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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过了正月十五。
曹颙这边,早已说动李氏,阖府上下都预备齐当,打算去昌平庄子小住几月。
那庄子周遭,载了几百亩的桃树。
只是曹颙这些年始终不得空,还没有看过桃花盛开的模样。
说起来,真是叫人感伤。在曹颙心里,原是想着那边是父亲或者庄先生养老休养之所,没想到这两位都匆匆离世。
尚未成行,长生就染病,养了七、八日才好。
虽已经到正月末,但是春寒颇重,李氏不放心几个孩子,同儿子商定过了“二月二”再出发。
曹颙这边,只是无所谓。在府里闲暇之时,就翻阅父亲早年的诗文笔记,亦是受益颇深。
等到“二月二”,龙抬头这日,曹府却迎来了几位客人。
李氏听说客人的名字,脸上立时欢喜不已,因为是娘家苏州李家来人了。来的是李煦的长子李鼐同李鼐的长女李含玉、次子李诚。
李含玉同李诚都是李鼐嫡妻孙氏所出,李含玉今年十七,李诚今年十一。
李家这次上京,是送李含玉京城待嫁来的。
按照规矩,李含玉本应参加内务府小选,但是康熙恩典,李煦的几位孙女都是免选的。
对方家中长辈早年在江南做官,同李煦私交甚好,就定了两姓亲事。如今对方调到京中,同李含玉定亲那位去年也捐了官出仕。
因此,两家书信往来,将婚期定在今年五月。
来的是娘家侄儿同侄孙们,李氏这边如何能不高兴?
先是问了文、高老太君两位的近况,又问了问李煦夫妻,李鼐都一一答了……
第808章 夺子
李含玉、李诚姊弟,曹颙早年都见过。如今再见,只能感慨人生如水、岁月如梭。上次见他们兄妹,还是在康熙四十九年。当时,李诚不过是三龄童,李含玉也不过是个跟妞妞差不多大的小姑娘。
同李鼐的老实木讷不同,李诚年纪不大,但是看着灵气逼人。说话之间,既是守礼,亦是不乏对长辈的亲近,引得李氏怜爱不已,恨不得搂在怀里,心肝肉一般。
李家,永远都是曹颙的一块心病。
不过,见了眼前李氏这般欢喜,曹颙心中也不禁柔软几分。
按照历史上留下的蛛丝马迹看,李家最大的过错就是站错了队伍吧?如今八阿哥已经身故,“八爷党”烟消云散,是不是李家也能逃过一劫?
曹颙想到搅浑水的九阿哥,心中颇为沉重。
当晚,设宴为李家父子三人接风时,曹颙就旁敲侧击,问起李鼐来。不外乎去哪个府里请安,大舅舅有什么话交代,云云。
李鼐并不是有心机之人,没有隐瞒曹颙的意思,三言两语就交代了奉父命上京的真正含义。除了送女待嫁之外,还想要谋个恩典出仕。
因李煦是出了名的好人缘,跟京城各大皇子府中有往来的也多。除了九贝子府,还要往三阿哥府请安。
曹颙一听,心中有数。这李煦还是不死心,打的主意,是要骑墙而望。
谁不知道,如今的九阿哥就是十四阿哥的代言人;而三阿哥占了个“长”,也算是储位的人选之一。
曹颙心中叹了口气,倒是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既然是奉命而来,也不是他一个外人三言两语就能使得李鼐改变主意的。
“大表哥既想出仕,是要谋外官,还是京官?”曹颙岔开话,问道。
说起来,李鼐已经年近不惑。别的官宦人家子弟,他这个年纪,不管是科举晋身,还是捐官,早该出仕。
“父亲的意思,是想让我谋京官。”李鼐说道:“父亲说了,李家不会总在织造任上,等到……以后,总有回京之日。不过实缺得等,先捐了顶戴再说。”
这也算是明白话,曹颙心中犹豫着,用不用劝这个表哥,在京城走礼的时候加上四阿哥府。不过,想着前几日十三阿哥相邀过府,话里话外的意思,曹颙这话又止住。
言多必失,四阿哥又是极容易多心之人。
一顿饭,也算吃得宾主尽欢。
李鼐心中,待曹颙这个表弟本就很是亲近,心里还感念他前几年“仗义寻人”之举。
饭后,夜色渐浓,李鼐父子告辞。
李氏晓得侄子既到京,少不得走亲访友这些,也不留他。只是侄孙女李含玉,则是说什么也不放人,要留在这府里亲近几日。
京城李府没有女主人主持中馈,留着女儿在曹府学学规矩,李鼐也是满心愿意。
就这样,李含玉在曹府住了下来。
如此一来,就将曹家众人往昌平庄子的出行的日子耽搁下来。
曹颜同曹颐都出嫁多年,身边难得有个待嫁的女孩儿,又是骨肉至亲,李氏少不得叫人给侄孙女裁新衣,置办新首饰,为她添妆卤,倒是忙得不亦乐乎。
曹颙与初瑜两个本就怕她闲着感伤,见有事情转移她的注意力,也是乐见其成。
李含玉同弟弟李诚的聪明外露截然不同的性子,像极了其父李鼐,憨厚老实。因这个缘故,连带着初瑜都多爱她几分。
李鼐进京求官,除了为李家铺设回京之路,关键还在这个女儿的婚姻。
李家定亲的人家,虽不是八旗显贵,却是名门中的名门,是满清开国宰辅范文程的家族。
范家是汉军镶黄旗人,同李煦私交甚好这位是范文程的孙子,原任福建浙江、现任督察院左都御史的范时崇。
同李含玉有婚约的就是范时崇的次孙范永文,同李含玉同龄,是康熙五十六年的举人,参加去年春的会试落榜。
程家几代显贵,同李家这样的包衣世家不同。李煦能与他家结亲,也算是“高门嫁女”了。
虽说范永文父亲早逝,跟着祖父过日子,但是李家既然往范家嫁女,李鼐这个做父亲的,也不好顶着监生的名号张罗送亲。
就算没有实缺,这官衔也要捐出来,才好张罗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