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 第1355节

看着因西北风沙,添了几分男儿气的儿子,雅尔江阿忍住心中的激动,点了点头,道:“回来就好,先去给福晋请安吧。你出京这些日子,真儿念叨你多造,你上回使人送回来的物什,她也甚是喜欢。”

永谦却没有欢喜之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满脸羞愧道:“儿子给阿玛丢脸了,请阿玛责罚。”

雅尔江阿闻言一愣,看着儿子没有说话。

永谦已是涨红了脸,使劲地攥了拳头,红了眼圈,道:“阿玛,儿子出去这一年多,兵书阵法,骑射功夫,不敢有半分懈怠……原想着,在疆场展咱们简王府门楣……谁想,却在大军进藏之前,被大将军王调离……”

雅尔江阿记得清楚,自己这个儿子,看着文质彬彬的,但是也羡慕祖宗功绩,对于掌兵事的十四阿哥更是推崇,打小就是“十四叔”不离口的。

如今,黯然回京,心中未尝不怨。

雅尔江阿扶起儿子,道:“不是十四阿哥将你们调离,这是皇上的恩典。广善与你虽没有正式请封,但是却是裕亲王府同简亲王府嫡子。贝子鲁宾、护国将军敬顺,品级不如你们,也是身份贵重。皇上待宗亲向来仁厚,放心不下你们涉险,这是拳拳爱护之心。”

“若说身份贵重,谁能贵重过大将军同平郡王?若是顾及宗室嗣子,不愿其涉险,为何还留了弘曙在西宁?”永谦心中愤懑不已,只当父亲这番说辞,是为十四阿哥开脱,带着几分委屈道:“儿子只是谨记阿玛告诫,对大将军敬之,没有近之而已。”

雅尔江阿摇了摇头,道:“宗室到底不是皇室。不放心你们涉险,只是因为你们是宗室。而淳郡王府的大阿哥弘曙是皇孙,未来天子亲侄。就算要在西北捞军功,也要先可着皇孙。这样,建立功勋,成为未来天子所依赖的宗亲。我们同太祖、太宗的子孙,自是要靠后。”

父子二人,难得说这些多话。

永谦似懂非懂,喃喃道:“阿玛,那平郡王呢?不是皇子皇孙,爵位说起来,比大将军王还高,也留在西北,还守着古木大营。”

十四阿哥虽说代天出征,封了大将军,用得是王驾,但是正式封爵是固山贝子。讷尔苏,却是世袭罔替的多罗郡王。

雅尔江阿笑道:“正因他爵位比十四阿哥高,才得以留在西北。若是十四阿哥有事……有事回京,西北总要有身份压得住的人统摄全局。西北,毕竟不是十四阿哥的西北,是皇上的西北……”

至于为什么信任讷尔苏,是因为讷尔苏自幼养在宫中,王府中当家的嫡福晋又是曹寅之女的缘故吧。

皇上,对曹寅同李氏夫人所出子女,自来不乏恩赏。没有人会怀疑曹家几代人对皇家的忠心,平郡王府得了这个福晋,算不算锦上添花?

雅阿江阿想起前几年的传言,神情有些高深莫测起来……

……

淳郡王府这边,却没有人因弘曙得“重用”而欢喜。

就是早先最不愿让弘曙为嗣的嫡福晋,听说其他王府的阿哥都回来,弘曙却跟着中军从西宁拔营,心里也平添几分担心。

因为同侧福晋妻妾争锋二十多年,嫡福晋在求子无望后,想得就是王府立谁为嗣,也不能立侧福晋所出的三个阿哥。

为了这个,前些年她也动了不少手脚。

后来见七阿哥主意已定,弘曙的地位越发稳固,她就有些心灰意冷。

不过,这些年冷眼旁观下来,她也渐渐心安。弘曙的品行,说起来在皇家都是稀罕的,倒是真正纯孝之人。

加上弘曙同自己的养女大格格初瑜感情最好,对其他异母弟弟妹妹,也自来友爱。嫡福晋心中就退了一步,同长媳的关系,也渐渐和解,不像早年那样累人。

若是弘曙真有闪失……再往下的弘倬,可不是个好脾气之人……

连嫡福晋都担心,更不要说生母侧福晋,牵挂得不行。

寝食难安,加上季节变换的缘故,侧福晋就病了。

嫡福晋去看了一次,见她病得厉害,怕有什么闪失担干系,倒是费心思延请太医,费心诊治。

侧福晋是心病,吃了药也不见精神好,弘倬心疼母亲,同父亲报备过,就接了长姊初瑜回来,想着让姐姐开解母亲。

他却是个粗心的,没有想到母亲的“心病”是担心远在西北中军帐中的哥哥。毕竟,在他心中,身为爱新觉罗子孙,八旗建儿,能随军出征,才是天大的荣耀。

他还以为母亲的“心病”,是因为内院两位庶福晋有身孕的缘故。

哥哥已经二十多岁,王府中最大的异母弟弟才十岁,还能抢了哥哥的嗣子位,有什么可担心的?就算这两个庶福晋产下阿哥,又能当什么。年纪小,生母出身低。其中一位庶福晋,还是婢妾出身。

