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瞧他们的mo样分明不怀好意。只不知是些什么人?怎么会找到这儿来?莫非背后有人指使?”这么一想,黄贞顿时警觉起来,万一有人乘着两教相争的机会,想在其中浑水mo鱼,禅门的声誉也要被大大的破坏。
他正要去找张活,忽然由于教会方面始终紧闭着门,不肯lu面,那伙人已经越来越不耐烦。他们继续大声谩骂着,其中有一两个干脆走近前去,攥起拳头,朝门上“咚咚咚咚”地猛力擂打起来。有人在人群中甚至呼喊起要冲进去砸烂的口号了。
这时候,院子旁边的一扇小门打开了,大约看见那伙人越闹越厉害,才有一个xiong前挂着十字架的老者,匆匆地而出,双手合十说:“诸位,诸位,休要动粗,此地是教会圣地,清静安修之所,诸位有什么事,尽可请几位入内相谈,还望列位周全。”他说这话时态度十分恭谨,口气也很平和。谁知那伙人不但没有变得安静一点,反而纷纷怒声斥责起来:“妖人!你知道么,我们今日来是要讨妖的!”
“清净之地?亏你个数祖忘典的老货还有脸说!这里住看的都是海外的妖僧,分明是藏污纳垢之所,还有何橡净可言!”
“念你年老,速速滚开,休来liáo拨我们,否则,连你这老骨头也保不住!”
各式各样的呵斥、恐吓、谩骂劈头盖脸地飞过去,把那位老者哄得目瞪口呆,脸sè发灰,眼看招架不住,只得连划着十字,垂头丧气地退了回去。
目睹这种情形,一直随着人来看高玄中有点生气。因为不管怎么说,对方言辞很客气,再说十字教在杭州也没听说弄出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他正想着,那伙闹事的人愈加得意忘形起来。他们大声鼓噪着,使劲地跺着脚,一边更猛烈地擂着教堂的大门。忽然,有人高叫一声:“他再不开门,我们就砸,砸开它!”
“对,砸!砸开它!”更多的人哄然应和。于是,他们开始挤拥着,一窝蜂地向门前拥去。
倒是张、黄二人都觉得苗头不对,虽然他们把天主教会斥为“妖”但是这教会有很多朝廷中的大佬支持,特别是本地的缙绅中颇有信奉的。除了其教理在他们看来有“违反伦常”的地方之外,也没什么恶行。
如今官府即没有查封禁教之举,他们冲砸教会势必会遭到奉教缙绅的强烈反弹,退一步说,他们自命都是读书人,讲究的是“辨理”理还没辩清就这样用上暴力手段未免胜之不武。
眼见有人要动粗,反倒是他们大声疾呼,要众人安静下来。但是这会的局面已经不是这几个人能控制得住的了。庄浩仁这些都是得了银子来闹事的主,那里肯听几个书生和尚的招呼,一个个摩拳擦掌的要大干一场。
天水桥教堂里,此刻以郭居静、傅泛际为首的耶稣会教士和教中的热心奉教人士正在讨论对策。杭州教会中的两大柱石先后去世之后,教会在杭州官府中的影响力大不如前。昨天他们已经派人到拿了片子到钱塘、仁和两县衙门去,请求衙门派衙役来弹压,但是衙役现在一个都没见到。反倒是不相干的闲人来了不少。显然,
有人是要乘机对教会不利。
郭居静、傅泛际倒颇为平静…这样的事情在他们的传教生涯中见得多了,而且他们也早就做好殉教的准备,但是好不容易在杭州打开的教会基业就这样毁于一旦又让他们不甘心。
在座的几个奉教儒生也在纷纷提出对策,有人要去即刻告官的,也有人自告奋勇说应该到上海和嘉兴去请徐家和别家的人出面的,还有的对耶稣会士的不参与讨论的说法表示质疑,认为这样只会让外面的人气焰更盛。
“神父,再这样下去可不行了。”一个年轻的儒生急切的说道“这些人在外面编排各种诬蔑教会的谎言,如果我们不出面去澄清,只会让大家以为是确有其事啊!”
