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 第15节

不要一刻钟,老虎帮的兄弟没几个是站着的。曹颂与魏信两个身上也挂了彩,只有顾纳打败了几个人后,没有人再去招惹,站在旁边一片云淡风轻。曹颙与郑老虎两个也都住了手,曹颙低头看了看身上,前襟两处破损,对方身上则有十多处砍痕。郑老虎虽然市井中人,但手中刀法自有套路,确实有两下子,这伸手放在曹家护院中都算是好的。

郑老虎半跪在地上,两只胳膊抬不起来。虽说未开刃的剑砍在身上不见血,但是却是生疼。郑老虎疼得冷汗直流,咬着牙看着曹颙喝道:“要杀便杀,想要老虎做奴才,下辈子再说!”

曹颙没说话,冲曹颂点了点头。曹颂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里面都是散碎银子,走到老虎帮众人中,一边发着,一边道:“老虎帮今儿散伙,每位兄弟二两银子,嫌多不多,嫌少不少啊!老实的兄弟回家孝顺父母,实在没饭吃的就去找东城的许老六!若是有胆子肥的,还敢在南城拉场子,呵呵,那就找机会再见!”

听着这老气横秋的江湖话,曹颙只觉得好笑。冷眼看着这一切的魏信心中冷哼,这就是曹府的狗屁公子,与自己有何区别,只会在人前装模作样,在府里是乖巧懂事的小公子,出来比地痞还痞。对英雄会如此,对老虎帮也是如此,名义上说是解散,实际上还不是并入许老六手下。许老六就是当初打过曹颂的混混,后来被曹颙打服帖了,认了曹颂做了老大。

那老虎帮的兄弟大多是穷家子弟,平日里揣着几个铜子就像过年,哪里想到还有分银子这样的美事,怔怔的都接了。

曹颂分完银子,拍了拍手,道:“散了散了啊!”

老虎帮的人这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油滑的已经窜出去了,有几个与郑老虎关系较好的,看着郑老虎,不知如何是好。

曹颂虽然年纪不大,但极为好面子,见几个人不服管,旁边又有魏信看着,就觉得拉不下脸来,抽出一把剑怒道:“真当二爷脾气好?还不快滚!想尝尝爷的刀锋怎的!”

那几个少年被捶打了一遍,已经寒了胆子,听曹颂话说得狠,哪里还敢停留,连滚带爬地奔出了庙门。

除了曹颙他们,庙里只剩下郑老虎与他弟弟。他弟弟看出曹颙是众人之首,红着眼圈上前,“啪嗒”一声跪倒:“大爷饶了我哥哥吧,郑江愿意替哥哥给大爷做奴才!”

曹颙没有看郑江,而是转身到了供桌前的椅子上坐下,嘴里喃喃道:“郑江,不是应该叫郑沃雪吗?”

一句话,使得郑家兄弟都变了脸色,郑江已经说不出话来,郑老虎满脸愤恨,恶狠狠地盯着曹颙:“你到底是谁,是那老贼派你来的?”

曹颙并没有回郑老虎的话,只是慢悠悠地道:“杨明昌,江宁璧合楼东家,人称‘杨百万’。原名杨狗儿,浙江南通府金沙镇人。少年父母双亡,由远亲郑家收养,十九岁入赘郑家为婿。郑家采珠为生,家资颇丰,杨狗儿以此为基业,十六年前更名为杨明昌,在江宁开了璧合楼,十四年前,迎娶江宁百年珠宝老店稀世堂白家大小姐为正妻,而后,璧合楼成为秦淮河畔最大的珍珠首饰楼。”

郑老虎红着眼睛,紧紧地咬着嘴唇,不再应声。曹颙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康熙四十年五月,病重的郑氏带着儿子郑海、女儿郑沃雪到江宁认祖归宗,被杨明昌拒之门外,后又受其妻白氏羞辱。当夜,郑氏病故,一双儿女流落江宁。”

曹颂与魏信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些,听那名满江宁的“杨百万”竟然是如此卑鄙无耻忘恩负义之徒,气得破口大骂。郑老虎怒吼道:“混蛋,别说了!”旁边的女扮男装的郑沃雪再也忍不住,“嘤嘤”地哭了起来。

“怎么?子不闻父过吗?若是如此孝顺,怕你就要顺心如意了,过两日你就能够认祖归宗,成为杨家大少。”曹颙不冷不热地说道。

郑老虎、也就是郑海握着拳头,猛摇头:“老子姓郑!自有祖宗!认识狗屁姓杨的!”

