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 第1274节

李诚见他过于恭敬,笑嘻嘻地拉了他的胳膊,道:“侄儿可是抽空跑来的,连晚饭都没用,今儿要叨扰显叔了。”

程梦显见他这般亲近,也不好太疏离,陪着笑说道:“三公子不嫌简陋,留下赏脸,是程某的面子。”

他早已看到钱仲璿,将其仪表不俗,不像寻常下人,开口问道:“三公子,这位是?”

“这是我家京城宅子的钱管家……”说着,李诚回头,对钱仲璿道:“大管家,这是程家七爷,跟着程家大爷到过咱们府中几遭,同祖父大人极熟的。”

程梦显既是代表程家家主上京,对于京城相关人家的府邸自然也清楚,听到这管家姓“钱”,想到堂兄提及,苏州织造府大管家钱伯璿有个弟弟,在京城李宅做总管。李家在京城的人情往来,都是有这位总管料理。

程梦显甚是客气,对钱仲璿抱抱拳道:“原来是大总管,鄙人程梦显见过大总管。”

钱仲璿见他年轻,本有几分担心,拱了拱手,回礼道:“在下见过程七爷。”

李诚见他们两个寒暄完毕,笑着对程梦显道:“显叔还是别客气了,赶紧弄些吃的,才是正经。”

贵客上门,程梦显自是不敢怠慢,忙使人去最近的饭庄子订席面。

众人到客厅,程梦显请李诚同钱仲璿坐了,像是有话要说,不过顾及钱仲璿,就看了李诚一眼。

李诚道:“这事儿没有瞒着大总管,显叔但说无妨。”

程梦显听了,这才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折纸,送到李诚手中,道:“这是尊亲亲笔所书字据,我这里已经留了摹本,正本还请三公子处置。”

李诚扫了两眼,随手递给钱仲璿,道:“大总管瞧瞧,然后收着吧。”说完,对程梦显道:“显叔援手之义,侄儿不胜感激。只是侄儿年小力单,无力为报,定将此事告之祖父大人,请祖父大人预备谢礼。”

程梦显心中欢喜,面上却道:“三公子客气了,不过是小事儿一桩,再说别的就外道了。”

“显叔,那姐儿的身价银子是多少?”李诚想了想,问道。

程梦显回道:“是个没开苞的清倌,颜色又好,老鸨子本想要一千五百两。因他们老板是扬州人,同家兄也认识,所以只花了八百两。”

李诚这边,从荷包里掏出两张银票,推到程梦显面前道:“烦劳显叔费心,已是羞愧,怎么还敢使显叔破费?这是一千两百两银子,除了那清倌的赎身银子,剩下显叔留下赏人使。”

人情做到八分,提银钱就没意思了,程梦显岂会因小失大?

他忙将银票推了回去,道:“三公子瞧不起我,这几个小钱,还不劳三公子费心。倒是有件事,还请三公子示下。”

李诚见他不要,再推搡下去,就小家子气,就任由那银票丢在几案上,不再看它,问道:“什么事儿,显叔还问起侄儿来?”

“后日尊亲就要送银子过来,按照先前说好的,还要接夏蝉回去。这里面的事儿,夏蝉虽不知情,但是若进了孙家,两下子说起来,却要出纰漏。”程梦显带着几分为难道:“若是想要周全,这夏蝉怕是不能留。只是那样的话,尊亲人财两失,怕是不好安抚。”

李诚挑了挑嘴角,露出几分嘲讽。就算“人财两失”,自己那个窝囊舅舅还敢闹腾起来不成?

只是他的用意,除了完成父亲所想,将那两个流落在外的小堂弟要归李家之外,还有其他的,所以事情进行到现下,只是一半,还不算完。

他寻思了一会儿,道:“不能让他带走夏蝉,也不必现下就除了夏蝉。还是唬他几句,让他没胆子将夏蝉带回家,安置在外头做外室。”

程梦显不解李诚用意,迟疑了一下道:“听表哥所说,尊亲手上并不富裕。就算能凑齐那九千两银子,也未必有金屋藏娇的抛费。”

李诚笑道:“显叔放心,我舅舅刚刚发了一笔横财,怕是能悠哉些日子。”

这毕竟是李家恩怨,程梦显也不好多说。

这会儿功夫,席面已经送来了,程梦显陪着李诚同钱仲璿用了。

用完晚饭,已经是黄昏时分,李诚就没有再留,同钱仲璿离开什刹海,回西直门。

路上,钱仲璿问出心中疑问:“三少爷,既是大舅爷已经将两个小少爷送回来,那夏蝉就不当再留。没了她,程七爷过几日也回南边,谁也不会晓得此事同李家有干系。”

不是他啰嗦,而是担心小主子心慈,办事不周全,才开口提醒。

李诚瞥了他一眼,问道:“大管家如何看祖父大人?”

主子如此,岂是下人能评说的,就算再有体面,钱仲璿也不好逾越,忙道:“小人不敢!”

“祖父大人虽是慷慨,却最厌恶别人贪婪。大舅并不是个明白事理之人,这次因入了局,着急用银子,才勉强应承了此事。若是得寸进尺,再生贪婪之心,岂不是麻烦?”李诚说道。

钱仲璿这边,已经明白李诚收孙珏字据正本的缘故,却还是不明白这同夏蝉有什么干系。

“这字据能阻拦大舅的贪婪之心,那个夏蝉么?则是为了讨回那三十顷地。李家的东西,岂是谁都能占的。”李诚看着天边血红的晚霞,只觉得骨子里生出几分傲气。

钱仲璿闻言,眼神闪烁,不知道这些话,李诚是无意说的,还是故意给他听的,就见李诚回头,笑得天真烂漫,道:“事情就是如此,大管家给祖父的信中,可如实禀告……”

……

什刹海,程宅。

程梦显手中拿着一张纸,正是孙珏昨日所书那张字据的摹本。为防节外生枝,没有寻外人,就直接寻了沈青帮忙。

想着李诚的反应,程梦显有些糊涂,实在想不到留着夏蝉的用意。莫不是算计孙珏一次不够,还想要什么时候再勒索一笔?

就算亲戚有嫌隙,这李诚是李家大奶奶孙氏嫡出的,是孙家的外甥,怎么就这般辣手?

即是想不通,程梦显就不再想了。花费了八百两,卖给李家一个大人情,也算值了。

李煦这几年任巡盐御史,同程家的关系正密切。程家平素年节孝敬,都是三、五千两,这八百两花得值。

他正想着,就有管事的进来禀道:“爷,表小姐使人来请安。”

“哦。快传。”程梦显闻言,撂下手中的字据,忙道。

少一时,就见一老仆跟着管事进来,见了程梦显,跪了下去,道:“小人见过舅老爷,给舅老爷请安。”

程梦显摆摆手,见他起来,觉得有些面善,问道:“你侍候你们姑娘回过扬州?”

那人回道:“回舅老爷的话,小人早先也是程家的奴才,原在老太太名下当差,当年太太出门子,老太太将小的指给太太做了陪房。”

程梦显想了想,道:“你是于财的兄弟?”

那人道:“正是奴才于富。”

程梦显点点头,道:“你侄子于魁如今在我身边当差,也在京城,一会儿你们叔侄也能见见。”

于富听了,恭敬地谢过。

程梦显道:“我不是使人说,明儿过去瞧你们姑娘么,怎么还巴巴地使你来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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