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你们先去,有问题再打电话来,看有没有必要会诊。”时袅仁说道,“对了,你们再带几个实习医生和护士去嘛,顺便给他们加点经验值。”
当下刘三叫了符悟本,又叫了二个实习护士和一个实习医生。因为听闻病情危急,当下刘三决定自己和张子怡两个带着必备品先骑车去,其他人徒步跟进。
县城门口,赵管家带着几个佣人都在城门口张望――他们都在等澳洲医生来。请澳洲医生对刘家来说是迫于无奈,但是眼下这是惟一的希望,众人也听说过澳洲人不少“为人所不能为”的事情,这会都巴望着能够出现奇迹。更何况这位刘大夫是杨掌柜竭力推荐的,据说是澳洲人中的杏林高手,用得是传统医术而不是拿着刀子剖肚子的澳洲医术――这多少让人感到放心。
刘三和张子怡被赵管家等人接着,一路急急忙忙的进了院子。刘三见廊下挤满了刘家的三眷六属,还有许多大约是他的师友故旧之类的人物。一个个或者慨叹,或者垂泪。心中一怔:这摆明了是准备送终的模样。难道已经危重到如此的地步?想到这里他倒有点着急了。这刘进士是临高民政工作中的一块招牌,死不得的政协副主席。他正要找家眷谈论下病情,只是这一院子的人不知道哪个才算是病人家属。
众人见来得不止一个刘大夫,还有一个女大夫,被唬得纷纷回避。也有好奇的,见来了个女大夫反而凑上来看的。场面乱哄哄的。
倒还是赵管家拿捏的住,赶紧请众亲友屋里下休息片刻,不要在院子里说话打扰大夫诊治。这才请刘三和张子怡往后院去。
这几日为了大夫出入方便,便将刘大霖移到了书房中。书房的院子东北一墙之隔就是内院,听见内院几个女人声气嘤嘤哭泣,大约是刘家的内眷。刘三由和张子怡由赵管家带着,进了偏院里。只见书房门口几个仆佣正在进进出出的忙活,有在廊下生风炉熬药的,有打水的……眼见赵管家带着两个澳洲人进来,丫鬟和女仆们纷纷侧身起来要回避。
“你们几个,又不是大家小姐,回避什么?!”赵管家斥责道,“都给我干活去!”说着就要带他们进正房去诊治。
刘三却道:“不忙,请在这院子里拨间屋子,容我们洗手换件衣服再去诊治。”
赵管家想听儿子孙子讲过,澳洲人酷爱洁净,当即满口答应,立刻关照人将院子里的一间厢房收拾出来,又根据刘三的要求,送来几只干净的瓷缸,风炉上也赶紧烧起开水来。
张子怡是做惯了护士的,不用刘三关照,动手洗涤,配消毒药水,准备药品器材,又帮着刘三穿好了大褂,戴好口罩。
赵管家引着刘三等人往书房正房里进来,这边几个女人已经簇拥着一个中年妇人走了出来,刘三见她穿着虽不华贵,但是整齐考究,知道多半是刘进士的孺人了。
一个丫鬟禀道:“这位就是澳洲神医……”话音未落,对方已经一个福下去了。
刘三赶紧摘下口罩作揖,双方见礼。
刘大霖的孺人说得是一口本地的临高话,刘三不甚了了,只好说了几句客气话。赵管家会说新话,居中翻译了几句,话中之意就是请大夫尽量施治,只要能救回老爷的命,刘家愿意重酬。
“重酬不重酬的就不用谈了。”刘三说道,“不过,施治的事情必须完全听我得,否则就请你们奶奶另请高明。”他这话得说在前头,免得到时候这个不行,那个不许。
赵管家和大奶奶嘀咕了一阵,说:“大奶奶说了:但凭先生施治,只要能救回老爷的命来。”
“好,有你这句话就好。”说着示意张子怡拿出一张纸来,原来这是《家属告知书》,根据时袅仁的意见,医务方面的种种手续也必须从现在起齐备起来,从制度上先规范起来。
这会对刘家的人来说,已经是热锅上的蚂蚁了,只要能救老爷的命,再大的代价也愿意。尽管他们不大理解为什么要有这一纸文书:治病这事在古代是听天由命的,没有看不好病要请医生吃拳头的理,更没有医疗事故这码事。大奶奶虽然对澳洲人的做派觉得莫名其妙,还是按照刘三的要求,在这一纸文书上签字画押。
刘三和和章子怡来到正房里,屋里有佣人在旁伺候,刘三嫌屋子里太黑,空气又浑浊,关照将窗户全部打开,这才靠近床边开始诊断。
刘三仔细查看,见刘老爷面色潮红,呼息急促,额头上还有湿毛巾。看样子就是发烧了。
张子怡不待他吩咐,立刻量体温、血压,刘三也不装模作样的诊脉了,而是直接拿听诊器了。
“体温39.6!”张子怡报着数值,随后又麻利的拉出刘进士的胳膊,测量血压――刘大霖果然患有高血压。行动不便,长期卧床的人很容易造成一系列的并发症:褥疮,电解质紊乱,肺部感染,便秘等等。尽管还不能确认是哪一种并发症造成的。刘三初步判断是感染性的发作。这让他稍稍松一口气――抗感染是元老医生在本时空除了手术之外的第二大大杀器。
一番手忙脚乱的初步诊断结束,他们回到厢房里,又把伺候刘大霖的贴身仆佣叫来询问了病情。很快就确诊了。他病情并不复杂:主要病因是因为感冒造成肺炎发作。而他的肺部感染在之前已经相当的严重。
“他是周身的病,治疗肺炎容易,但是并发症的问题就难办了。这牵涉到多个科室的专业。要会诊。”刘三不由得审慎起来,“实话说最好让刘进士住院治疗。”
