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反问道:“那罗将军有何打算?”
吉珪有些迟疑,他的本意是以三寸不烂之舌,说动李信主动与罗汝才结盟,可是李信能装楞充傻,他等不及,于是咬咬牙道:“李司令曾与李闯有过交往,应知其为人,哦,对了,当初李司令还曾投靠过他,结果不欢而散,若让李闯建制登极,只怕非是天下百姓之福,我家将军也看透了李闯的本质,欲与李司令结盟,不教李闯得逞。”
“先生恐怕误会了,我与李闯虽有过不快,但对事不对人,对于李闯此人,私下里我还是挺钦佩的,我也从不认为李闯称王会有什么不妥,毕竟他远在关中,而我占据淮扬南京,相隔数千里,他吃饱了撑着发兵攻我?”
李信呵呵笑道,目中似有玩味之色。
吉珪心头一凛,原本他就非常高看李信,却总想着李信到底是少年人心性,怕是沉稳不足,因此还想绕一绕,把李信绕进去。
可是李信前世就是地下世界的一方霸主,心性早已磨练的圆润剔透,又哪是能绕进的?
“哎~~”
吉珪想了又想,决定还是实话实说,重重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李闯虎狼之性,已对我家将军起了杀心,倘若我家将军遭了不测,部下必为李闯兼并,更加大难制,故欲与李司令结盟,马首是瞻。”
这个姿态摆的非常低,隐隐表明了愿奉李信为盟主,就如对待张献忠和李自成,而且罗汝才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信用还是可以的,与张献忠不合,抽身离去,与李闯生了龌龊,也没想过反咬一口,吉珪觉得李信不应该拒绝。
李信却是问道:“先生,请恕我交浅言深,罗将军到底想做什么?”
“这……”
吉珪一怔,小心翼翼问道:“李司令的意思是……”
李信道:“我观罗将军作为,似无争天下之雄心,却带着数十万兵马东奔西走,难道不知匹夫无罪,怀壁其罪之理?先生作为曹营军师,深得罗将军信任,为长远计,也该有所谏言才是。”
吉珪沉默了,李信的意思很明显,你罗汝才不争天下,搞这么多兵马做什么?
也确实,罗汝才安心当个二当家,可这二当家的实力摆在那儿,哪个大当家能容得下这样的二当家?偏偏他对罗汝才是了解的,罗汝人为人圆滑,缺乏独当一面的气魄,更没有当皇帝的野心,要问罗汝才到底想干什么,吉珪猜测,很可能是耽于享乐,安于现状,不上不下的吊着。
罗汝才既不愿看到李自成过于壮大,又不愿明朝灭亡,试图左右逢源,维系着义军与朝庭之间的平衡,永远提供他享乐的土壤,这也是与左良玉暗通款曲的根本原因。
他害怕一方势大不可制,失去了独立性。
李信又道:“天下大势,如滔滔江水,奔流不止,又岂是罗将军以一己之力所能阻挡,若不早作筹谋,早作决断,纵使今次避过大祸,下次又该如何?”
这一字一句,就如重锤击打在吉珪的心窝,他很想否认,但事实正是如此,依罗汝才的心性,即便借李信之势避过一劫,下回怎么办,还能再借谁的势?
原先吉珪还打算劝说李信,可此时,满腹的话语再也说不出来,只得苦笑道:“李司令认为该怎么样?”
李信道:“罗将军自号为曹操,却不可事事学曹操,曹操不肯离兵,是为避祸,而罗将军强握兵权不放,则是引火烧身之举,个中缘由不难参透,先生若信得过我,可回去劝说罗将军引兵来投我,至少我让他做一个富家翁,可逍遥快活一辈子,手下兵将,亦将择才录用,余者遣散为民,这也是他的唯一活路。”
“这……”
吉珪现出了为难之色,让罗汝才放弃兵权,不等于要他的命么?
他知道,自己已经被李信说服了,但难的是,如何说服罗汝才?
一时竟沉吟不语。
李信笑道:“先生可是为如何劝说罗将军心生忧愁?这等事,外人操心无益,先生不妨在我这南京多留几日,走走看看,我再修书一封请先生带回,罗将军若是明白人,必会做出正确的抉择。”
吉珪苦笑道:“鄙人归心似箭,李司令的好意心领便是。”
“也罢!”
李信点了点头,向柳如是道:“帮我写一封予罗汝才的书信。”
“好!”
柳如是淡淡应下,提笔书写,那姿式娴熟优雅,不时轻皱下眉头,吉珪不敢再明目张胆的去看,而是低头偷偷看。
不片刻,一封洋洋洒洒数百言的劝降信写完,柳如是拿给李信看,倒是恩威兼施,情真义切,不愧是名动江南的人物!
李信拿来印鉴,盖上封好,交给了吉珪。
第二六零章 一功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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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珪要走,李信也没强留,毕竟高一功和李双喜还在,他担心让这二人见到吉珪,搞不好会一刀杀了,于是亲自把吉珪送出门外。
回到府里,柳如是问道:“李公子,你说那罗汝才会不会率兵来投?”
“不会!”
李信摇了摇头。
“哦?难道是妾的劝降信写的不够好?”
柳如是的美眸中,有了些不服气。
李信轻笑一声:“柳姑娘写,比我写还要好,但有一种人,叫不见棺材不落泪,见了棺材,想落泪已经来不及了,罗汝才便是这类人,此人狡诈多谋,反复无常,常因小计而自诩,却鼠目寸光,不知进退,他的手里还有十余万军,怎会甘心降我?或许始终存有侥幸,寄期望于李自成不敢对他下手。”
柳如是不快道:“那李公子为何还让妾去写这封信?”
李信道:“这信不是写给罗汝才看的,而是写给他手下的将领看,罗汝才早晚会死于李自成之手,但他手下的领军大将未必。”
“嗯,妾明白了!”
柳如是点点头道:“原来李公子打的是收服罗汝才手下兵将的算盘,可是罗汝才与李自成仅隔一条汉水,他的兵将要收编也是被李自成收编吧?“
“柳姑娘,别动!”
李信却是道。
“呃!”
柳如是怔怔站着,只见李信取来一条布巾,又叫女兵端来一盆温水,蘸了蘸,就往自己的脸上拭来。
“李公子!”
柳如是不满的唤着,正要躲开,李信已是扳住柳如是的肩膀,那湿巾从脸庞一揩而过。
“李公子!”
柳如是又羞又恼,她没想到李信竟会是这样的人,试问满城的士子见了她,谁敢这样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