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高弟继续在当地留守,正式管理操纵马本元为首的情报网――直到占领琼山后移交给“邻居”。至于马本元情报网内的一些得力人物,林佰光考虑要将他们转移到广东地面上任用。
现在陈同在广州特务机关的具体职务还没有宣布,不过他大体扮演着广州特务机关总事务长的角色。一切情报信息的收入,任务的布置都是通过他在办理。多数情况下,林佰光只和他还有自己的机要秘书接触。陈同的事情繁多,而且千头万绪。不过林佰光冷眼看来他做得倒也井井有条。
这孩子的长进越来越大了。林佰光心想,将来或许是个可造之材。
带他到广州之后,为了看看他在这花花世界会不会迷乱,林佰光故意给了他几次外勤的机会,让他充分领略了大城市生活的魅力,然后又突然让他做内勤工作。连着很多日子不能出门。甚至派给他最无聊卑微的工作,以充分观察他的表现。
陈同的表现让他满意。林佰光想,这个人的心沉似水,不焦不燥,是个干情报的料子。
这里是广州站的临时办公室。严格说起来,是广州站的情报部门的办公室。他从张信手里接手这个盘子已经已经三天了。眼下由林佰光领导的广州特务机关进行的主要是民情、政情和商情搜集,另外一个就是特殊宣传。原先由张信负责管理和控制的情报人员、材料基本上都移交到了这里。
林佰光顺理成章的接手了广州站的全部情报工作和情报关系。这几天他忙得不可开交,除了接收情报系统之外,还接见了特务机关总部工作人员。
按照江山、李炎等人制订的情报工作章程,“关系”、“内线”和“坐探”分别归属侦察网,每个侦察网有一名指导员对侦察员进行垂直控制。指导员与特务机关总部的联系通过交通站分段进行。一个环节上出现问题就可以轻易掐断。
担任指导员的人,全部是从临高轮训回来的或者是由情报局甲班培训的土著情报学员。林佰光还直接指挥着广州站保卫部。这个保卫部由四十多人组成。负责安全保卫工作。由于这批人基本来自镖局,传统的“武德”思维很重。所以林佰光不要他们干湿活,主要派他们进行机关和人身保护。
林佰光坐镇机关,如同蜘蛛待在蜘蛛网的中央一样,每个环节上的细微颤动他都能立刻感受的到。
他受领的任务是尽一切可能促成广东官场和临高方面进行议和,恢复双方的贸易往来。为此。他正积极活动努力打通和当地官绅的联系,进行游说。广东官场每个官员的态度,缙绅们的态度,他都掌握的七七八八。
现在,议和已经是大势所趋,余下的阻力显然集中在王尊德和高舜钦两个人身上。王尊德在肇庆生病,病情时好时坏,就算不死,去职的日子也不远了。高舜钦的官路还很顺利,据说圣眷也算不错。林佰光认为,议和的最大阻力不是王尊德而是这位广东巡按。
王尊德的态度是不战不和,但是他的幕僚和属员们,也包括广东的明军将领们,全都希望尽快和澳洲人达成议和。避免继续作战造成更坏的后果。上次吕易忠的信虽然没有得到王尊德的响应。原本准备前往澳门的谈判使团没能去成。但是从王尊德幕府中安插的“关系”很明确的传出话来:包括他最亲信的幕僚李息觉在内,都希望能和澳洲人接触――至少能将被困在在琼山的何如宾等人的残部营救出来,减少一些对朝野的震。
有这样的基础,林佰光对王尊德方面的工作满怀信心。
而高舜钦一贯以态度强硬著称。不仅因为他的华夷之辨的思想特别浓厚,而且他在广东的海贸上没有商业利益,又不负责具体的军务政务,打仗、***等等的一切成败后果都和他的利益没有直接关系。这个人虽然谈不上清如水,明如镜,但是和自己信念理想违背的贿赂是坚决不收的――要不然葡萄牙人早就把他给收买了。所以高舜钦是最难处置的一个人。
林佰光决定把工作议和工作的重点放在高舜钦身上。
但是如何入手这个,他到现在还没有考虑出具体的办法来。
“老爷。”陈同在院子里的窗户外小声说道。
“什么事?”
