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哈哈笑道:“好一个存天理,灭人欲,这人欲能灭得掉么,大禹治水,尚知以疏代堵,怎么现代人越活越看不透了?朱嘉这狗贼,害我华夏不浅啊,赵老先生,自己的妾跟别人跑了,你可明白她的心思,也当反思才对,哈哈哈哈,桂英姐,我带你去见兰芝,我们走!”
“嗯!”
高桂英早已心急如焚,猛一点头。
……
就在革命军攻破高邮的同一天,洛阳失守和福王被杀的消息正式传到了北京,实际上,洛阳的事,几天来北京朝野已经有了传闻,但是谁也不肯相信,认为不可能。
在李自成破洛阳之前,北京官绅只记得张献忠,李自成并不太出名,如果仅仅是攻破永宁还不至于引起北京朝野的注意,毕竟十几年来,内地州、县城池失守是常事,在北京算不得重要新闻,只是万安王被杀,才引起了关注。
但万安王算不得重要的郡王,又与崇祯不是近族,只是关注下就过去了,至于李自成是何时何地流窜到河南,有多少人马,如何行事,几乎没人关心。
直到破洛阳和杀福王的消息正式报来,才如晴天霹雳,不论大小衙门,王、侯、贵戚邸宅,茶馆酒肆,街巷细民,洛阳与福王成了中心话题。
崇祯是正午快用膳时得到飞报,登时脸色大变,头脑一蒙,几乎支持不住,连连跺脚,放声大哭。
乾清宫是大明的中朝大殿,崇祯从来没有这样哭过,大小太监和宫女十分惊慌,纷纷跪地劝解,还有些在帘外屏息而立。
一个曾服侍过万历和天启的老太监,一向不大关心宫外的事,总以为虽然有战乱和天灾,但大明江山的根基亦如铁打铜铸,他日夜盼望能亲眼看见国运中兴,此刻忽然得知洛阳失陷,又见皇爷如此痛哭,忍不住哽咽流泪,不忍再听,脚步蹒跚地走到僻静地方,悲叹道:“唉,天,可是要塌下来啦!”
崇祯哭了一阵,便移驾奉先殿,跪在万历的神主前嚎啕大哭,禀报福王遭戮惨事。
周后也听到消息,传旨田、袁二妃,太子和永、定二王赶来,因不奉诏不得入内,便一齐跪在殿外,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德化匆匆入殿,跪在阶下连连磕头,大哭道:“皇爷,皇后、袁贵妃、田妃、太子与两位小王,劝皇上回宫进餐,不要过于悲伤,以致损伤圣体呐!”
崇祯哪里肯听,反而哭得更响,皇后等也一齐大哭,众多随侍的太监和宫女无不哭泣,从殿内到殿外,一片哭声,好像就要亡国似的。
在奉先殿的院子里,有四棵古柏,其中一棵最粗,最高,相传在嘉靖年间曾遭过雷击,几欲枯死,但到万历初年,竟重新发芽,比别的枝叶更见旺盛。
老太监都说,这一棵古柏有祖宗神灵呵护,从它的荣枯可以占验国运,近几年,不知什么缘故,从树心开始枯死,渐渐地,大半树枝都枯死了,就在那最高处的枯枝上,有一个乌鸦窝,那只乌鸦在窝中被哭声惊醒,跳上干枝,低头下望片刻,忽然长叫两三声,飞的无影无踪。
第六十五章 不能走
崇祯又哭了一阵,才由太监搀扶着站起,叫皇后和田袁二妃进来,也跪在万历的神主前行礼,随即便哽咽道:“祖宗三百年江山,从来无此惨变,朕御极以来,敬天法祖,勤政爱民,未有失德,没想到流贼如此猖獗难制,祸乱愈演愈烈,竟至洛阳失守,福王被戕!
亲王死于流贼,三百年来属首次,朕如何对得起神宗皇爷?国有不幸,朕当悲痛省愆,传旨,自此之后,撤乐减膳,百日之内,不必预备荦菜。”
顾名思议,撤乐减膳是用膳时停止奏乐,并把菜式由数十样减到十余样。
周后不由含泪劝道:“皇上为国操劳,身体日损,妾身知皇上悲痛,可皇上是天下百姓的君父,得管着大明朝这诺大的家业,不食荦怎能行呢。”
崇祯摇头长叹:“朕年年剿贼,天天剿贼,竟得到这样结果,朕非暗弱之君,总在为国焦劳,励精图治,可惜上天不佑,降罚朕躬,朕不茹荤,不饮酒,只求感格上苍,挽回天心,你好不晓事,不明白朕的苦衷!”
