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同僚下榻在招待所,且市长都在,县里肯定要留个人应酬,陈老书记年纪大了,自然不合适,高长云这个县长,便留了下来。
对待他,这些“邻居”们可就没那么客气。敢关灯,我就一个劲儿的敲门,吵不死你?
高长云也是没撤,装死都不行,你能怎么办?
只能一脸悻悻的开了门,结果一看,好家伙,都不用分批接待,全到齐了,八个县领导,一个不落。
“我说各位……你们在想什么,我清楚,可我们县自己都不够用,哪有多余的给你们?”高长云苦笑不止。
这年头,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我说老高,这就是你不厚道了,足足三百二十万,你们县才几家工厂,能用得了这么多?”
“是啊,大家都是兄弟县,别你撑得饱饱的,把我们都给饿死了,好歹分出一点啊。”
“也不要多,你们县留两百万,拿出一百二十万给咱们平分,你看行不?”
“什么行不行,就应该这么办!老高,你倒是表个态啊,你放心,直接现金兑换,不拖欠你们一分!”
“我……”高长云咬咬牙道:“不行。”
死都不能给啊,弄出这点外汇太难了,就算一下子用不掉,留着都可以,兑换出去可就是肉包子打狗,以后再想搞,天知道上哪儿去弄?
“我去……老高,你这是要犯众怒啊!”
一群人指定不能答应。
“关门!”
也不知道谁吼了一嗓子,房门顿时被死死地关紧。
接着透过门缝,便能听到从里面传来高长云“救命”的声音。
一帮县委大佬,其中年龄最小的都已经四十出头,居然还真闹腾了起来。
……
苏家。
田磊拖着两大包行礼,终于赶到。李亚东在电话里跟他说过商场的规模,即便是在资金充裕的情况下,他寻思着今年估计也是哪儿都去不了,便将家伙什儿都带了过来,做好了在这边常住的打算。
这家伙办事总是这么靠谱,李亚东一看都乐了,“没让你在这边常住啊,前期把好关,在本地招聘一帮人,培养培养,以后飞行指导就行了。”
“那你不早说。”田磊没好气道。
“好好,我的错,我的错……”李亚东看他确实累得够呛,缴械投降,道:“来吧,进屋喝口水,然后把具体情况跟你讲一下。”
也不用人吩咐,苏洋嘿嘿一笑,从田磊手中接过两个大袋子,拎到了屋里。
李亚东又把苏家人挨个给他介绍了一遍,对于苏父苏母,田磊也是尊敬异常。
作为最先追随李亚东的人,没有之一,苏薇在李亚东心中占据着怎样的地位,田磊心知肚明。
说是逆鳞,都毫不为过。
“苏洋,别忙活了,赶紧过来,跟你说点重要的事情。”李亚东与田磊坐在堂屋里聊了好一会儿,见苏洋拿着把斧头在小院里劈柴,招手道。
“哦,好的,李哥。”苏洋对李亚东现在可谓言听计从,打心眼里佩服,也很是感激。
他活了快二十年,人生最重大的两件事,全是李哥帮忙解决的。
第一件事情是结婚,若是没有去年李哥留下的那五千块钱,他想要娶到小娟,几乎不可能。
第二件事就不必说,正是刚摆平的牢狱之灾,倘若没有李哥出面,他在牢里待个五四年,那是妥妥的,说不定媳妇儿都得变成别人的。
“这是苏薇的亲弟弟,刚才已经介绍过,我就不多说。”李亚东望向田磊解释道:“宿县的这个商场,将来从京城或是香港派专人过来打理的可能性不大,所以你得把他培养起来,懂我意思吧?”
“了解。”田磊上下打量着苏洋,看起来很精干的一个小伙子,笑着点头。
倒是苏洋自己有点不明所以,挠着脑壳问道:“李哥,啥意思啊?”
李亚东还未说话,旁边的田磊便呵呵笑道:“你李哥的意思就是说,等你们县里的这座商场建好,交给你来打理。”
“啊?”
苏洋大惊,心虚不已,让他种田打土可以,只要是地里的农活,他样样都玩得转,也是被逼出来的,毕竟父亲身体有恙,除此,家里就他一个爷们儿,他不干谁干?
可让他管理那么大的一家商场,据说投资规模高达三百多万,他实在有点怂。
李哥对他恩同再造,万一管理不善,让他赔了钱,那可咋办?
“放心吧,胆子放大一点,跟着你田哥好好学,管理商场其实很轻松,又不用到处跑。难道你想一辈子待在这个庄子里,不想让父母、还有你媳妇儿,过上城里人的体面日子?”李亚东看出了他的紧张,有意开导道。
“那当然想。”苏洋讪讪一笑。
“小伙子什么文化水平?”田磊问。
“高中,成绩比不了我姐,考大学没考上。”苏洋回道。
实际上他当年距离考上大学只差七分,如果复读一年,肯定可以考上。可家庭的情况实在供不起,所以他主动放弃了,回到家中务农。
也就是从那之后,苏薇在北大的生活,才得以很大改善,偶尔甚至还能存出一些零花钱,买上一本渴望已久的书。
“那就没问题了。”田磊笑着点头,在他看来高中生在家务农,简直就是浪费。
他也才高中毕业而已。
田三石也算走过南闯过北的人,南方那些坑蒙拐骗的家伙,都没占过他一分便宜,在宿县这种小县城,怎么玩都玩得溜,李亚东半点也被担心。
第二天,李亚东便与苏家人告别,准备动身前往香港。
“小李啊,有空就常来,当自己家一样。”苏母微微红眼,女人总是多愁善感,越看这孩子越喜欢,已经有些不舍。
“是啊,薇薇那孩子也不知道几年才能回来,你可得常来家里住住。”苏父也是一样,只是男人的表达通常比较含蓄。
老两口基本已经认定了这个女婿,都说女婿等于半个儿子,儿子要出远门,也不知道多久才能见着,能舍得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