“新得报告送来了。”
“拿进来!”林佰光吩咐。
一本厚厚的本子拿进了他的办公室。他翻看着最新的消息汇总,都是最近72小时的广州本地情报――不甚重要但是可能有参考价值。最要紧的广州城内的情报递送到机关的时限一般不超过4个小时。
他先翻开了巡抚衙门的“关系”传递出来的一些消息:李逢节派了一个幕僚去了澳门,去意不明。这个消息让他来了精神。为什么要突然派人到澳门去?澳门是香山县的管辖范围。公事照例是由具体负责澳门事务的香山县丞负责的。李逢节作为一省的巡抚,绝没有私下派幕僚去接洽公务的道理。
李逢节在澳门没有生意――这是广州特务机关早就掌握了的。他不大可能是为了做生意之类的事情到澳门去得。
对外情报局在澳门没有常驻人员,只有张信在当地有若干“关系”报告下当地的一般商情民情。当然无法查清李逢节的密使到底去干什么。
林佰光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李逢节派人去澳门,显然和他们有关。一定得查个水落石出。想到这里,他关照陈同进来。
“你立刻去办几件事情。李逢节派人去澳门了。你挑一个人,盯住李逢节的使者到澳门,设法搞清楚他派人去澳门到底准备干什么。”
陈同点了点头:“我这就去。”
“还有一件事情,高舜钦周围有没有我们的关系?立刻查出来告诉我。”
“明白。”陈同马上走了出去。
林佰光看着陈同离开,又开始翻看最新情报汇总。他挑着最要紧的一些官员的情报先看。一条关于高舜钦拜发关于禁绝葡萄牙人入广州贸易,禁止商民与葡萄牙人进行贸易的奏折的情报吸引住了他。
这里面一定有关联!林拜光命令立刻派人去打探最近李逢节有没有提到过和澳门的葡萄牙人有关的话。
情报员没花什么力气就从李府的下人中打听到了消息――李逢节曾经关照幕僚们,凡是佛朗机人打听高舜钦奏折的事情,一概不予承认。
这个消息再对照高舜钦拜发的奏折的大体内容,林佰光有些明白了:李逢节多半是有求于葡萄牙人,才会害怕高舜钦的奏折的事情传到他们耳中――大概他也知道这广州城里无秘可保,所以关照人来个“死不认账”。
他打了铃,一名特务机关的机要秘书林选走了进来,这是他用女仆福利金购买的少女――是个只要小名没的穷苦女孩子。林佰光就让她跟了自己姓。按照根据林佰光的工作性质,办公厅把她送进了政保总局的机要人员培训班,现在是林佰光的机要秘书。
“你查找一下,有没有高舜钦的在八月中旬到目前位置所有拜发的所有关于葡萄牙人或者澳门事务奏折抄本。”
林选很快就回来报告:没有查到他的需求的资料。
没有的话,就得派人专门去搞。高舜钦的奏本到了北京就很好弄――只要皇帝不留中,搞到邸抄就可以。但是在广州就不那么好搞了。必须买通起草奏折的幕僚或者经管奏章文书的亲信书童才行。
高舜钦府里恰恰没有这样得力的关系存在――这是一个很大的缺憾。原本裴莉秀和高舜钦的宠妾苏爱是手帕交的好姐妹。以苏爱在高府里的地位,私下里把奏折抄本搞到手应该是办得到的。
裴莉秀如今不在广州,这条路子等于是断了。要调她回来当然可以,临高方面也不会反对,但是她名头太大,广州城里认识她的人太多,在局势模糊不清的时候贸然回来很危险。
第一百六十三节 进入珠江
第一百六十三节 进入珠江
“永安居”茶居里照例是熙熙攘攘的坐满了茶客。广州的茶居和江南、京师的茶馆又不一样,不仅点心讲究,而且是茶居更是要空间高敞,多半是二三层的高楼。它的一楼足足有一般楼的二层楼那么高。现在已近中秋,家家户户的茶楼都在一楼茶堂上挂上了一块七尺半高,四尺半宽的月饼招牌。这块招牌非常气派:上面雕刻着全套的古典人物,花鸟虫鱼,不但雕工精美,许多招牌上还贴有金箔。看上去富丽堂皇。
茶馆、茶居一向是各行各业聚会议事的地方,虽然茶厅里照例贴着大红的纸条“莫谈国事”,但是又许多“国事”不但在这里谈,有的甚至还在这样的地方决定了。
按照当时的习惯,身份职业不一样的人是不坐在一起喝茶的。茶楼里也按“厅”为单位,分隔成不同的世界。其中一间名叫“听泉”的茶厅,里面喝茶的都是青衣小帽之辈――虽然是奴才之类,却和一般的挨打受气的奴才不同。这广州城里没有人敢看不起:他们都是各家达官贵人的长随跟班门房。亲信的仆佣管事,个个手握大权,说得话能直到主人的耳畔。许多事情在衙门里办不下来的,在这里找人说说,奉上一笔银子,兴许就能顺顺当当的办好。
现在是上午,正是茶楼生意红火的时候。不仅一楼的大堂全满,二楼三楼的也上了一大半。每个茶厅的堂口都是人声嘈杂,说话声、小贩的叫卖声、卖唱声……混杂在一起,显得既杂乱又充满了活力。
在一派熙熙攘攘又嘈杂的环境中,有个年轻的小伙子,正在一张茶桌上饮茶。桌子上放着几个小小的蒸笼。有这茶楼里最应景的点心。小伙子并不东张西望,但是眼神不时的瞟过大厅的门口
不一会,从厅门口进来一个小个子中年人,他的眉眼稍一转动就发现了独坐的年轻人。便过来一屁股坐下。“企堂”赶紧过来冲水泡茶。
“喝茶。”小伙子伸手拿起茶壶帮他倒水。
“不必客气!”来人派头十足,“钱带来了没有?”
“当然。德隆见票即兑,全省通用的票子。”年轻人小声说着,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票。复杂的花纹,套色的印刷,挺括的纸张――一看就是德隆的票子。这种票子是根本不能作伪得。
中年人看了看,明明白白的德隆的全省见票即兑的五十两票子。嘴角露出笑容来:
“好,老弟是个痛快人!”说着将随身小包从桌子下面塞给了他,“你要得东西,都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