曹颙冷冷地看着郑海,摇了摇头:“这可由不得你,这两年东海珍珠、南海珍珠渐少,东洋珍珠开始涌入江南。杨明昌要送子为质,搭上倭人那条线呢!你不去,难道还要白家外孙去不成?”

看到郑海目瞪口呆,曹颙又道:“就连令妹的安置,杨明昌都是安排好了的,要送给新上任的江宁总兵万吉哈为第五房小妾!”

郑海渐渐冷静下来,望着曹颙道:“你到底是谁,杨家的人吗,要抓我们兄妹回去?”

“杨家算个屁啊?顶大天儿了也就一土财主,在外人面前还能装装阔,到我们曹家眼巴前儿,不还得是跟灰孙子似的!”曹颙还未开口,曹颂得意地说道:“我大哥可是织造府长公子,身上带着一等轻车都尉的爵,比江宁府还高着几品。你做了他的长随,保全你们兄妹还不是小菜一碟儿!”

曹颙一行四人中,郑海只认识魏信,带着疑惑的目光望了过去,见其点头才确认曹颙的身份。

在江宁,谁不知道织造府曹家,前年万岁爷南巡,就是在曹家落脚。如今城里城外忙成一团,还是为了万岁爷即将驾临江宁,毫无意外的迎驾的仍是曹家。怪不得堂堂的魏家少爷心甘情愿地做了人家的下人,他不名一文的郑海还有什么可拿大的。想到这些,郑海闭上眼睛,俯首道:“只要公子答应护我妹子周全,郑海愿意奉公子为主!”

曹颙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顾纳。顾纳从怀里掏出两张以写好的卖身契,又掏出一个小盒子拿出只鹅毛笔来。郑海垂头丧气地签了身契,本来想要阻拦妹妹,叹了口气却没有再开口。

兄妹两个愁眉苦脸,谁也没有看那身契是写的是什么,签了后低着脑袋,不言不语。

“怎么,你们不好好看看契约,不怕公子心黑,收你们做了包衣奴?”曹颙好笑地问道。

兄妹两个都是识字的,这才拿起身契,仔细看着,看着看着,都睁大眼睛,满眼的不可思议。

“这,这是真的?”郑海磕磕巴巴地问道:“卖身十年,身价银两千两,每年两百两!”

顾纳从兄妹两人手中收回卖身契,又拿了四张银票放到郑海手中,每张都是一百两。

郑海哪里还有质疑的,就听曹颙淡淡说道:“那两千两银子只是明面上的身价,若是你做好自己的本分,十年后,不管你是想取杨明昌的性命,还是想要夺取他的产业,我都助你!如违此诺,天打雷劈!”

郑海听了此话,满脸泪流,再次伏倒,沉声道:“敢不为公子效命!”

曹颙扶起郑海:“起吧,带你妹妹去林下斋,找曹方安置,过两日有安排给你!”

“是,公子!”郑海憨声应道,再次给曹颙叩首后,带着妹妹一瘸一拐地离去。

“主、主子!”待郑海兄妹离开后,魏信上前,略带紧张地道:“奴才想问个事儿!”

曹颙笑着道:“以后还是叫公子吧,奴才不奴才的,做几日过过瘾就算了。”

“是,公子,属下想问问,属下的身契是上怎么写的!”魏信抓了抓头,不好意思的说道:“属下当初也是置气签下的,没有留意上面写什么。”

曹颙随意回道:“和郑海一样!”

