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明朝当王爷 第48节

杨凌方才见过了弘治,早已猜到昨日所见的小书生必是正德无疑,所以倒是毫不意外,他苦笑着指指头顶道:“太子殿下,微臣正是杨凌,恕微臣无法给太子见礼,这……这……”

朱厚照嘻嘻一笑,摆手道:“不必行礼,不必行礼,天天见礼,烦都烦死了。”

这时宫殿内一个胖乎乎的太监牵着一只半人高的大黑狗走了出来,笑嘻嘻地道:“太子爷,方才可吓死奴才了,这狗儿藏在柜子里忒不老实,老奴还丢了几块肉骨头进去呢,它还是呜咽不停,险些被李学士发现。”

杨凌细细打量谷大用,谷大用身材矮胖,一张圆脸,弯弯的眉毛弯弯的眼,天生一副笑脸,若不是早知此人后来的事迹,杨凌真觉得此人和蔼可亲,叫人十分喜欢接近。

朱厚照笑得像个得意的孩子,向他问道:“大用,李太傅走了?”

谷大用赔着笑道:“太子爷两个时辰入了八回厕,李大人早就不耐烦了,今儿他虽不用上早朝,可这午朝却是要去的,方才等不及,已经先告退了。”

朱厚照哈哈大笑,他踮起脚尖一步三摇地晃着身子,脖子颈梗着,像个不倒翁似的慢吞吞地道:“君子谋道~~不谋食,君子忧道~~不忧贫。为人君者~止于仁,为人臣者~止于敬,为人子者~止于孝,为人父者~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

朱厚照学完了苦着脸道:“圣人说过的一句礼义仁智信,李大学士旁征博引、引经据典地都讲了七天了,我就奇了怪了,圣人那脑袋都怎么长的,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真的想过那么多、那么细么?想教我为人君,大可去讲他的治世道理,可是每说一句话都要和千年前的圣人扯上关系,好像不如此不足以服人,真是乏味之极,听得我都烦死了。”

他摆摆手,如释重负地道:“走了好,走了好,他走了我们便可以回去了。”朱厚照说着向蹲在杨凌头顶的猴儿撮指打了个呼哨,那猴儿蹲在杨凌头顶左顾右盼,理也不理他。朱厚照咧嘴笑道:“看来我这猴儿还挺喜欢你的,走吧,杨侍读,咱们进去。”

杨凌苦着脸跟在朱厚照后边,太子读书的书房,说是书房,却像一座大殿,空荡荡的,只有靠门儿站着两个小太监伺候,见了杨凌头顶蹲着个小猴儿,两个小太监不禁捂着嘴儿窃笑起来。

朱厚照在漆得发亮的矮几后随意坐了,蛮有兴趣地打量杨凌几眼,呵呵笑道:“来来,杨侍读请坐,一会儿我让大用给你表演猴儿骑狗,还有钻火圈儿,很好玩的。”

杨凌小心翼翼地在一张几案后坐了,朱厚照伸手从碟中取了几个果儿向地上一抛,那猴儿嗖地一下从杨凌头上窜下去,蹲在地上啃食起来。

朱厚照向谷大用道:“我饿了,给我拿点吃的来。”

谷大用正将狗拴在殿旁的柱子上,听了对门边一个小太监吩咐几句,那小太监飞也似的去了。

太子读书所在只有太监,是不许宫女侍候的,不一会儿,八个小太监端了托盘进来,早已饥肠辘辘的杨凌嗅到饭菜香味儿,肠胃忍不住咕噜噜一阵响。

小太子耳尖居然听到了,他一边大笑,一边向杨凌身前一指道:“摆那儿,摆那儿,我这太子宫中要是饿死了人,可就叫人笑话了。”

朱厚照说着笑嘻嘻地站起来,随随便便走到杨凌身边坐了,先递给他一双银筷,说道:“吃吧,你尝尝我这宫中的饭菜如何。”

杨凌见这传说中的正德皇帝一点架子都没有,拘谨之心顿去,有杨凌陪着,朱厚照好似也吃得更加开心,他边吃边对杨凌道:“今儿你没听到李太傅授课,后晌儿也没什么可给我解读的,对了,你昨天说的斗牛是怎么回事,快说给我听听。”

杨凌本来以为侍读只是陪着太子听听课,不让他一个人太郁闷就是了,听朱厚照的意思,好像侍读还负有太子自习课时解答问题的责任,如果这位储君真的勤奋好学,自己这个滥竽充数的侍读还不当场露馅?

