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几户,都不约而同的采用了报一部分,藏一部分的策略。有人只报水田,不报园子地。也有人只报有契的部分,开荒的部分不报;也有得报整块田地,零碎的边角散地不报……至于本村的首富符有三则只报了他的在册的有契土地,藏在山坳里的隐田他认为足够安全。
符有三还特意打发人送去了许多生活日用品,告诉在庄子里的二儿子和庄客们,要他们最近不要来村里来,免得遇到了澳洲人麻烦。
普通人土地要么很少,要么就是佃种,当然也不费这个心思。
就在这样的气氛下,测量工作队来到了美洋村。
测绘工作队的规模出奇的大,甚至超过了剿匪时期下乡的工作队,不仅有测绘专业人员,还有绘图人员――即有穿越众又有培训班的学员。牛车拉来了全套专业设备,还有配备的警卫人员。浩浩荡荡超过了100人。
这个队伍的指挥官是王瑞相。当然他根本不懂测绘--领导不懂专业是很正常的。他很懂机械,懂制图,武力值又高,说话够大声,还能发狠恐吓土著――加起来就足够当这个工作队的领导了。
因为人数实在太多,又带来了许多设备,工作也不是短期内结束的。工作队直接在村外的空地上建立起临时营地。8小时之后,一座以铁丝网围绕,设有组合式警戒塔的营地已经完工。风力发电机组的扇叶在空中旋转。引来了村民的围观。
当然,如此宏大的规模和投入并非单纯只为美洋村服务,除了美洋村之外,还要辐射其周围的六七个村子。所以工作队很稀罕的配备了四轮农用车以便能在较远的地区工作。
工作队安顿下来之后,马上对各家的土地进行实地丈量测绘。这一次的丈量测绘全部使用新度量衡体制。亩统一按照667平方米计算,至于长宽距离一律用公制来计算。
土地复核工作是相当复杂的,不仅要核对各家申报的田地面积和位置,有老契的还要比照老契,以免误报――这还不是最麻烦的:老契再不精确,起码有个基本的参考。大量不在册的无契田地才是一团乱麻。工作队在实地核查的时候就发现有多人申报同一块地或者申报的土地有交错的情况,甚至还冒出了产权纠纷,当场就在营地里喊冤的、打架的。为此工作队还充当起了民事法官,紧急调来了若干“法学俱乐部”的人来协助。还有人根本说不清自己的土地的具体位置,张冠李戴,有人报错自己的土地面积,林林总总,不一而足。营地里每天都人声鼎沸,象个蜂窝一样。
第二百八十节 新的地契(二)
第二百八十节 新的地契(二)
测绘核查工作花去了相当长的时间。终于在现代化的测量手段下逐一得到了解决,放在大帐篷中间的美洋村地图上的土地状况也逐渐明朗起来。地图地板上标记了许许多多只有专业人员才看得明白的编号和色块。五彩斑斓,密密麻麻,看起来象一幅抽象画。
从逐渐明朗起来的测绘图板上很容易看出有人隐瞒了田亩。不少测绘到的田地无人申报。这些是隐田无疑。慎重起见,王瑞相还专门约见了符不二和村里的一些老人,了解有没有外乡地主在本村购地的,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好吧,这下你们就要当鸡了。”王瑞相在自己的帐篷里暗想,至于到底有哪些人没申报他并不急于弄清楚,反正到发地契的时候他们就会主动招认出来了。
这一天,王瑞相在村里的打谷场上召开全村村民大会,在大会上现场颁发新版地契。
新版的地契采用证书双开形式,有统一的流水编号。封面封底用厚纸板制作,耐磨耐用。纸张也是造纸厂出的带有水印的重磅卡纸。为了避免日后独树一帜之后再换田契的麻烦,新版田契上只使用了临高县征粮局的名义,盖有征粮局的公章。只是在最后一页盖有临高县正堂的大印――用来取信于百姓,毕竟现在大明的旗帜还没丢掉。
新的地契不仅注明了土地所有人、面积、尺寸和所处位置等各种数据。还附有按照现代绘图法绘制的比例平面图。地契一式三份,一份由田主收存,一份户房存档,还有一份由大图书馆归档保存。
发完地契之后,王瑞相宣布,余下的凡是没有申报的田地按照无主地没收。
“这么多的无主田,抛荒可惜了。不过县里已经在广东招揽了许多流民,无主田就分给他们种了。”王瑞相若无其事的说,“你们村要来十几户,大家日后要好好相处。”
澳洲人在博铺一船一船的运来大陆上的难民的事情,在临高尽人皆知。现在说要用本村的无主田地安置他们――这是合情合理的事情,由不得在场的人不信。
这话一说出来,所有村民都懵了,不仅是隐瞒了土地的人,就算是佃户都觉得吃惊――这一手好毒辣!
