务府包衣三旗子弟。
曹颙听了,不由皱眉,道:“既是想要明年下场,怎么没参加今年的童子试?”
孙礼的年纪比天佑大四岁,要是真有信心参加乡试,就不该规避童子试。
这纳监参考,虽说省事,但是年轻人还是当稳当些好,不宜取巧。
没等初瑜回答,李氏开口道:“这个我晓得。你二婶念叨了几次,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二月里,你外甥原准备下场参加县试的。不想,他兄弟出水痘,开始时怕是出花,他一是不放心家中,而是怕自己出门将花染给旁人,才没有参加考试。这样一来,接下来的两场也就都耽搁了。”
“还是大姑奶奶教养的好,是个懂事知礼的孩子。”初瑜跟着赞道。
“谁说不是,摊上那样一个不着调的老子,还能长成这样,确实是好孩子。”李氏道。
听了这其中隐情,曹颙也跟着点头。
“不是什么大事,等新皇登基大典过后,使曹元去料理就是。”曹颙道。
明年恩科,明年的正科就要挪到后年,连着两年乡试,对于读书人来说,也是天大的机会。
天佑他们几个,还是年纪太小,学问有限,要是再大几岁,也能跟着下场……
……
次日,已经是十一月十九。距离二十日的登基大典,只剩下一日。
早起,十三阿哥在梓宫前祭拜完毕,就随着三阿哥往太后宫请安。
太后还同前几日一样,称病不见。
三阿哥失了皇位,心中正是愤愤难平,即便得了总理大臣的缺,又顶什么用?从明日开始,或者说从十三日皇父驾崩那一刻,他与四阿哥就分了君臣。
见太后这般执拗,三阿哥乐不得看热闹,面上却带着几分忧虑,道:“明日就是登基大典,皇上要带着王公大臣到太后宫见礼的。太后既凤体不豫,这可怎生是好?”
十三阿哥见他幸灾乐祸,心中着恼,但是两人长幼有别,又不好在新皇登基前起嫌隙,只能强忍了。
待三阿哥离开,十三阿哥使人叫过这几日驻守永和宫的内侍陈福,道:“皇上今儿可来过来?何时来的?”
陈福俯身道:“回十三爷的话,皇上来过了,五鼓(凌晨四点)时过来的。”
十三阿哥望了望永和宫正殿,暗暗叹了口气,没有再多问,直接转身回乾清宫寻四阿哥。
不管怎样,还得求太后受明早受礼。
四阿哥因哀痛方深,不忍安居内殿,以乾清宫东庑为倚庐,自国丧日起居乾清宫东庑。
十三阿哥到时,隆科多与马齐正引着礼部官员,请示明日登基大典的相关细节。
居丧数日,四阿哥的脸上难掩乏色。
听着诸人奏请相关事宜,四阿哥说了几句,不过是为尊崇大行皇帝,不从梓宫前上辇什么的。其他的,则是让礼部按照大行皇帝登基大典安排。
说完这些,他像是乏极,摆摆手叫众人退下,只留下十三阿哥一个。
“额娘仍是没有见你们。”他用平述的口气说道。
十三阿哥点点头,道:“四哥,您再过去求求吧。太后只是因大行皇帝驾崩,心中郁结。许是见四哥挚诚,心情就好了……”
四阿哥面上露出几分讥笑,道:“我没求吗?不说这些日子早晚请安,昨儿我去了五回,又抵什么用?她心里不自在,不是因皇阿玛驾崩,而是以为我抢了她小儿子的皇位。我总不能,为了哄她欢喜,就将皇位拱手相让。”
十三阿哥听他话中冷意森严,心中一颤,道:“母子天伦,太后总会想明白的。”
四阿哥看着十三阿哥,过了半晌,道:“十三弟替我跑一趟太后宫,告诉她,若是不想要幼子平安,明日就随意!”
十三阿哥听了,大惊失色:“四哥,万不可如此……这样一来,岂不是伤了母子情义……”
四阿哥苦笑道:“我都不再自欺欺人了,十三弟还装糊涂吗?哪里又有情义可伤……”
第1000章 新皇
十一月二十,新皇登基日。
曹颙丑正(凌晨两点)就起了,寅正(凌晨四点)就到了乾清宫前广场。
入八分国公以上宗室、从二品以上文武大员,齐列队与此。
接下来,就是四阿哥一个人的表演。
先是浑身素服,至梓宫前,上香,告受命于大行皇帝,行三跪九叩头礼。受命毕,至东偏殿,易礼服,率王公大臣诣永和宫皇太后前。
永和殿中门大开,太后端坐与中殿高位上,受了新皇行礼。
虽说她冷着一张脸,不见欢喜,但是毕竟是在王公大臣跟前露了面,受了新皇全礼,使得原本想要看热闹的人都失望不已。
只有十三阿哥,晓得其中详情,站在亲王队列,担忧不已。
昨日,是他过来做说客的。
他虽不愿涉足新皇与太后母子纠葛中,但是却别无他法。
身为人子,以同胞手足的安危来威胁亲母,这已经违背了“孝道”。
若是传出去,就是宫禁丑闻。
既是“丑闻”,自然是越少人晓得越好。
昨日他直闯永和殿,冒着激怒太后的风险,就太后身边侍候的人都打发下去。
他自不会将四阿哥的威胁直言相告,只是婉转地请太后顾念四阿哥与十四阿哥手足关系。若是他们母子不谐,新皇与十四阿哥若是有嫌隙,何人能出面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