杨凌想到这儿不禁暗暗庆幸,他一边品尝着宫廷御厨烹饪的珍馐美味儿,一边对朱厚照讲起西班牙斗牛这项运动。杨凌对这项运动所知有限,是以重点都是讲那些失手的斗牛士被大公牛追得满场乱跑,被斗牛顶出赛场的笑话,杨凌口才本来就好,又故意多加渲染,不独朱厚照听得津津有味儿,便是旁边的谷大用和伺候进膳的小太监也听得入了神。

杨凌看到谷大用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心中忽地一阵惭愧,面前是什么人?一个是未来有名的色鬼、昏君,另一个则是有名的大奸大恶,而自己呢,名为侍读,却充当了一个弄臣的角色,一个哄太子开心的小丑。

不错,他是没有什么野心,可是既已来到这个世界,他就无法把自己当成一个冷眼旁观的看客,感情上他和现在的汉人是没有区别的,中国历史上悲惨的一页原本对他来说是已经过去的历史,他也无可奈何。可是现在,那一切却还没有发生,现在的大明帝国还是世界上最富裕的国家,既然命运安排自己走到了大明君王的面前,难道自己就不能尽一份心力吗?

明朝的败落主要是由于他们思维上的守旧,统治者乃至整个统治阶级都盲目自大、闭关锁国。在那整个世界大发展和资本主义转型的时候,如果中国能够保持同世界的密切联系,整个统治阶级的思想认识必然会受到潜移默化的影响,必然会向着更积极的方向发展。

眼前的人是谁?是未来的大明皇帝啊!这时的大明,缺乏的是什么?是进取心。如果让眼前这个人的目光看得更宽更远,在这个君权至上的年代,他的一个念头,都可能对历史的发展产生不可估量的作用。历史……真的不可改变么?

杨凌想到这里,心中一阵激动,他沉住了气,对朱厚照道:“太子,如果你喜欢听,微臣再给您讲点别的故事。”

朱厚照喜得连连点头,他虽然贵为太子,但是精神生活比起现代无数的孩子都差得太远,用枯燥无味来形容丝毫也不为过,如今听了杨凌那些新奇的故事,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些多姿多彩的事情,那么广阔的天地,少年正德一时着迷不已,闻言连忙对谷大用道:“大用,叫人告诉智云禅师,今天的梵文先不学了。”

杨凌听了大感意外,想不到朱厚照居然还学习外语,而且听他随意吩咐太监停了功课,很显然这课程还不是皇帝为他安排的,这和他心中荒唐风流、不务正业的正德形象可相差太远了。

西班牙海盗的故事从杨凌口中娓娓道来,红发的海盗女王,独眼的海盗船长,在杨凌有意识的组合下,他把不同的故事融合在一起,在保持趣味性的同时,把目前正在发生的欧洲各国争夺海上霸权的故事讲了出来,甚至虚构了一个同大明相似的,位于大海对面更远方的天方国,讲述它的富裕、强盛,直至衰败,饱受欺凌的经过。

引人入胜的海盗故事让喜欢冒险的朱厚照听得着迷不已,杨凌讲到欧洲各国为了争夺海上霸权,表面宣布与海盗势不两立,暗中却培植海盗攻击他国商船时,一旁的谷大用微微皱起眉,颇为鄙夷这些蛮夷小国不体面的作为。

小正德却摩拳擦掌、悠然神往道:“好啊,有朝廷在背后撑腰,又不丢朝廷的脸面,这样的买卖划得来,这样的海盗,连我也想去干一干了,哈哈哈……”

杨凌微微一笑,面前是一个还没有多少是非观念的小孩子,是一张可涂可抹的白纸。李学士在教他礼义廉耻、天朝自足;谷大用在教他声色犬马、游玩享乐;那么就由我杨凌,再来教给他放眼世界,志在四海的贪婪和野心吧!

教育,从娃娃抓起……

第060章 郑和海图

那个自给自足的文明古国——天方国,它的一切都和大明有着太多相似的地方,以致朱厚照总是不自觉地把它当成自己的国家,感情的天秤自然落在天方国一面。

当他听到这个大国渐渐落后于西方诸国,当西方诸国文艺复兴、科技发展,天文、物理、化学都进步一日千里,已磨刀霍霍意欲染指天方时,天方国犹在盲目自大、不断衰败,气得他脸孔涨红,恨恨地一拍桌子骂道:“这个皇帝实在愚蠢之极,气死我了!”

当听到八国鬼子靠着坚船利炮,区区数千人就闯入天方国的京师,焚毁了一座以倾国之力建造的举世无双的宏伟建筑时,连谷大用都愤怒得脸上涨起了青筋,尖声道:“彼国的皇帝实在太昏庸了,数十万大军奈何不了区区数千人马,可怜、可恨!”

杨凌叹道:“那些国家和天方国比起来,本来都像叫花子一样贫穷,可是他们决不自大,很重视交流。这个国家发明了快船,另一个国家马上就学了去。那个国家发明了比大将军炮打得更远、威力更大的大炮,这个国家马上就派人学习,然后发明出比他们更厉害的大炮。他们在不断地发展,而那个大国却闭关自守,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怎能不败?”