“好了,地契也领到了,大伙就散了吧。”
场子里响起了一阵嗡嗡的议论声。
“首长!行行好吧!”一声尖锐的女人叫声忽然传了出来,一户地主家的女人听说没申报的土地全部没收还要分给大陆上来的移民的时候,再也沉不住气了,也不管家主如何处置,情急之下就从人群中扑了出来,跪在地上爬了过来,趴在王瑞相的脚下。
“小的们还有田地没有申报――”
“晚了,申报期已经结束了。”王瑞相面无表情的说道,“再过一个月,大陆上的移民就要来了。”
这下可炸了锅。场院上原本还想强作镇定的人家全部慌了神。呼啦啦的全都跪了下来,一起哀求。
王瑞相不管那些隐瞒自己土地的人户如何全家大小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就是不动声色。说任凭跪在地上的人哭叫,撕扯自己的衣服,顿足捶胸。要知道损失最为惨重的一家要失去差不多一半的土地。一家老小哭得昏了过去了好几个。
“说过多少次了:要你们如实申报。开荒的地申报了就发田契,不申报的你有田契也按无主地处理。”王瑞相看火候差不多了,才故作怜悯道,“你们不听也没有办法。大陆上的移民就要来了,现在又说没地了――你们倒说说看,这事情怎么办?”
“这都是小的们猪油蒙心,还请老爷开恩啊!”跪在他面前的人黑压压的一大片,为首的几个老头子把头都给磕破了。
“别装可怜了。要是我们测量不出来,你们就不会跪在这儿求饶了吧。”王瑞相冷笑了一声,“说不定这会还在家里偷偷笑,自以为得计。”
这话是诛心之语,下面跪着的人一个个脸色煞白,说不出话来。
王瑞相咳嗽了一声:“敢做就要敢当。别一个个象没卵子的人一样。”
“小的们再也不敢了!”下面的人继续哀求,石板地被脑袋撞得怦怦乱响,有几个人的脑门都肿了起来,流着血。
女人们在人群里一个个哭天抹泪的。打谷场上许多人在围观,大多是村里的一般农户们。看到村里的有钱人如此的狼狈,一个个都很解气,有人脸上露着笑意,还有人在一边起哄的。
符不二也站在打谷场上板着面孔不言语。他心里却是暗暗高兴:这步棋还是走对了。刚才那看似粗鲁实则精明的澳洲人还夸奖了他一番,把他说成了“楷模”,还许了不少愿――且不说这愿能不能实现,至少自己的土地全部保住了。
他偷眼看了眼符有三的大儿子符一壮,他满头大汗。符有三家的人忍住了没有招供。他们自信自家的那个庄子位置隐蔽,澳洲人没有发觉,但是身处这样的场面之下,符一壮心里没底,这种煎熬也够受得。他暗暗埋怨自己的父亲符有三:光出主意,却要别人去出头,遇到场面自己只会躲起来。
“好吧,”王瑞相看他们头也磕得头皮都肿了,人一个个连哭带磕头也快不行了,才松了口,“看你们哀求的可怜。我就给大家一条生路。”
“谢谢首长――”下面又要磕头。
“先别谢。”王瑞相冷笑道,“本村还有谁没有老实的申报土地的,你们揭发出来,我就给你们一个机会从轻发落。”
院子里立刻出现了片刻的冷场,全场所有人的目光立马转向了符一壮:符有三家的田地不止这些是村子里人人都知道。
王瑞相的目光也随之而来。符一壮如芒刺在背,两条腿哆嗦着只想跪下去求饶。他强定心神,暗暗安慰自己:澳洲人本事再大,也不是千里眼顺风耳,庄子的位置就是本村人都说不清,自己怕甚?就算有人要出首告发,也得说得出地在哪里才行。
“符有三家有很多地。”终于有人躲在人群里小声说话了。
跪在地上的人好像看到了一根稻草,一个个变成了恶狗,争先恐后的跳上来撕咬符有三家。不管是男女还是老人,都言之凿凿的在喊:符有三家有地没报!
这话顿时会聚成一股浪潮,这狠狠得撞击到符一壮的身上。符一壮脸色煞白,看着这群跪在地上求饶的家伙不顾亲戚、同宗和邻里的情分,立马就把自家出卖了,气得差点吐血。
他强作镇定,看到王首长的目光正朝向他而来,只好硬着头皮回答道:
“小的家中的土地确已全部申报,并无隐瞒。”
“他说谎!”有个女人尖叫起来,“符有三这老小子最会抠财,家里的粮食堆得吃不完,每年都买地,肯定还有其他的地!”这话马上又引起了一阵狂乱的附和声。
王瑞相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把他叫到面前:“你家真得没有地了?”
“真得是没有。”符一壮干脆硬到底了。
“在外村也没有?”
“小的家里是小产业,外村再置地,管不过来。”
“你不是有兄弟么,你兄弟去哪里了?”王瑞相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