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喜倒没发现慧英神色上的异常,在慧英身边大冽冽的坐了下来,咧开嘴笑道:“刚刚张鼐和我说了,闯王攻下开封之后,他就打算和慧梅成亲。”
“嗯~~”
慧英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你没点想说的?”
双喜讶道。
“有什么好说的,他俩互相爱慕好久了,有情人终成眷属也是好事。”
慧英随口道。
“那……那……”
双喜突然变得结巴了,怔怔看着慧英,脸色越来越红,甚至额头都因紧张渗出了汗珠。
第一三一章 盐业总公司
慧英心中一慌,作为一个女人,哪怕尚未经历人事,也知道双喜想说什么,但是她并不想让双喜说出来,因为她确认自己对双喜没有那方面的感觉,况且她清楚,自己的心里已经有李信了。
心里装着别人,怎么能嫁给双喜呢,她不愿意悖逆自己的心意做双喜的妻子,尽管双喜在她眼里,是个很好很好的老实人。
老实人是用来接盘的,李信与她之间,根本不存在抛不抛弃的问题,所以她不可能考虑双喜,双喜只适合做哥哥,象哥哥关心妹妹一样的关心自己,她生怕双喜向自己表白被拒绝以后,连兄妹都做不成,于是连忙站了起来,惊叫一声:“哎呀,双喜哥,我忘了,还要带女兵训练,我先去了。”
说着,就撒开腿向营地跑去。
看着那珍爱的背影越跑越远,李双喜有了一种冲上去抓住的冲动,但他还是忍了下来,脸面浮现出痛苦之色,喃喃道:“慧英,难道张鼐说的都是真的?你变心了么?那小子明明有了妻室,还勾搭夫人,霸着兰芝,这种色胚到底有什么好?”
“啊!”
待慧英跑远之后,李双喜再也忍不住,捧着脑袋在地上打起了滚!
……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慧英始终避免与双喜单独相处,双喜也找不到表白的机会,就这样,一个月过去了,韩文镜之前从盐商那里蓦集了四万多两银子,征召万名盐丁助守,从表面上看,一人四两银子不算少,可实际上,大头都被上面的总催和富户拿去,真正落盐丁手上的,只有三五钱银子。
不过革命军并没有如预想的前来,盐丁也无所谓,反正管吃管住,白拿着钱还不干活,人生从来没有如此惬意过,与之相反,韩文镜却是不淡定,革命军攻下宝应与兴化之后,没多久,就继续往东,轻取泰州通州,横扫泰兴、仪征、如皋与海门,总兵力通过收编明军与丁壮,达到了两万。
这时,全军上下都意识到了火枪的好,根本不需要太多的训练,站站队列,熟练上药装弹的程序,新兵也能开枪,前面装上刺刀,则可以拼杀。
当然了,这只是最初步的,要想练成精兵,还需要不断的训练。
一个月之后,李信亲自带着前锋营、亲卫连与五千战士,来到了崇明盐场。
明朝的盐业已经相当发达,达到了近代手工业的顶峰,尤以两淮盐场的食盐品质最佳,颠峰时期,年产精白盐近四百万石,盐税六百到七百万两白银,而此时,崇明盐场在李信眼里,就如一名不设防的美女。
盐场的气氛异常紧绷,盐课司大使,副使,总催,富户,带着数千灶丁,与三五百明军,拿着刀枪棍棒,还有弓箭严阵以待,每个人都显得很紧张。
“李信,你好歹也是朝庭总兵,盐业乃朝庭根本,你若劫了盐场,朝庭将无以为继,你可对得起皇上的知遇之恩?”
大使姓王,名王炳全,从九品的芝麻官,以颤抖的声音喝斥道。
李信哈的一笑:“本司令如何做,用不着你来教训,现在本司令给你一个机会,立刻放下武器,就地投降,你一个从九品的芝麻官,何必为崇祯卖命?大明朝给了你什么好处?
我知道,如你们这类的绿豆芝麻官,上下两头受气,真不如跟着我,黄得功都拿我没办法,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难道我连李自成,张献忠都不如?淮安漕仓的粮官都知道吧,已经在为本司令效力了,再说句不脸红的话,淮安的兵,哭着闹着要跟着我混呢。”
李信如机关枪般,一口气嘟嘟嘟,王炳全现出了挣扎之色,毕竟李信说的都是实情,投降李信,未必不是一条出路,再以自己手上的几千灶户,真要打起来,又有几个愿意卖命?
他不禁回头向后看去。很多人的面庞上,现出了惶恐,不安之色,甚至有些人的目中,还满含着期待。
李信又悠悠道:“你可能对未来的前途有些担忧,那我就和你说一说,盐业乃国家根本,但是朝庭为盐业设置了诸多条条框框,限制了盐业的发展,盐丁灶户的收入很低,钱都被盐商和上面的官儿分了,凭什么出力最多的人,却拿最少的钱?
