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呢?没看到高县长都来了嘛,你知道我们刚才在干吗?过年临时加班开央指示大会,就为你这事儿,会议都停了!”
“央指示大会……”周大光狠狠地咽了口唾沫,相信是真遇到狠人了。
“可大舅,我也没干嘛呀?对,我是想堵他们,但这不是还没动嘛。再说了,这事儿我也没错啊,是他们那个女的,先撞坏我的车,我下车跟他们评理,他们二话不说,还打我。你看我这身上,青一块姿一块的,这好几千的貂皮大衣呢,毛都打掉了。”
“你是不是撞了那个姑娘?”吴景泰问。
“没有啊!天地良心,真的不是我撞她,我开车从停车场出来,是她自己冲过来的。”
“那你是不是骂了其一人的娘?”吴景泰又问。
“没……好像是骂了一句。但他们把我几十万的车撞坏了,我也是一时生气嘛,就骂了一句,这不就是口头禅嘛,骂一句又不会掉块肉。他们还打了我呢!”周大光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道。
讲道理,这辈子还是头一次感觉自己这么有理。
可惜屁用没有。
吴景泰显得痛心疾首,指着旁边被公安带了铐,正往警车上押的一帮不良青年说,“你这臭小子,平时尽跟这帮人混在一起,满口脏话,说话不过脑子,这回是真的祸从口了!”
他却丝毫没有意识到,其实这帮不良青年只是马仔而已。
到底谁带坏谁呢?
“不至于吧。”周大光不敢置信道:“我就骂一句他娘,怎么的,他还能抓我坐牢啊?这事儿跑到法院也说不通啊!”
“抓你坐牢,坐牢算轻的!要这么简单就好了!”
“啊?”周大光一下给吓到了,连声问,“不是啊大舅,那几个人啥来头呀,还不能碰?”
“唉……”吴景泰长长的叹了口气,“跟你说也说不清,反正就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物,不能招惹的存在。他这次是铁了心要动你,话头已经跟高县长挑明了,如果我们县政府不动,人家就直接派驻军部队出动。”
“啥……啥玩意儿?”周大光吓得两腿一哆嗦,差点没直接尿了,连说话都不利索,“派……派部队,来……来剿我?”
“对!”
“……”得到大舅如此肯定的答复后,周大光瞬间青了脸,吓的,感觉胆都破了一样。
部队,那是最大的流氓,拿杀人执照的大流氓。
谁惹上谁就翘辫子。
怪不得讲普通话,听着还有点京片子的味道,该不会是首都来的皇亲国戚吧?
要不然能有这么大能耐,说调驻军就调驻军?
如此一想着,周大光整个人都有点瘫掉的意思,拽着吴景泰的一只胳膊,哀嚎道:“大舅,我的亲大舅嘞,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呀,我妈就我一个儿子,我要有个长两短,那以后谁给她养老啊?她可是你的亲妹妹,你也就她一个妹妹!”
吴景泰又何曾不明白这些道理,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急。
“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
“啥?啥办法?大舅你说,我一定照办,只要保住我的命,就算让我倾家荡产都可以。”周大光连声道。
“你还有家产?”吴景泰没好气道:“就那几家乌烟瘴气的澡堂、溜冰场,还有游戏厅?我跟你讲,那些地方全都得抄,一个都不会剩,这是我跟高县长已经商量好的事情。”
“啊?”
“啊什么啊,人家说了要办你,办你懂吗?你搞的那些生意,正不正规你自己清楚,人家要揪你的小辫子,一揪一个准。你自己难道没意识到吗,就是这些乱八糟、来钱快的行当,把你弄成现在这个样子,要我说,抄了也好!”
“……”周大光反正也是没辙了,两个正副县长亲自定下的事情,他还能怎么办?
此刻只想保住自己的小命,千万不能落到部队的,否则他就算有九条命,也指定不够死。
“大舅,那你说的唯一办法?”
“跟我一起上楼,求李先生开恩,放你一马。他这个人我接触过一次,不算很难讲话。”
“……”周大光欲哭无泪啊,车被人撞了,人被人打了,最后还要跑去求人家放过自己。
这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
但也没辙,谁让自己点背,惹上了皇亲国戚呢?
……
十分钟后。
在医院一位领导的陪同下,高长云一行终于在四楼的廊道上,找到了李亚东二人。
“李先生。”高长云上前握。
“李先生好。”一旁的吴景泰其实也想伸个,但发现对方与高县长握完后,直接将插进裤袋,也只能讪讪一笑。
蓦然扭头,发现自己的大外甥站在身后低着个头,一动不动。赶紧不留痕迹地掐了他一把。
“那个……李……先生,实在对不住,是我周大光有眼无珠,不小心开车撞伤您的女朋友,还……还口无遮拦,一句口头禅伤了您的亲人,还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高抬贵,放我一马。大恩大德,我周大光必定铭记于心……”
他斟字酌句的说了一大堆,可惜李亚东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看都懒得看他一眼,知道这种人不可能瞬间变好,形势所迫罢了。望向高长云问,“怎么解决?”
高长云却是没有开口,而是看向身旁的吴景泰。
俩人几十年的交情,实在不想因为此事而破坏,该怎么办,还是交由他这个做舅舅的自己决定,比较妥当。
“李先生,这个周大光平时行为不检,也确实可恶,所以我跟高县长合计了一下,决定将他那些乌烟瘴气的买卖,全部给查办了。”
“嗯,还有呢,我听着,你继续。”
“……”吴景泰苦笑,显然,这位李先生还没满意。
咬咬牙道:“鉴于他平时拉帮结派,仗势欺人,但所幸没有给社会造成大的危害,再将他下狱劳改半年。”
“没有造成大的危险?把人腿骨撞裂了,还反过来要我赔万块,好像确实是个良民,对吧?”李亚东呵呵一笑。
“一年!”
“不是我故意想整他,你应该就是他舅舅对吧。你不觉得一年时间太短了吗,出来后外面社会不会有太多改变,重起炉灶很简单。那你这自己提出来的劳改,又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