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哈哈一笑:“你等井底之蛙,怎知外间天地广阔,我李信既已活命,本无必要多此一举,只待红娘子过来,为大家讨下性命即可,但诸位与我有活命之恩,我又怎忍心坐视你等于乱世中不得好死,故有此一言,若愿追随于我,我以兄弟相待,若是不愿,亦不强求,自此生死两不相干。”
张全不悦道:“李公子莫要虚言恐吓,我等就是杞县本地人,纵使不为吏,安心耕田,谁来照常纳粮便是,怎会不得好死?”
李信伸出三根手指:“诸位死因有三,其一,县令被杀,你等身为皂吏,有谁敢说将来不会受株连?
其二,各位平素在乡里渔肉百姓,就说这大牢,死于诸位手中的冤魂多不胜数,既便红娘子不计较,受过迫害的百姓与家属肯罢休么?
其三,真以为纳粮就能活命?兵过如梳,匪过如篦是说着玩的?乱世中人命最不值钱,把你拉了壮丁,能活着到地头都是祖坟冒青烟。
红娘子手上,至少有几百人,而那李闯起兵之初,亦不过如此,他能占有一席之地,我李信为何不能?李某言尽于此,愿从我者,以兄弟待之,不愿者,绝不强求。”
“这……”
狱卒们心里一寒,是啊,这是横竖都没有活路啊。
又一个狱卒嘟囔道:“那跟了你不就是做贼?”
李信哈的一笑:“自古以来,成王败寇,什么叫做贼,咱们大明朝的太祖是乞丐出身,当初也是元朝口中的贼寇,再说李闯他日若打入北京城,那咱们还得尊称他一声皇上呢,诸位放心,我李信并非不识好歹之人,刚刚必死都没死,我还能把大伙儿往死路里领?时间不多了,各位早做决定。”
一众狱卒纷纷望向了张全,张全神色剧烈变幻,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尤其李信硬是靠三寸不烂之舌讨来了活路,这份本事怕是没几人能及,得天下他不敢想,但李信混成个张献忠,罗汝才(绰号曹操)应该不成问题,自己跟着他真要成大事了,也能吃香喝辣。
于是啊的一声吼叫,重重一拱手:“李公子,你可是把咱们逼上绝路了啊,也罢,横竖脑袋掉了碗口大个疤,我等就把身家性命交托给李公子了,还不过来,随我拜见李公子?”
“参见李公子!”
连同张全在内,一共有五人,齐齐向李信施礼。
第二章 红娘子
狱中共有十六个狱卒,张全把其余十一人找来,说明了情况,让他们向李信参拜,其中有四人不愿意入伙,李信也不勉强,说好待红娘子来了之后,各奔东西。
另在狱中,还有三十多名犯人,包括欠税的老百姓,小偷盗匪,与两个杀人犯,一个是妻子与人私通,一怒之下杀了尖夫银夫全家,另一个是酒后斗殴,失手杀人,李信也全部释放。
老百姓听说要造反,哪个敢?均是千恩万谢,不肯入伙,反倒那些小偷、盗匪和杀人犯,本就是把脑袋别裤腰带上讨生活,死都不怕,还怕造反?纷纷向李信行了参拜之礼。
连同狱卒在内,一共有二十三人愿意跟随。
前世作为国际军火贩子,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没有一副好眼力是不行的,李信大略交谈了下,狱卒那边有张全、李得胜、吴长功、费三和杨大牛可堪造就。
犯人那边,也有杀人全家的王强、小偷黄海和刘五,盗匪陆一鸣与二瓤有些能力。
“二瓤?”
李信诧异的看着那个盗匪,黑黑瘦瘦,二十来岁,脸上带着庄稼人独有的憨笑。
张全从旁解释道:“李公子是读书人,对道上的门门道道不大了解,在黑话中,忌说饭,因为饭与犯同音,把饭叫做瓤子,引申开来,姓范的和姓樊的都叫瓤子。
李信不由问道:“可是草字头的范?”
“不,不,不是的,是瓤子梨花的瓤子。”
二瓤赶紧纠正。
“唔!”
李信差点笑喷,但还是忍着笑道:“看你说得多别扭,你是樊梨花的樊,名字呢?”
二瓤挠着脑袋,傻笑道:“穷人家,没有大号,小名儿二郎,乡里都叫我二瓤。”
李信笑着摇了摇头,其实他也清楚这些人目前只是口服,未必心服,不过他并不担心,前世他十八岁偷渡美国,从无到有,白手起家,三十八岁达到事业巅峰,后盛极而衰,四十一岁中伏身亡,今生他有信心再来一次!
“可有酒菜?拿出来我与众位弟兄把酒言欢!”
李信转头向张全问道。
“李公子稍等!”
张全拱了拱手,便叫了几个狱卒去安排,不片刻,端来了酒菜。
实际上狱卒也是苦哈哈,只比普通的平民稍好一点,勉强能吃饱,端上来的也就是咸菜、窝头、豆干和黄酒,这对于前世过着顶级奢华生活的李信来说,暂时还未能完成角色转换,颇为难以下咽,不过其他人均是吃的津津有味,他只能装出一副与民同乐的模样。
“李公子,李公子!”
正当众人有说有笑,大吃大喝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满屋的欢笑声嘎然而止!
只见数十男女拥着一名红衣女子快步而来,这女子十八九岁年纪,头上扎着方巾,身形矫健,手上提着把红缨枪,鲜血淋漓,腰间挎着弹弓,眉眼英姿勃发,因长期跑江湖,皮肤稍有些黑,但容颜甚是俏丽,身材也很苗条。
‘还不错!’
李信在内心给红娘子打了八十八分,前世他阅女无数,凡是整容女、化妆女他一概不碰,只和天然素颜女上床,对女人美貌的评判自有一套标准。
说句不中听的话,如果哪家青楼选花魁让他去做评委,那眼光只能用毒来形容。
红娘子被打88分是相当高的分数了,很多大明星洗尽铅华之后,只能打到六七十分,兴致好了,还沾一沾,如果当天的兴致不高,那是碰都不会碰。
“红……红娘?”
李信仔细回忆着原李信与红娘子见面的场景,装出一副既意外,又愕然的模样。
红娘子也是懵逼了!
怎么会这样?
自从得知了李郎被县令捕入狱中,那可是渡日如年,唯恐自己迟来一步,李郎已遭了毒手,因此她凭着自己在江湖上的名声,带着班子里的数十人,又联络了些附近的杆子(土匪)与白莲教众,凑了千人,立刻攻打杞县,所幸县令临时组织的三四百人一触即溃,顺利破城而入,可是李郎不是被捕了么?怎会和狱卒在一起吃酒?
“李公子,你……你?”
江湖儿女虽不拘小节,自从去年被李信搭救之后,红娘子就芳心暗许,但一个是有功名的读书人,另一个是走街卖艺的绳伎,两者的地位如天壤之别,说句不中听的话,如果李信娶了她,多半要被革除功名,因此红娘子平时只默默关注着李信,从不把这份感情表现出来。
也就是李信下狱,她心急如焚,不顾女儿家的矜持来救,但眼前所见,让她颇有种热脸贴了冷屁股的感觉,心里也是羞窘难当,一时之间,竟然张口结舌,不知该说什么了。
身后的一名五十多岁的老者站了出来,拱手道:“老汉见过李公子。”
“不敢,请问老丈如何称呼?”
李信回礼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