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这就是澳洲人设的海关了,不过海关主要是收税抽水,现在澳洲人即不抽水,这所谓的“海关”官吏到底有何用处呢?
“正是。”扫叶赶紧迎上去答话。
“有带货物吗?”
“没有货物。”
“请走临时通道。”这个人指点着。
李洛由原本以为夸克的存在多少会遇到一点麻烦。但是对方显然对红毛人不感兴趣。
扫叶沿着通道先过去瞧了瞧,才回来道:“老爷!里面还要排队办事,你先在这里宽坐片刻,让小的去办。”
“你去吧。”李洛由吩咐一声,选了个有遮阳棚的地方,身边的仆佣赶紧打开两张折腿凳子,请老爷和夸克坐下,接着又有人从裹着蓝缎面暖套的白铜暖壶里倒出茶来,又有人递送手巾。夸克有吸鼻烟的嗜好,烟盒子也马上奉了上来。
这番做派让广场上的人纷纷侧目。李洛由是享用惯了的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倒是随着前来的韩师爷咳嗽了一声,小声道:“老爷,这样是不是有些招摇――”
“无妨。”李洛由想这次来本身就是要和澳洲人接触的,否则自己也无需去联络杨世意了。现在澳洲人大概早知道他要到来了。
李洛由喝着热茶,审视四周,只见这里打扫得极其洁净,各色人等进进出出,各行各路,各做各事,稍有犹豫不决徘徊观望的,便有穿着蓝褂子的人上前指点,看上去便是井井有条的模样。
李洛由正暗自点头,打开一柄祝枝山题字扇面的折扇轻摇,目光扫到一边,手抖了一下。原来这广场的一边还有三间房屋,门口还树立着一个木牌子,上书一行不伦不类的浓墨楷书:“大明临高县博铺巡检司”,且不说这牌子立得根本不合大明的体制,在澳洲人堂而皇之的海关一旁居然就矗立着大明的巡检司,让人有啼笑皆非之感。
这个巡检司门口居然也有一名身穿公服的巡检司兵丁手持哨棒站岗,看模样倒有像模像样,只是这兵丁和尚一般的头发暴露了此人其实是个“髡人”,或者说叫“假髡”。
这伙澳洲人倒有趣的紧。正想着,扫叶一路小跑的过来,单腿请了个安;“回老爷,那边的副爷非要您亲自过去填什么表,小的说了好些时候也说不通――”
“来此地,行此礼。”李洛由收起扇子,站了起来,“走,去会会再说。”
屋子里是长长的柜台,后面坐着好几个缀着“海关”字样布票的人,李洛由注意了一下,他们都很年轻,最多不会超过二十岁。每个人面前有一叠白纸,欧洲式的蘸水墨水瓶。还有中国式的文房四宝
“这位是我们老爷。”扫叶摆出很足的气势说。办事人抬头打量了他一下:
“要填写表格,识字吗?”
连客套的话都没有,更不用说“老爷”二字了。扫叶刚想呵斥,李洛由点点头:“认得几个字。”
“那太好了,你自己填吧。”说着给了他一张白纸,“笔墨都有现成的。”
李洛由拿起来一看,白纸上已经事先套格印好了许多字句,什么姓名、出身年份之类的林林总总的内容。有些象住客栈登客簿,不过内容要详细的多。
他思量了一下,取了一支笔开始填写起来,李洛由来临高用得是化名,叫犹树成。他就填了这个名字,职业写得是“行商”,居住地是佛山,来此的目的同样写了“行商”。
最后是随带从人的数量,姓名和性别。李洛由一一填写完毕,交换给他,对方稍加浏览就拿起个图章盖了下去。
“按个指印。”办事人递过来一盒红色的印泥。
李洛由过去生意还不大的时候的确在订立契约的时候按过指印――这是种普遍的商业习惯。没想到临高的澳洲人也搞这套。
表格随后交到了旁边的一个人。
此人复核一遍之后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牌子,牌子是厚纸做得,很硬,有半本书这么大。办事人在李洛由填写过的表格上撕下一长条纸用浆糊粘在牌子上。然后用一支竹杆的铁尖蘸水笔开始在牌子上写着什么。
“你在临高期间要随时携带这个牌子。”办事人说,“牌子的有效期是三十天。离开临高时将牌子交回。如果你要在临高逗留超过这个时间,必须在到期前到这里或者所在地派出所重新登记领牌。”
他加重了语气以表示郑重:“……牌子很要紧,千万不要丢失,万一遗失损坏要尽快来登记!”
李洛由接过来一看,牌子的背面写着“临时签证”,下面贴着那张撕下来的长条纸。是粗粗细细的黑色线条组成的一个长方体,下面还有一排阿拉伯数字。
正面除了写着他登记的名字、来处、职业之外还有“发证日期”,最下是一行字:“有效期自填发之日起三十天”。
李洛由注意到,不仅是他有这块牌子,韩师爷、扫叶乃至每一个佣人全都过来一遍领到了相同的牌子,不认字的人是由办事人代写的。
领到证件之后,李洛由旅行团又沿着柜台往前行。柜台后面这会是几个穿着蓝布长褂的年轻女子,她们戴着馄饨一样的布帽子,褂子做得很修身,看上去模样甚是俊俏。胸前的票布写着“检疫”。
这几个女人身后,是四五名身穿黑色短褂,腰里束着带子,头戴圆盘式帽子的男女,他们的胸前票布上写着“警察”――李洛由知道这块小小的布实际上市注明他们的差使。
女人接过李洛由手中的牌子,看了看之后喊了一声:“佛山!”
他身后的一个女人马上翻看一本大本子,过了一会大声回道:“佛山最近九十天无疫情。”
接着女人又问李洛由一系列问题:最近有没有发烧?有没有咳嗽?还仔细的端详一番他的面色。让这位老爷觉得很不自在――平日里女人们看见他或是诚惶诚恐或是害羞的把眼睛垂下去。
“最近得过什么病没有?”
得到否定的回答之后,女人喊了一声:“通过!”随后啪得再李洛由的牌子上盖了一个章,李洛由仔细一看,印章居然是蓝色的,上面刻着四个字:“检疫合格”。
随后是夸克,照样问了这些问题,李洛由忽然听到:“得过梅毒吗?”
“上帝作证,没有!”夸克断然否认。
“淋病呢?”
“没有!”
“请您到里面来一趟。”女人说。
“为什么?”夸克有点觉得不妙,“我没病,我很健康!”
“只要一会就好。”女人毫不通融,身后几个带着棍子的壮汉也逼了过来。
第十九节 大路
第十九节 大路
夸克满面通红的从小屋子里出来,过了很久他才告诉李洛由里面发生了什么:他被半强制的剥掉了裤子,然后被迫躺在一张铁床上,接着几个脸上蒙着白布罩,只露出双眼的女人过来,用蘸着药水刷子把他下面从前到后的刷洗了一遍。
接着他被清洗消毒过的部分被人仔细的围观了好几分钟,又被冰冷的象钳子一样的东西来回拨弄。夸克暗叫不妙,但是身边的彪形大汉使得他不敢反抗。
他接着听到有人在议论他的体毛太多,看不清楚,接着有人在讨论要不要给他剃毛。夸克大惊失色,自己又不是女人,下面剃了毛被人知道了不成了终身的笑柄。
他用官话和广东白话连声求饶,说他愿意放弃一切,请他们不要干这种让他蒙羞的事情。最后不知道是他的哀求起了作用还是对方认为无此必要,才算逃过了一劫。
“……我从临高回去之后好几天身上还有着那股药水的气味。”夸克无奈的说道,“这伙澳洲人真是奇怪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