“他们多半是不愿意的,就家庭病房吧。只是要劳动其他大夫也来刘家了。”
“只好这样了。”刘三说着考虑下治疗方案,总体来说,抗感染治疗的拿手好戏,他们手里有足够的抗生素可以使用,对没有多少抗药性的细菌来说有足够的作用,其次是降血压,制药厂的实验室里倒是试制了丹参注射剂,但是临高版的的丹参注射剂的疗效和毒理还没有得到足够的试验――缺少试验用动物,而不幸的是在本时空高血压是一种很稀有的疾病,搜罗来的流民中间临床病例少之又少。丹参注射剂迄今为止只能算是勉强通过了二期试用。
“要不用利血平?”张子怡知道制药厂里正用广东产的一种叫“麻三端”的罗芙木的根提炼利血平。利血平是传统的降压药物,是目前制药厂能够制造的几种心血管药物之一。
“实验室里的利血平就做了动物试验,临床连一期试验都没做过,贸然给刘进士用了恐怕会要了他的命。再说他有肺炎,利血平的用上去极有可能会有不良反应。”刘三考虑再三,决定还是用他自己蒸馏出来的丹参注射液。
这时候护士和符悟本都来了。当下由张子怡分派工作,先给刘进士挂水,静脉注射抗生素――尽快消炎退烧才能确保下一步的治疗。
“刘进士可能还有褥疮之类问题,我想先给他做一下护理。”张子怡说,“就算没有,清洁工作也要做一下。”
“好,不过要注意保暖。”刘三说着赶紧骑着自行车又到了百仞总医院,把刘大霖的病历给正在医院里的几个元老大夫们看了。
二百三十节 妙手回春
二百三十节 妙手回春
“长期卧床,食欲不振造成营养不良;长期卧床造成肺部感染,最终感冒导致肺炎?;高血压病造成头晕、目眩、精神不振。”时袅仁看了一番随口说道,“他肯定有便秘情况吧?”
“没错,”刘三点头道,“你看是不是组织住院会诊?在他家不能拍片也不能验血。就是他家里人不肯住院……”
“用不着到医院来会诊。刘大霖的病情复杂,可是不难治。”时大夫说道,“没超过我们的能力范围。你的治疗思路是对得。”
“我看还得注意营养问题,这刘进士的样子可很苍老,营养不良对他的病情不利。”肠胃内科的兰阳阳说道,“他家按理说不是穷人。”
“地主吃得也很差,就是细粮能稍多一点。”刘三下乡到卫生部和润世堂合办的各个“诊疗所”巡诊的时候见识过所谓的地主的生活,吃得并不比农民好多少,无非是吃得饱,大米的比例略高,多少有一点鱼肉的消费――一般农民,吃点鱼露虾酱就算是有荤腥了。蛋白质的摄入量严重不足。
众人在刘大霖的病历进行了一番研究,刘进士的病情病因都是显而易见的。治疗也不复杂。大家讨论下来的治疗方案是:先注射抗生素来治疗肺部感染问题。同时注射丹参注射液来降血压。然后再强化营养,开塞通便。由护士指导刘家的家人给老爷擦身、翻背、清洁口腔,传授预防褥疮的知识,生活护理水平提高起来,刘老爷的精神状态能好许多。再安排一定的复健活动。配合中药调理和针灸,整个健康水平会有大幅度的提高。
抗生素上,大家认为使用临高本地产的土霉素、春雷霉素对肺炎的细菌感染并不对症,而且直接静脉滴注恐怕毒副作用过大,还是使用库存的青霉素注射剂比较妥当。
“不要忘记让张子怡做皮试!”时袅仁特意提醒刘三。
“这是惯例,不用再说了吧。”
“我们现在的工作粗糙多了,很多应该有步骤现在都省却了。”时袅仁说。
刘三拿着时袅仁开得取药单,领取了几种管控药物。然后装在专用的药品箱里带去。
张子怡在刘三出门的时候,已经带着实习护士帮着刘大霖擦洗了身子,用牙线清洁了口腔――她的估计没有错,因为长期行动不便,刘进士已经有了褥疮发作的迹象,她都一一进行了清洗、消毒和敷药。整个过程中她不但动手,还不时的指导实习护士,整个全身护理过程即麻利又轻柔,让实习护士和在房间里伺候的丫鬟看呆了,这女首长服侍起病人来真是一等一的本事!
张子怡的护理和随后刘老爷精神略有恢复的消息很快就被人报告到了大奶奶和刘家的至亲们那里,众人议论纷纷,尽管在澳洲人是不是蛮夷的问题上有不同的见解,但是对方一个女元老,毫不顾忌的为素不相识的病人擦洗身子,上药,就这些作为来说,说他们是“医者父母心”毫不为过。
刘三回到刘家的时候张子怡已经把一切都收拾完毕了,连窗户都打开了。屋子里咋咋呼呼跑来跑去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的丫鬟和佣人们都给她赶了出去,在屋外听用。
原本阴暗浑浊闷热的房间经过这一番整理现在有了阳光和新鲜的空气,而张子怡一番护理使得原先萎靡不振,看上去已经命悬一线的刘进士也少许恢复了点精神。
刘三把治疗方案告诉她,张子怡问:“青霉素是静脉滴注还是肌肉注射?”
刘三说:“病人有高血压病史,还是用肌肉注射吧。”
“这一瓶药是40万单位的,照本时空的状况来看我看一次4万单位就足够了。蒸馏水肌肉注射。”刘三很快的下达着医嘱,“每天8万单位。先用三天。”
“我先要做皮试,”张子怡说,“就怕他有过敏反应。”
“如果有过敏性反应就口服红霉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