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对明军的战斗力已经不抱太大希望了,近些年来,不战自溃,临阵脱逃的字眼一次次的出现在他的案上,他不明白,两年前还好好的,可这两年间,局势竟然恶化到了难以扼制的地步。
如今的他,已经不奢望再做个中兴明主,只要不是亡国之君,他就能含笑九泉了。
崇祯颓然坐着,曹化淳与吴孟明不止一次见识过崇祯突然变脸,倒也不慌,微微躬着身子,侍立在御座两侧。
“皇爷,有吴三桂飞奏!”
这时,王承恩在外小心唤道。
“拿进来!”
崇祯有气无力道。
王承恩把一封十万火急文书呈给崇祯。
崇祯那拆封的手竟有些颤抖,既然是吴三桂发来的急报,想必东虏因得了松锦,洪承畴也死了,将乘胜进兵,他原希望马绍愉此去会有所成,使他暂缓东顾之忧,专力救中原之危,看来已经不能再抱有期待了。
但他当看完密奏,惊惧的心情稍释,脸面却又罩上了一层恼恨与失望和,还有如受了愚弄的羞侮之色,忍无可忍之下,猛一捶桌子,恨声怒骂:“该死!该杀!”
曹化淳、王承恩与吴孟明均是惶恐屏息,静立于丹墀下边。
崇祯的眼里杀机闪烁,深吸了口气道:““王承恩!”
王承恩跪下道:“奴婢在!”
崇祯道:“你快去传旨,洪承畴停止祭祀,立刻停止!”
“皇爷,今天上午已祭到五坛了,下午……”
王承恩不明就里,期期艾艾道。
“停!停!立即停祭!”
崇祯咆哮。
“是,奴婢遵旨!”
王承恩不敢多说,磕了个头,就要离去。
崇祯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唤道:“向礼部要回朕的御赐祭文,烧掉,洪承畴的祠堂停止修盖,立即拆毁!”
“是,皇爷。”
王承恩从未见过崇祯发这么大的火,赶忙退了出去。
留下曹化淳与吴孟明心里,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崇祯哼了声:“吴三桂密奏,说他差人去沈阳城中,探得洪承畴已经停止绝食,决意投敌,也剃了发,向老憨王三跪九叩,行君臣之礼!”
“洪承畴糊涂啊!”
吴孟明痛心疾首道:“洪承畴既不能做张巡和文天祥,也无苏武之气节,竟然决意投敌,实在太负国恩,臣以为,非得将洪承畴的家人严加治罪不可,否则没法儆戒别人。”
“好!”
崇祯点头道:“吴孟明,着将洪承畴之子及其在京家人,不论男女老少,一律捕入狱中,听候发落,并将其在京家产籍没,立即遵办,不得姑息迟误!”
“皇上,奴婢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曹化淳却是施礼道。
“你是朕的家奴,有什么话不能明说?”
崇祯现出了不悦之色。
曹化淳道:“如今东虏兵势甚强,随时可以南侵,倘若将洪氏家人严惩,洪承畴一则将痛恨朝廷,二则无所牵挂,必将竭力为敌出谋献策,唆使东虏大举内犯,酿成滔天巨祸,倒不如破格降恩,优容其家,利多害少。”
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崇祯烦躁不己,从理智上来说,曹化淳的提议是对的,但是宽恕洪的家人,难以释放他的一腔恼恨,只不过,他又真怕东虏入寇。
自他登极以来,清军五次入关,明军次次溃败,每一次,都如一记响亮的巴掌甩在他的脸上,他对清军已经生出了恐惧之心!
突的,崇祯猛一拍桌子,呼的站起!
曹化淳浑身哆嗦,大惊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请皇爷治罪。”
崇祯狠狠瞪着曹化淳,许久,无力的挥了挥手:“错不在你,是洪承畴有罪,去吧,暂时莫动洪承畴的家人!”随即就脚步有些踉跄,匆匆走出大殿。
第一九八章 轻取临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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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两日,崇祯找来了曹化淳,问道:“京师舆情如何?”
“回皇爷!”
曹化淳欠着腰道:“今日上午,京师又有了一些谈论开封军情的谣言,奴婢派人在茶馆、酒楼、各处闲杂人聚集地方,暗中严查,已经抓了好几百个传布流言蜚语的刁民,目前仍在继续追查。”
崇祯破罐子破摔道:“横竖开封被围,路人皆知,还有什么谣言?”
“奴婢死罪,不敢奏闻。”
曹化淳跪了下来,低着头道。
崇祯心头一震,观察曹化淳神色,无奈道:“你是朕的家里人,也是朕的心腹耳目,不管是什么谣言,均可直说,朕不见罪。”
曹化淳小心翼翼道:“京师中盛传李自成将在攻占开封之后,建立国号,与皇爷争夺天下,又有人哄传,李信北上直逼京城,京师三大营人心惶惶,已经……已经……”
说着,曹化淳已是满头满脸的汗,说不下去了。
“已经什么?”
崇祯厉声催促。
曹化淳猛一咬牙:“已经有中下层士卒开始串连密谋,说什么一俟信贼入京,就先取了唐通,刘泽清、周遇吉与白广恩等诸总兵的头颅,献给信贼,以封官晋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