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 第1030节

就四阿哥来说,他是看不上雅尔江阿这般举动的,因为用银子的地方多了去了,户部银库本就窘迫,这次又一下子拿出来不少,使得户部那边也束手束脚。

但是雅尔江阿代表的不是一个人,是宗室诸王的利益。四阿哥贵为皇子,对于那些铁帽子,仍是心存忌惮。

对于雅尔江阿的举动,四阿哥不是不晓得,他只是不晓得曹颙的立场如何。

雅尔江阿性子孤傲,并不是好相处之人,难得他同曹颙却是不远不近的关系,有所往来。

加上在京城被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位亲王“外室宠姬”,同曹家的女掌柜好像还有所关系。

如此一来,倒使得四阿哥心里没底,不晓得他们的交情到底是什么地步。

见曹颙没有掩饰之意,坦坦荡荡的,四阿哥心里舒坦许多。

见曹颙说完,十七阿哥笑着说道:“四哥,这事儿弟弟晓得。前几日曹颙还专程寻弟弟帮他出主意。简亲王的脾气,这京里哪个不晓得,谁敢得罪他?但是曹颙也就是曹颙罢了,又不真是什么‘善财童子’,哪里会晓得那么许多。如今却是树大招风了,是个人都惦记着让他赚银子。”

听着十七阿哥这般话,四阿哥淡淡一笑,扫了曹颙一眼,道:“简亲王从户部支银子也有阵日子了,这生财的法子,想必你也想得差不离。让本王同你十七爷听听,长长见识,如何?”

“回四爷的话,这些日子,因这个事儿,臣也是绞尽脑汁,实不晓得有什么法子,能使得简王爷满意。”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幸好臣有位故交北上京城,带来个南边的消息,使得臣生出几分荒唐念头来,也不晓得可行不可行。”

“就是你江宁那位世兄弟,娶了洋婆子的那个?”十七阿哥脸上带着几分好奇,道:“改日倒是要去见识见识,看着是不是真如人传言那样,是个女罗刹。”

“十七阿哥怕是见识不着了,他们今儿就已经动身南下了。”曹颙想到走了的魏信与张义等人,胸口仍觉得堵得慌。

“这却是可惜了了。”十七阿哥叹了口气,道。

曹家何时来人、来的是何人、所为何事,早有粘杆处的探子写了奏报,在四阿哥的案牍上。

听了曹颙这番话,并没有丝毫隐瞒之意,四阿哥点了点头,追问道:“什么念头,说来听听?”

“回四爷的话,臣那位世交近些年定居广州,所以对广州那边的情形知之甚详。广州那边,因洋货繁琐,有不少洋人在那边行商贾之事。南洋与西洋地界,却是金贵银贱,一两金能兑十五两银子,广州那边差不多也是如此,即便没有一两比十五两,十三、十四两是有的。京城这边,金兑银子,却是从国朝初以来,都是一比十的官兑。”曹颙稍加思量,说道。

这一番话,不禁引得四阿哥侧目,连十七阿哥也来了兴致,掰着手指道:“如此说来,一两黄金兑换银子的差额就是三、四两,万两金子下来,就是几万两银子的利。这银子也来得太轻松了些,只是这万里迢迢的,往来运输不易不说,这金子要是都使洋人兑了去,那以后咱们大清国不是也缺金子么?”

如今,市面上流通的钱币,还是以铜钱为主,佐以少量银子。金子虽也能当钱,但是寻常谁会拿它开销,多是做了金器或者首饰什么的。

曹颙心里也后悔自己为何见识短浅了,要是上辈子能懂得些矿产知识,晓得金银铜矿的分布,不晓得会不会比现下省力气得多。

四阿哥原觉得有兴致,听了十七阿哥发问,连连点头道:“说得正是,物以稀为贵。洋人那边重金,想必也是因稀缺的缘故。要是一味贪图蝇头小利,将金子都兑给洋人,那数年以后,无金可用,少不得要自食恶果。”

