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高启明 第765节

“我们再过三天开始行动,”陈海阳说,“货物完全卸空,所有的船只都能投入使用了。”

为了加强戒备,石志奇在前一天以调防为名,将临特51号上的海兵队人员更换了三分之二。其中就有专门的侦查员混迹其中――任务是防范和侦查可能存在的阴谋活动。、

随后,在他的再三要求之下,临特51把号被调动到了最外围的警戒圈子上――纯粹是为了便于特务有机会偷偷上船――陈海阳觉得这简直就是吃饱了撑着了白找事,但是经不住石志气要在政保战线“立新功”的韧性。再者对方要求彻查也是符合组织规定的

汪友派遣的人一直以渔民为掩护在附近逡巡,当发现临特51号已经移动到最外围的时候,汪友决定冒险一试――否则他没法向郑保交代。

当汪友被海兵押入船舱的时候,施十四立刻认出了眼前这个人,顿时大吃一惊。以至于立刻站了起来。

“汪……总管!”

汪友以神色示意,只深深一躬:“汪友拜见大人!”

“不敢,不敢,请坐请坐。”施十四赶紧让座,“泡茶!”

“不必费心!”汪友拱了拱手,环顾四周,意思要他摒退左右,有密事相商。

施十四却为了难。如今不比从前,身边根本谈不上有“心腹”之人,大家不过是上下级关系而已。虽然下级对上级是绝对服从,但是却不是“贴心贴肉”的那种关系。换句话说,这船上他是没有秘密可言的。

私下和过去的总管谈话,还是在眼下这个随时可能和海盗发生冲突的节骨眼上。这汪总管的眼药上得还真是及时。

但是不把人摒退,这位汪总管是绝对不会说出来意的。施十四很是为难。他不能就这样赶他离开――传出去名声极难听不说更重要的是在首长那里也没法交代。施十四很清楚澳洲人的思维,他们对所有事情都要求有明确的结论。绝对不能含糊其辞。汪友既然到了这船上,就不可能隐瞒过去。自己若是连对方的来意是什么都不知道,汇报起来就无从开头了。

想到这里,他让舱室里的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勤务兵――这是为了给自己留个见证。

“这是我的心腹之人,在他面前尽可随意。”

汪友低声道:“施掌柜,别来无恙?”他随意的看着舱室,舱室内的整洁漂亮让他很是惊讶,特别是舱室里的家具摆设,非常的精巧――和混乱肮脏的海盗船只的舱室完全不能同日而语。

“想不到你在髡――澳洲人这里混得还真不错!”

“还好,好好!”施十四随口敷衍着,“小弟在澳宋海军里当差,算是个军官吧。”

“澳宋?哦,”汪友想了起来,澳洲人自称是大宋的崖山败军的后裔,逃亡海外在澳洲立国的,“看模样气派,也是个将军一流的人物了。”

“哪里哪里,”施十四赶紧摇头,“我离开将军还查着好几级。我是澳宋海军上尉。和以前一样,管着几条船。”他用探询的目光看着汪友,“汪总管!自南日岛一役之后,就没了您老的音讯,不知道现在在哪里高就?”

第一百五十五节 反策反

第一百五十五节 反策反

“高就?”汪友苦笑道,“混口饭吃,不至于流离失所而已。”他发牢骚一般的摇着头,“我给郑保当军师。”

“郑保?是郑芝龙的亲族么?”

“他倒是想拉这个关系,可惜和郑芝龙屁关系也搭不上。是电白一带的土著。刚起来没一年。不过人船聚集了不少。大屿山那边的船都是他的。”

“规模不小。”

“嫡系人船不多,不过是看着声势壮。”汪友叹了一声,“你也知道我们这种大帮,兴旺发达的时候,一个锅子里吃饭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事情稍微有点不顺,大家立刻一哄而散。”

“哈哈,”施十四拍着肚子笑道,“汪总管,你这话就以偏概全了么!有些事情,也怨不得别人,先得怨自己!”

“怎么?”汪友总觉得诸彩老的失败和手下人遇到困局便一走了之有极大的关系。如果当时不管是外股还是内柜的,各股能够齐心协力,何至于落到在南日岛全军覆没的下场,“你以为这是大掌柜的不是?”

“大掌柜对弟兄们,当然是没说得。”施十四眯着眼睛,“我施十四也算对得起大掌柜,水里火里,冲杀总在前头。最后逃命也差不多是留在最后了。不过,平日里总在大掌柜身边的人呢?一个个都跑哪里去了?”