说着他从袖子里取出一叠乱七八糟的揭帖,放到桌子上,满脸悲愤的说道:“诸位请看!”他拿出来的,正是最近杭州站悄悄散发的黑材料。
几个人拿起了看了看,一个个或摇头叹具,或者愤愤不平。大家原本就对教士们的避战感到憋气,现在看到有人公然在造谣huo众,煽动无知百姓,愈发感到愤懑。
郭居静刚想开口说什么,忽然外面响起一阵呼喊,接着,再个仆人跌跌撞撞地奔了进来,惊慌地说:“不好了,打、打进来了!”
几个奉教儒生都吓了一跳,同时站了起来。有几个面sè煞白,但是mo样还镇定,有几个却几乎站也站不住了。多数教徒对此毫无思想准备,不禁惊得倒退几步,愕然地朝外张望。
倒还是耶稣会士们拿得住阵脚,安抚众人不要惊慌。
话音未落,就听外面乒乒乓乓地乱打乱砸起来,几个声音在狂叫:“踏平了他!”
“叫他神气!”
“砸、砸!狠砸!”
“先把各道门都堵上!”年轻的奉教儒生一面指挥教徒们将大门、
二门都关闭堵上,一面请教士们到后面去避一避,这当儿,在教会里的其他教徒们听见响动,都纷纷从各个角落里奔出来,有的人手里还拿着随手抓到的棍棒。上上下下转眼间聚起了几十人。当知道有人要冲砸教会的时候,一个个都现出吃惊、愤怒的神sè。有人主张出去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哪怕殉教一死。
正当他们议论纷纷,外面的大门却轰隆一声的发出了被撞开的声响。
一个儒生打扮的中年人提高嗓门喊道:“住手,住手!我们有话要说!”一连叫了几声,外面却根本不理,相反,敲砸得更加疯狂了。
正在这时候有人来报,说完璧书坊的赵老爷派人来了。
完璧书坊的赵老爷虽然不是信徒,但却是“慕道者”而且金立阁神父也是随着他到杭州的,所以教会中人原本就对他十分信任。
“快请!”
来人是个精瘦的汉子,一身短打扮,他急匆匆的对着众人行了个礼:判…人赵通!”他自报家门“我家赵老爷听说有人在外面围攻教会,请诸位先去完璧书坊避一避!轿子都在后面巷子里候着。”大约是怕他们不信“我家老爷已经请了乌龙社里的好汉占住了后面护送众位出去。”
所谓乌无社里的好汉,是当时江南各地都有的以聚众打架闹事为目的的团伙,每个团伙都有几十到上百号人,成分复杂:即有缙绅大户家的浮浪子弟,也有一般的街面混混,甚至还掺杂着读书人和小商人。
对外情报局的黑龙会人员到达杭州之后不久,就以“乌龙社”的名义,搞了一个类似的外围团伙,搜罗了这么一批人,专门用作为杭州站的外围tui子,干些不入流的勾当:充当打手、散发谣言都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去完璧书坊避一避倒不失为一个法子起码能暂时保证人身安全,但是这里是教会在杭州的最大产业,一旦被人所破坏,损失是无法估量的。一干人都有些放不下。正在去留难定之间,郭居静说道:“你们就去避一避吧。我就在这里。”他画了一个十字,用拉丁文喃喃的念起了祈祷经文。!。
第一百五十六节 朱宗元
在最后一刻,官府总算派来了衙役,才把sāo动制止下来。过,经过这一场破坏,教会中已经是人心惶惶,黄贞、张等人也失了劲头原本光明正大的辩论变成了打砸事件,让他们的在杭州城的舆论中失了不少分。加上地方官府对教会中的孙元化等官绅的势力毕竟心有忌惮,闹出这样的事情来也不能全然没个说法,便将黄贞训诫一番,递解回宁
o去了。
反教人士经此一出之后,元气伤了不少。[]
舆论也对他们不利起来:不但很多人对冲击教会有所看法,而且市面又出现了许多反释的揭帖,搞得反教人士灰头土脸。张虽然又到教会递交了《辨天三说》,亦是强弩之末,教会对此依旧不做任何回复。一场风