这很不合理,故我打算把两淮盐场改组为两淮盐业总公司,公司者,数十商辏资营运,出则通力合作,归则计本均分,其局大而联,而盐业总公司是由国家控股,从此之后,废除盐引制,放开产能,能生产多少就生产多少,以合理的价格卖出,不管谁来,只要给银子就卖,盐丁灶户以及盐场的各级人员转为公司职工,依级别不同按月发放工资奖金,实行五个时辰工作制,每人每旬轮休一天,年底则从公司利润中提取一定数额,发放年终奖,凡公司职工,人人有份,这只是初步构架,细节还需要再作考虑。”
“司令爷,那俺们还是不是盐户了?”
一个粗犷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当然不是!”
李信微微一笑:“凡革命军治下,所有人在律法层面上一律平等,没有农工士商之分,你们是盐业总公司的职工,不再是编户民,我说个最直接的改变,你们的妻儿,是职工家属,可以住在城里,也可以自由种田经商,与盐业总公司有关系的只是你们,不是她们,你们的儿女可以获得免费读书识字的机会,将来你们老了,可以顶替你们的工作,或者从事别的工作,甚至有才能的,还能当官,总之,他们是自由的,只要不违反律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司令爷,俺们愿意跟你!”
“司令爷,你咋不早来啊!”
“司令爷,盐场被韩文境征召了近万人,请司令爷放他们一马,俺们和司令爷一起去扬州,保管劝得向司令爷投降!”
盐丁们吵吵嚷嚷,任谁都知道,这是一个改变命运的千载难逢良机,甚至都有人喜极而泣,李信也看向了王炳全,笑道:“你若投了我,我让你做总经理,替我经营两淮盐业总公司。”
“我王炳全……愿为司令爷效命!”
王炳全心知此刻已经没有退缩的余地,更何况他也不想放过这个机会,顿时跪了下来,砰砰砰磕起了头!
第一三二章 比邻而囚(修)
李信深入盐户家中,掌握第一手的情况,不得不说,盐户作为被盘剥的最下一层,确实是惨,家徒四壁,全家人挤在一张床上,被子又黑又硬,吃的是掺沙子的米,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
可以说,大明朝每年上千万两银子的盐税,那西商和徽商富可敌国的财富,是建立在全大明数十万盐丁的苦难之上,而最直接的盘剥者,就是盐场的吏员。
不过李信并没有惩治吏员的意思,首先,他对盐业一窍不通,盐场需要人管理,叫盐丁自己管自己是不行的,还得用到吏员,同时也给吏员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毕竟明末已经烂透了,大环境如此,不能指望出淤泥而不染,如果一棍子把所有人打死,结果只能是无人可用。
说句不中听的话,李信手底下的那些人,哪个是干净的?
其次是盐丁对吏员有怨恨心理,留着吏员,可以制造管理层与基层员工的对立,站在董事会的角度来看,这种对立非常必要,要是一个公司的管理层和基层一条心,董事会将寝食难安。
虽然从效率上来讲,上下不和会有内耗,但是管理本身就是有成本的,与其眼睁睁看着上下勾结,掏空资产,付出一定的成本加以扼制,完全可以承受,毕竟人的思维比宇宙的构造还要复杂,绝对的忠心不可能存在,人为制造对立和矛盾是管理的手段之一,再通过严格的纪律和制度,可以起到一定的弥补作用。
接下来的一整天,李信留在盐场,帮着搭建框架,财务权被他拿走了,先前在高邮的时候,他设立了财务总公司,由周菡任总经理,那几十名女子与近百名经过培训的吏员被安插到了各级岗位,统管财务。
任何国企的财务人员都将由总公司派驻,企业没有财务自主权,不能做帐,帐目统一由财务公司编制,一式两份,企业一份,财务公司一份,而财务公司不能干涉企业的经营,只是记录每一笔帐务的收支,简单来说,会计和出纳是由政府部门摊派给你的,你的每一笔收支,都要通过政府部门才能完成,也会被记录在案,财务公司与企业双方,互相掣肘,互相监督。
这也是李信参考了现代国企的弊端,才想出来的方法,至于国企和财务人员会不会串通勾结,不好说,毕竟再好的制度都不可能滴水不漏,有心的话,总能找到空子钻。
但是李信可以肯定,互相监督,制造利益的对立,要比第三方监督来的好,因为没有厉害关系意味着无限可能,人的行为不能完全用逻辑来衡量,好比锦衣卫、东厂、西厂,就是典型的第三方监督,结果是招人怨恨,再如言官制度,初衷是好的,但从万历开始,言官就成了党争的工具,在言官的攻击下,崇祯什么事情都做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