之所以都请封了名号,是因为王府妻妾本就不像其他皇子府那么多。父亲又是宽厚性子,就都抬举了名分。

得了消息后,初瑜就请示了婆母李氏,回王府探母。

一路上,她想着开解母亲的言辞。却是,觉得头疼,又觉得母亲可怜。因不是正妻,就算生了五个子女,母亲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等到了王府,初瑜都没有想好说辞。毕竟,按照孝道来说,庶母们为父亲添丁,她这做女儿的,当欢喜。但是从母亲这边说,她又实不愿那些年轻的庶母分了母亲的宠爱。

进了王府,她还是按照旧日规矩,先去正堂拜见养母嫡福晋。待听了嫡母所说,初瑜才晓得母亲的病症不在两位庶福晋有孕,而是因牵挂长子的缘故。

“哎,你既回来了,就好生劝劝她。我问过你阿玛,大阿哥在中军帐,你十四叔身边,大军守着,妥当着呢。不是说朝廷有三十万大军在西北么?那中军打着代天出征的旗号,就算不跟铁桶似的,也差不离了,实没什么好担心的。”嫡福晋拉着初瑜的手,说道。

初瑜一一应了,嫡福晋就打发她去侧福晋处。

看到女儿归宁,侧福晋不禁红了眼圈。对于这个长女,虽小时候没养在跟前,但是她也当成主心骨似的。

初瑜见了,心里叹了口气,拿了帕子,上前帮母亲拭了眼泪,道:“额娘,外头多少人羡慕弘曙。因是皇孙的身份,身份金贵,就算跟着大军出征,这进藏打仗的苦差也轮不到他,只跟着中军大营,管着粮草,就能得了军功。额娘当欢喜才是,弘曙即便不是嫡出,有了这军功傍身,郡王长子的身份也越发稳当。皇玛法点弘曙随征,就是给咱们王府的莫大恩典。”

听了女儿这些话,侧福晋眼泪止住,带着几分恳求道:“真的?不是说弘曙离了西宁了么?都说准格尔人凶狠,来去如风,要是碰上了可怎么好……”

初瑜握着她的手,道:“额娘,那些兵事,女儿也不懂。只是您想,这两军交战,粮草大营是搁在前方,等着敌人来抢来烧;还是搁在隐秘的后方,妥妥当当的?”

虽不晓得女儿为何这般相问,侧福晋还是回道:“自然是后方隐秘之处,搁在前面,不是成了资敌了?”

“那母亲还担心什么?弘曙虽离开西宁,却是往粮草大营,掌管粮草。况且又是跟在十四叔身边,不知有多少人护着。额娘就不要再自己个儿吓唬自己个儿,若是弘曙晓得额娘因他的缘故病倒,心里也不踏实。”初瑜柔声道。

或许早年侧福晋求的是同丈夫的恩爱百年,但是这些年下来,府里不断添新人,她也就将全部心思搁在儿女身上。

眼前见女儿说得笃定,她竟真觉得安心许多。寻思自己是不是想得太遭了,总是想得不好的,别再因这个的缘故咒到儿子……

……

京城风风雨雨,曹颙都顾及不到。

现下,他在扬州逗留数日,船队也修检好了,今日就要扬帆启程,顺长江而下。

扬州码头上,望着岸边的大船,又看看程梦星,程梦昆不由觉得头疼。

这个堂弟,还真是任性。中了进士,入了翰林,说弃了弃了,丁忧后就不再出仕。如今,许是在扬州待腻了,见曹颙要去广州,不知怎么又想起厚颜相随。

“星弟,侄女已经十六,前两年是孝中耽搁了。这两年你这做父亲的又不着急,难道还要一直耽搁下去?”程梦昆不死心,压低了音量劝道:“广州千里迢迢,你这一去,最少半年,这一年又过去了。”

“堂兄,我只有这一儿一女,实舍不得鹤儿早嫁。再留一年,明年说亲,后年十八出阁也不算迟。”说到这里,程梦星做了个长揖,道:“家中之事,弟就尽托堂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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