o也就渐渐的过去了。
风
o虽然过去,但是本时空这场提前爆发的教案却给了当地的群众文艺带来了丰富的素材和想象力的来源。一时间各种曲艺说唱乃至小戏都有种种戏说的版本,直到双方都动用了关系向官府去关说,钱塘仁和两县出动衙役抓了十几个倒霉的艺人枷号的枷号,打板子的打板子,才把此风给压制了下去对于暗中捣乱,煽风点火制造事端的杭州站来说,张道长略感不满:尽管这次教案成功的打击了天主教会和佛教势力,这两家受到削弱都十分有限。教会尽管落下了“不敢辩论”的形象,但是其内部的团结似乎有所加强;至于释教人士,受到这点打击对其原有的影响来说不过是大象挨了一拳而已,连毫毛都损不了几根。新道教如果想从其中得到好处,还差得很远。张应宸发现,想传教还是大搞“治病救人”的工作来得成效显著。起码,他在杭州城里靠着行医已经积累起了不小的名气和人脉想当年张角不就是靠着这个起家的么?
倒是赵引弓因为在这次教案中的“坚定表现”,成了杭州教会中的“中坚”。教会对其的态度更加升级:原本不过是看在耶稣会介绍信的面子上对他优礼有加,现在则干脆是“自己人”的了。不仅郭居静委托金立阁来完璧书坊致谢·杭州教会内的奉教缙绅们也纷纷遣人来致意,送来全贴和馈赠各种礼物。赵引弓也一一回礼:他的回礼是标准的秀才人情:临高印刷的精装版《教义问答》、《要经汇总》和《赞美诗选编》。全部选用三自的汉语版本,配套上拉丁文对照。印刷的非常精美。
在这样有利的条件下赵引弓便趁机提出,想在杭州当地搞个善堂之类的组织。希望教会中的缙绅能有所照应。
办理慈善事业,在中国古代社会中也是地方士绅承担的社会职能之一--朝廷的救济不但来得迟缓,而且层层盘剥·效率低下,往往受灾的地方已经十室九空了,朝廷的救济钱粮还在调集途中。有时候朝廷甚至根本不救济或者仅仅是象征xing的拨一点钱粮。因而地方上的救济大多是由士绅出面组织办理的。
经过了这次事件之后,教会也有心在下层百姓中博取好感,因而对赵引兽的提议一拍即合。双方议定:由教会中的奉教缙绅出面给予名义,再帮忙筹集一些善款,赵引弓负责筹集善款和具体办理,办“慈惠堂”。
举办慈善事业,虽然是地方士绅的一项正常活动·但是赵引弓这样来了还不到半年的“外路人”搞这个是有很大风险的,现在有了地方缙绅出面,在官府方面就好办多了。
这一天,赵引弓正在si宅内处理事务对外情报局的山海两路布局已经先后到位,作为杭州站的负责人·他要为到杭州布点的“万有”和“润世堂”做一些打开当地局面的工作——毕竟未来的工作需要山海两路的大力支持才能运作正常。特别是润世堂这样的药店,在药业竞争非常ji烈的杭州要站稳脚跟是要费一番手脚,而这种支持必须出自缙绅之手,这都有赖于赵引弓。
正在忙碌间,集英来报:有一位姓朱的杭州教会人士来拜。
“哦?”赵引弓最近接待了不少杭州教会的人士,一时间想不出来人是谁,拿过帖子一看才知道是朱宗元。
“原来是他!”赵引弓想他来拜访倒在意料之中,论及明末的奉教儒生·朱宗元堪称是其中最狂热的一个。他字维城·号古越,浙江鄞县(宁
o)人·但是经常在杭州活动。也是杭州教会中的活跃分子。
“请他到外书房奉茶。”赵引弓说着,放道手中的文件和笔,站起来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奉华过来赚他理了理衣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