见四阿哥与十七阿哥都质疑,曹颙将其他的话咽到肚子里,没有说出来。

他原是想就浙江巡抚的折子,引出日本的,将日本金铜贱银贵的事说了。日本那边,银四两就能兑换金一两。

将银子运到日本,兑换成金子,再将金子到广州那边,换成银子,如此一来,可生三倍利。

虽说那些宗室王爷,身份尊贵,不会想着漂洋过海,但是他们最不缺的就是门人奴才。

如此一来,既能解决内务府缺银子的问题,还能间接地推进对外交流,开阔眼界。

不过,现下,曹颙却改变了主意。

就算银子给宗人府赚了,也不过是给各个王府多了些零花银子,使得他们越发花天酒地罢了,与民与国无益。

若是等到四阿哥登基,再来操作此事,却是事半功倍,利在当下。

见曹颙不吭声了,十七阿哥怕他灰心,笑了两声道:“许是我杞人忧天了,洋人能有多大的能量,还能将咱们大清国的金子都兑光了不成?说起来,孚若这个也是来银子的好主意,宗人府那边折腾一遭,也够几年花销了。”

曹颙讪讪道:“是臣想得太简单了,若不是四爷与十七爷想到此处,怕是臣就要成大清的罪人了。”

四阿哥看着曹颙,正色道:“你虽年纪小,但是已经身在显位,往后还是寻思妥当些,省得落了口舌事端。”

“是,谢四爷教导,曹颙记下了。”曹颙闻言,已经站起身来,垂手应道。

见曹颙恭敬听训,四阿哥心满意足,对十七阿哥道:“十七弟好生休养,衙门里事儿多,我先过去瞧瞧,改日再来看十七弟”说着,已经起身。

十七阿哥闻言,忙跟着起来,同曹颙一道,将四阿哥送到门外。

直到四阿哥走远,十七阿哥才松了口气,回头瞥了曹颙一眼,低声道:“孚若,不只你怕他,我也怕。一个眼神过来,真是让人跟着心惊胆颤,说起来真是奇了,就是早年二阿哥没有被废前,我也没这么怕过。”

曹颙听了,也不好随意评判那位什么,只好含糊道:“许是因四爷瞅着严肃的缘故。”

“是么?”十七阿哥想不明白,就不再去想,对曹颙道:“孚若,那个金子兑换银子的主意虽有瑕疵,但是已经够厉害了。你也不必太苛求,同简王爷说说,让他自己个儿拿主意吧。说起来,这外头的金子本就有限,只有各个王府的银库里还存了些。要是能让他们将金子拿出来,赚钱供他们自己开销,不用再指望朝廷恩典,也算是大善。”

曹颙点了点头,道:“晓得了,简亲王已经催了好几遭,我也实是没有别的法子了……”

……

前门,稻香村,内堂。

韩江氏坐在书案后,看着这个月的采购账目。

因要到中秋,采购的原料多,花费了不少银子。幸好因饽饽铺子多,需要的量大,每种又是使人在产地购买,少了中间的环节,而且还都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算起来上等材料的价钱,也并不比普通材料的贵多少。

如此一来,既保证了饽饽质量,又保障了利润,使得铺子里的生意越来越红火。

按照每年的例,端午、中秋、过年,是饽饽铺子生意最好的时候。端午节前不过大半月的功夫,铺子里的银钱收入,就相当于过年后几个月的收益。

如今,将到中秋,韩江氏这边虽没想着要轰轰烈烈的,但是也寻思趁机多赚些银子。

她正看着账目,就见贴身丫鬟小喜进来报:“姑娘,曲师傅来了。”

韩江氏撂下账册,道:“请他进来。”

小喜应声出去,少一时,跟着小喜进来个五十多岁的老师傅,穿着白色粗布连襟围巾,手里端着铁盘,里面放着烤得金黄色的月饼。

这个师傅,是当初稻香村没开业前,韩江氏专门使人从苏州高价请来的。是苏州城里最好的点心师傅,早年圣驾南巡时,他还曾被传召过去供奉御用饽饽。

讲好的价格,是年俸三百两,加上年底的红利。

这个价钱,是其他点心师傅的十倍。

却也是物有所值,现在其他几个铺子里的主力师傅,多是曲师傅的徒子徒孙。

也是为了笼络曲师傅,也为了防止其他人家挖人,他们全家都迁到京城,由曹府使人给他们落了旗籍,成了曹家的户下人。

曲师傅没有继承他手艺的几个儿孙,则在曹府那边当差。曲师傅也是卖力气,稻香村不少新推出的饽饽,都是他这边琢磨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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