说着,就捶胸顿足,仰天悲呼:“苍天!苍天!你不该既降生一个献贼,又降生一个闯贼,那李仙风着实该杀,曹大伴,即刻着人把李仙风抓捕回京,议立罪行!”
“奴婢遵旨!”
曹化淳施礼应下。
……
天色渐渐黑了,一整日,崇祯都又哭又闹,全无食欲,任凭周后与田袁二妃怎么劝说,都是坚决不沾荦腥,而高邮城里,已经摆开了宴席。
从同知、通判、卫指挥使佥事等大小官员家中,合计抄出土地三万六千五百三十亩,大中小宅院一百四十八座,商铺门脸近两百间,黄金三千八百两,白银二十万来两,粮食近万石,猪牛马驴等牲畜五千余口,鸡鸭超过万只,其余布匹、车辆、珠宝首饰正在统计。
果然是打家劫舍金腰带啊!
其实李自成进北京拷饷,在李信看来无可厚非,六七千万两银子亮闪闪,换了他也要捞过来,但李自成的问题,首先是不够狠!
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要么不做,做了初一就别怕做十五,偏偏李自成拷过饷又把人放了,这是什么神操作?不是等着别人来报复你么?换成李信拷饷,肯定是要杀全家的。
结果一片石兵败之后,李自成再也无力据守北京,只能落荒而逃,白白把北京城送给了满清。
其次,军纪涣散,控制力不足!
拷饷先是局限在官员,然后范围迅速扩大,从富户到一般的小户,尖银杀掠,惨烈之极,拷饷演变为了大索,李自成却束手无策,军队在短短时日内腐化变质,由义军堕落成了贼寇,究其根源,是没对拷饷作计划,缺乏强力军纪约束,惹得满城愤恨。
李信不可能重蹈李自成的覆辙,凡被抄家官员,直系男性全部杀死,旁系劳动改造,时间三到五年不等,当然了,劳改只是堂而皇之的名义,实际上这些人不可能活到劳改结束,而女性除女童,再一次用蒙眼摸妻的方式配给了战士,这次以照顾邢三等先前潜入的一批人为主。
虽然残酷之极,但李信是有分寸的,说到底,占据高邮既是一次军事上的突刺,也是冒险,真实形势绝非他口中所说的朝庭不堪一击,而是时时刻刻处于朝庭的包围当中,让他如履薄冰,一切因素都要完全掌控,任何潜在的不安定份子都要清除。
这并不是说高邮的官将坏的发黑,他手下的人红的透亮,这是不存在的,人没有绝对的好坏,如果稍微放松管束,他的兵不会比闯军好到哪里,同理,高邮的官将也未必不能为他所用,但是他没有容错的资格,稍有失误,就会让他万劫不复。
他只能采用最为残酷的镇压手段。
尽管只是占领了一座小小的高邮州城,但李信肩上的担子非常沉重,任命官员,署理事务,对田地的分配,田庄管事佃户的安置,都要落到他身上,尤其练兵更是重中之重,按他的估算,十日之内,史可法或来。
不过纵然如此繁忙,李信仍是安排酒宴,全军美美饱餐,在与将领们哈哈笑着喝了一阵酒之后,李信怀揣着心事回到三堂,红娘子、周菡母女,高桂英母女自己摆开了一桌。
气氛自然没有外间那么热烈,但五个女人坐一张桌子,也是浅斟轻笑,别有妙趣,只不过,随着李信的回来,气氛立刻不对了,红娘子与周菡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李兰芝则是对李信又怕又恨,居然浑身一抖,正塞在嘴里的鸡腿,定住不动了。
“怎么?不欢迎我?那我走!”
李信一看这架式,转身就要走。
“李公子!”
红娘子连忙唤住:“李公子你可莫要误会,只是……刚刚桂英姐才说起你,就见着你来了,所以……不大自然。”
“哦?说我坏话了?”
李信回头问道。
“这……”
红娘子为难的看向了高桂英。
高桂英猛一咬牙:“李公子,这些日子以来,承蒙你对我母女的照料,我娘俩感激不尽,当初你曾答应过一旦安定下来就放我们走,现在该实践诺言了罢?”
“我啥时说过要放你娘俩的?桂英姐,你可别给我扣屎盆子啊!”
李信反问道。
“李公子,在朱连山明明说好的,否则刘叔叔怎么肯放你走?”
李兰芝忍无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