他喝了一口茶:“当时兴旺发达的时候,老营里有多少三亲六眷当着权把着政,拿一点米,要些火药炮弹,都得到处赔笑脸,给好处。不然就刁难着不给!这事情汪总管您比我清楚。这些年,兴旺发达的时候这批人一船一船的金银财宝和女人往家里运,连远房的亲戚家里都置办了房子土地,一家子一家子的荣华富贵。咱们这些外人呢?”施十四似乎是发泄着自己的不满,“打仗拼在前面,除了自己能落到点,好处都给内柜上得去了。最后当然是大难来时各自飞了。你说是不是?”

汪友无语。施十四说得都是实情。不过这种事情普天下都是这样,他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普天之下,哪里不是这样?”汪友说道,“皇帝老子不也只长着颗人头罢了,凭什么他家里子子孙孙都是皇亲国戚?”他乘机说道,“你现在在澳洲人这里,不也差不多?”

“那可不一样。”施十四摇头,“给澳洲人干活,第一,赏罚分明,说话有信用;第二,能做多大的办事做多大的官。一点不含糊。”

“真得?”

施十四点头:“当然!”

“难得。”汪友又和他说了一会话,他对来游说施十四的这件事已经不抱希望。他看得出施十四的精气神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澳洲人似乎把他改头换面了。不仅说话的神气不同,连举手投足都变了。说出的话来更是满口新名词。让汪友有点应接不暇。

施十四忽然一笑:“汪总管,你来我这里,大约是来说我投郑保的。”

汪友点点头:“确实如此。”他摇头道,“只是如今不说也罢。”他又说道,“就看你这条船,便知你是绝对不会投他的。”

“汪总管高明。”施十四说,“那劳什子郑什么的不过是小小的一股海匪罢了。我现在是堂堂正正的澳宋海军军官。怎么能为他去卖命打仗继续当个海寇?”

汪友这会只有点头的份了。

“我看你也不必回去了。你在郑保那种小户头里能有多少前途?”施十四见他的神情沮丧,而且从一开始就流露出和郑保格格不入的模样,知道这位总管多半和现在的掌柜相处得不好。汪友和他虽然谈不上有很大的交情,但是过去当总管的时候为人还算不错,施十四觉得有必要拉他一把。

汪友苦笑道:“你要我投澳洲人?”

“有何不可?”施十四说,“你看我,投了澳洲人之后不是过得好好的。比以前舒心多了。”

汪友下意识的摇着头。倒不是他觉得这事情不能考虑,而是觉得有点尴尬。说客没说服成功也就罢了,还要被对方反说服过去,他觉得自己的面子有点落不下。

他沉吟片刻:郑保那里,他的确不想继续跟着干下去了――摆明了他是不会有前途的。澳洲***败了官军,占据琼州,声势大振忽然意识到对方连招降自己条件都没开出来。

似乎是猜到了汪友在想什么,施十四又说:“澳洲人从来不搞封官许愿,一切看你的本事。现在他们是用人之际,只要诚心诚意的干,还怕将来没个前程?以你当过大掌柜老营总管的资格,在后勤部当个参谋是十拿九稳的。”

汪友不知道这些官衔是什么意思。但是以他的见识知道这不是郑保洋洋得意的黎朝授予的各种虚衔空职,必然是澳洲人军队中的实际职务,虽然听起来不威风,但是比大黎朝宁海将军这种东西要有价值的多。郑芝龙归顺朝廷,也不过得一个游击。多少人都在眼红。汪友读过一点书,知道滥授名器绝对不是一个正常政权应有得作为。澳洲人对名器控制很紧,这点让他觉得很好。

“施兄弟,”汪友决定最后问一个问题,“你看澳洲人到我中华来,所图为何?”

“他们如今已经打起澳宋的旗号,你说所图为何?”

汪友心中突的一跳:“难道是要问鼎九州?”

“什么?”施十四肚子里墨水有限,不知道这成语。

“就是说,他们想造反,改朝换代……”尽管当了大半辈子的海盗,杀官破城也不是一次二次,汪友说起“造反”的时候,还是压低了声音。

“本来就是这样!”施十四说,“他们那繁华的澳洲不待,跑到临高这个不毛之地,为什么?不为了造反当皇帝,吃这个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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