魏信听了,差点没乐昏过去,每年两百两!要知道,他的大哥六品官身,每年不过六十两银子的薪俸。两百两啊,两百两,平均下来,每个月十六两还不止,是他每月月例银子的八倍。跟着这样的主子,别说是做十年长随,就是做上一辈子,他也心甘情愿。

曹颂没心没肺的,对于哥哥要魏信与郑海几个签卖身契,没想那么多,哥哥的下人,不就是自己的,不过也知道保密,若是让家里知道,该认为兄弟两个仗势欺人了。顾纳却是知道自己那位表叔的,虽然这几年练武练得勤,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懒人,最是厌烦动脑子的。认识了好几年,不过是想了个点子,折腾出来一个林下斋。

魏信还好说,看在魏仁面子上,玩笑似地收做仆人,那郑家兄妹却是为了哪般?自从看了林下斋传回的杨明昌的消息后,曹颙这两日费尽心思筹划着,因此今儿才顺利地收了郑家兄妹。其间种种,都落在顾纳眼中,顾纳心中满是疑惑。

第17章 美味

傍晚时分,曹颙回到织造府。

魏信放假回家去了,拘了好几日,总要张弛有度才好。走前,曹颙叫顾纳给了他一千两银票,并且吩咐他对此事保密。万两银钱买仆人,传出去太过招摇。就算他不提,魏信也不会说的,不说银子在自己手中,说了的话,还不是要被爹娘搜刮过去。

曹颂回了西府,顾纳回了他的点石斋。虽然他将自己当成伴读,但曹家上下都当他是表少爷。曹寅给他安排了清净的院子,并且还选了两个老实的书童给他。

曹颙没有直接回求己居,而是去了后院老太君的萱瑞堂。

老太君已经七十二岁,比前几年略显富态。曹颙到时,老太君正坐在西侧间炕头的软蹋上,听李氏回禀关于府内近日的安排。圣驾三月二十八到江宁,这剩下不到十日,还要有得忙。

曹寅弟媳兆佳氏坐在李氏身侧的椅子上,这段日子她每日过来帮着嫂子理事。除了李氏、兆佳氏妯娌,曹寅的几个妾都在。曹家近些年接驾次数多了,大家都是经历过的,反正有往年的章程在,倒也不显得慌乱。在李氏安排下,每人带着婆子负责一滩,一切都弄得妥帖。

见到曹颙进来,老太君脸上多了几分欢喜。曹颙先给老太君请安,然后见过母亲与婶娘,最后才见过几位姨娘。几个姨娘回礼后,都退了出去,琉璃走在最后,略有所思地看了曹颙一眼。曹颙见她小腹微微凸起,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想到要添个异母弟弟或者妹妹,就觉得像吞了个苍蝇似的。这就是登台入室的小三,想到这些,对母亲李氏越发同情。身为大妇,不仅不能够妒,还要雍容大度地对待庶出子女,这不是往人心上捅刀子吗?

老太君拉曹颙在炕沿坐了,笑着道:“今儿林下斋送来了九转朝露,颜色好,名儿也好,吃着也好,我的宝贝孙子费心了!”

曹颙忙道:“颙儿可不敢居功,都是于田两位师傅的功劳,老祖宗吃着好,多打赏几个银钱就是。”这可是个“君子远庖厨”的时代,若是传出他喜欢摆弄厨艺的事,那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老太君人老成精,哪里还不明白孙子的想法,见他不骄不躁又老成内敛,很是欣慰。

兆佳氏在旁奉承道:“老祖宗,如今林下斋可不得了,多少权贵想订上一桌而不得。前儿崔府丞家的太太还到媳妇儿这里走门子,想要近日在林下斋包一桌为哈总兵洗尘呢!”一边说着,一边有意无意地打量曹颙。

曹颙坐在老太君身边,捻了炕桌上果盘子中一块桃干,放到嘴里,一副惘若未闻的样子。

林下斋,是前年二月老太君七十大寿前,曹颙折腾出来的。他用典当来的八千两银子,买下来一个回京官员的私宅,收拾妥当后开了林下斋。其实说白了,林下斋就是私房菜馆。不过因其新颖别致,每月都推出新吃食,每天内订一桌,外卖两桌,很多人可求不可得,因此名声大噪。

首节上一节15/2247下一节尾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