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毫不犹豫,朝天开了一枪。
人群中稍有安静,李信大声道:“弟兄们,别慌,望山跑死马,闯军要赶过来,最少还有十里路,而楚长城就在我们的面前,只要登上长城,我们将居高临下,有险可倚,大伙儿有什么好怕的。”
火枪队队长李胜德也回过神来,跟着叫道:“我们有火枪,有大量的弹药,还有足够的粮食,他李闯再厉害也不是三头六臂,挨了枪子儿一样要死,只要大家严格按照公子所教的步骤开枪,来一个无非是打一个,打多了看他敢不敢来?”
李信丢了个赞许的目光过去。
黄海受了鼓励,高声叫道:“此战是我们成军以来的第一战,就让我们以李闯开刀,奠定我们……我,我军的赫赫威名。”
说着说着,黄海结巴了,主要是李信尚未给军队起名,一下子打了个结,气势弱了很多。
李信笑骂道:“你娘的,不会说就别说,平白乱我军心,弟兄们,都快点!”
楚长城遗迹平均高约三分之二丈,宽约半丈,墙面坑坑洼洼,众人奔到近前,互相顶托着,陆续登上了墙顶,车马来不及绕过去,暂时倚着墙角停成一排。
“弓箭手由红娘子指挥,火枪手听从李胜德号令,凡有私自放枪者,斩,其余人跟着我,伺机搏杀!”
李信巡视于墙头,不停的呼喝,全军上下,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尤其是火枪兵,紧紧攒着枪托,实际上这完全是紧张的过了头,虽然李信说过私放枪斩,但火绳枪不是扣扳机就能打响的,还要点燃火绳,很显然,谁也不会先把火绳点燃。
山坡下,骑兵渐渐放慢了速度,这正是刘宗敏亲率的老八队。
“娘的!”
随行的李过大骂道:“总哨,咱们还是小瞧了那李信啊,让他先一步领着一群乌合之众登上了楚长城,再攻打恐怕要有死伤啊。”
高一功也气不过道:“若非这兔相公奸诈,让咱们不好名正言顺的出北城,只能把兵马绕到别处再聚集,否则他哪有进入朱连山的机会。”
“诶,废话少说,先随我上前!”
刘宗敏马鞭一挥,领着数十骑缓缓向前驰去,待得百步开外,放声唤道:“李将军,你做什么?闯王命你回城,另有任用。”
“哈哈哈哈~~”
李信哈哈笑道:“闯王若要召我回邓州,一传令兵足矣,何须刘将军带兵前来,大家都是带杆子的男人,想要我李信的命,痛快点,何须遮遮掩掩?”
刘宗敏顿时脸面发烧,他见楚长城易守难攻,打算把李信诓出来,但很明显,这就是个笑话,还被李信一口揭破,反衬出了他的愚蠢。
果然,墙头阵阵轰笑传来,他身后的老八队,则是脸面铁青。
“好!”
刘宗敏深吸了口气道:“李伯岩,有人出首告你暗通官军,实为诈降而来,闯王召你回去问话,你是自己出来,还是老子动手把你绑回去?”
“刘宗敏!”
李信还未说话,红娘子就大怒道:“我一直以为,闯王是老百姓的救星,闯军义薄云天,但是自从来了邓州,一桩桩丑陋的事实撕碎了我对闯王的幻想,这就是口口声声吊民伐罪的义军?我红娘子真是瞎了眼,有种你就攻上来,你看我们可有人会后退一步!”
“姓刘的,少唧唧歪歪,利索点!”
“你娘的是不是男人?”
众将也纷纷鼓燥喝骂。
“李信,你既然想死,老子成全你!”
刘宗敏大怒,猛一挥手:“上!”
闯军起家于陕西米脂,哪怕处在大明朝最为繁盛的时代,各路马贼也从未被剿清过,当地民风剽悍之极,几乎人人都有一手精湛的马上功夫。
随着一声令下,刘宗敏亲自摇起一面小红旗指挥,号角声随着小红旗的挥动变化。
大约两千人的骑兵分成四路纵队,向山坡奔腾前进,沿路有些沟坎,和如卧牛般的石块,骑兵毫不减速,纵马一跃而过,喊杀声滚滚而来。
刘宗敏又是一挥小旗,骑兵由纵队变为横队,分为三队向山上进攻,一队原地驻足,另一队向着侧翼绕行,分明是要从侧面攀上长城,另一队则由高一功亲率,直接从正面攻打。
“掏家伙!”
高一功猛一挥手,全队骑兵擎出角弓,仅以双腿控马,搭箭向前瞄去。
第二十一章 身先士卒
楚长城上,空气仿如凝滞一般,每个人都紧张的摒住呼吸,红娘子忍不住道:“李公子,闯军要从侧翼攀墙了,要不我带些人手去拦住他?”
李信想都不想道:“不要管他,长城宽仅半丈,他攀上来也组织不了兵力,由何虎领几个壮勇之士披上铁甲,足以令他寸步难进,他若是下墙从后部包抄更不怕,人能过墙,马可过不了,没了马,一群步卒,有何惧之?
咱们不要受他眼花缭乱的进攻干扰,要透过现象看本质,我军有半个月的粮草,能耗得起,李闯可耗不起,朱连山距邓州仅数十里,一旦久战不下,传回城中,必哗然,就打正面,把正面击溃,刘宗敏将不战自退。”
“噢!”
红娘子想想也是这个道理,略有些赫然,城头上军卒更是精神一振。
是的,透过现象看本质,别看闯军来势汹汹,但他的弱点也很明显,盯着他的弱点打,未必就不能打一场胜仗。
孙荻躲在红娘子的背后,嘀咕道:“那刘宗敏不通兵法,若小女子是他,绝无可能分兵,必然集中全力攻打,可不会白白便宜了公子您。”
李信不悦道:“小丫头片子,我是招惹你了还是怎么着,你要是心向李闯,行,我回头把你送过去给他做如夫人,听说有些老男人最喜欢狎玩女童。”
“呕!”
孙荻做了个呕吐的神色。
周氏抿嘴一笑,把孙荻拉了回去,她发现,李信其实很好相处,行事风格炯然有异于当时的绝大多数人,偏偏又冷静果断,手腕不俗,让她不自禁的对李信生出了些许的好奇。
李信又道:“周夫人赶紧带着阿荻退到后面,大家也不要慌,火枪手听从李队长的命令开枪,当他是草人,别当成活人,尽量照着马打!”
“是!”
火枪手齐声应诺。
骑队越来越近,李胜德手心也攒着把汗,他年过三旬,原本是个小小的狱卒,平时欺压下犯人的家属,收些好处,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饿不死,也没多大出息,可是随着李信被捕入狱,他的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居然成了义军中的一员,并且出乎意料的被任为了火枪队的队长。
他惶恐,不安,知道机会只有一次,生怕第一仗就出了漏子,被李信换下去,但是他又想打个漂亮仗在李信面前涨涨脸,心里患得患失,极为煎熬。
“李队长,莫要紧张,平时怎么训练就怎么来。”
李信微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