朱厚照拍着桌子道:“那种海盗的三桅、多桅小船儿很了不起么?我看是天方国自己无能,如果碰上我朝的艨艟巨舰,哼哼!”

他向谷大用问道:“大用,咱们永乐朝下西洋的宝船图纸在哪儿?给我调来,让杨侍读看看,比那西番的小船儿如何?”

谷大用哈着腰,一张圆乎乎的胖脸带着恭顺的笑容道:“回太子爷,郑公公下西洋的海线图、宝船图本来都放在南京工部的,英宗皇帝时已调到京师兵部,当时是想着再下西洋的时候用呢。

可是侍郎刘大夏听说了这事儿,觉着西洋之行劳民伤财,并无益处,这海图实是祸国的秧苗儿,所以把它给藏起来了,奴才估摸着,现在还在兵部大库里扔着呢。”

杨凌听了身子一震,脱口说道:“什么?那航海图不是烧掉了么?”

他一说完便警觉失言,心中不由懊悔不已。虽然他记得史书上说过那海图被为人正直但目光短浅的刘大夏给烧了,却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的事,如果现在还没发生那事儿,岂不惹人怀疑?

谷大用笑眯眯地瞥了他一眼,心中暗想:“这杨凌果然是锦衣卫的人,他们的手伸得够宽呐,连这件秘辛也知道,嘿嘿,可惜他所知仍是不如我详细。”

谷大用存心卖弄,得意地笑道:“杨侍读可有所不知了,那事儿只是误传罢了,当时刘大夏只是个小小的侍郎,虽然他不想叫皇帝见着这海图,也没有胆子把它给烧了呀。那东西足足五大箱子呢,他要是烧了,岂能瞒过他人耳目,他不要脑袋了不成?

呵呵,他当时说服兵部尚书项忠项大人,项大人认为他所言有理,这才默许他将东西藏了起来,对英宗皇上只是谎称从南京北迁的公文太多,寻不着下落了,琢磨着若是英宗皇上逼得急了,再拿出来呈上去。可是英宗皇上当时也就是有那么个念想儿,听说公文丢了,也不是很在意的,所以这事儿就这么瞒下来了。”

杨凌半信半疑地道:“谷公公所说的是真的么?这海图……竟然至今还在?”

朱厚照呵呵笑道:“谷大用博闻强记,这是他的长处。大用读书不多,可记性却好使得很,他说在定然是在的,他原来在东厂办事,东厂那帮家伙鼻子比我的大黑还灵呢。”

原来弘治八年时,皇帝也曾宠信过一个大太监李广,一时佞佛佞道、炼丹炼药,闹得朝廷上下乌烟瘴气,这谷大用当时就在李广、杨鹏几个得宠的奸宦面前听差。后来李广见刘大夏等一批仍受到弘治宠信的忠臣不断上书,指责他们朋比为奸,蔽塞主聪,便遣谷大用调东厂人马搜集这些人的资料,想扳倒他们。

所以谷大用对刘大夏曾经做过的事是事无巨细,皆了然于心,只是他时运不济,整人材料刚刚凑齐,李广就病死了,紧接着仍执迷不悟的弘治皇帝派人跑到他家里去搜寻天书,结果天书没找到,却搜出大量的金银财宝,这才相信臣子们说李广藏奸纳贿的事,这一来李广一党彻底垮台,他们这班亲信失了圣眷,谷大用被新任厂督王岳王公公赶出东厂,又熬了这么些年,费尽心机,才混到太子身边当差。

谷大用听了朱厚照的夸奖笑眯眯地欠了欠身子,垂着眼皮子道:“谢太子爷夸奖,不过一晃这么多年了,老奴担心那些纸张保管不善,如果潮了霉了、耗子嗑了,可就用不得了。”

杨凌又惊又喜地对朱厚照道:“太子,昔年研制这些船图,不知耗尽多少能工巧匠的心思,如今虽然未必再造那巨舰大船,可是要造精良小船其中也大有借鉴之处,更加难得的是那些航海图,大海茫茫比不得陆地啊,那些海线图一张张的可都是用大把的银子趟出来的路啊。”

朱厚照不知他为何如此激动,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沉吟道:“嗯……刘大夏?那犟老头儿如今是兵部尚书,要从他手里掏东西,恐怕……”

“怎么?连太子都不能从他手里把东西要出来么?”杨凌听了大失所望。朱厚照受他一激,顿时挺起胸膛道:“刘大夏虽是父皇身边得宠的臣子,谅他也不敢得罪我,但……他毕竟官居一品,我派去的人,他要搪塞一番还不是无功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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