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高启明 第469节

符和知道事情败露,但他是多年的老公事,这点场面自然应付得下来,居然毫不畏惧的说这三个家伙是县里的无赖,过去被他惩治过,这次是意图报复。

“……老爷若是只凭着这三人的一面之词就降罪,未免太过轻信人言了。”

周洞天笑道:“既然如此,就让你死个明白。”说罢一挥手,早有人在旁边打开了录音机的扩大器,喇叭里立刻传来了他在茶馆和三个倒霉蛋谈事的录音。

被放大的符和的声音在花厅里回荡着:“……只要一口咬定是是李恭指使你们干得是就是!……”

“怎么样,还要听下去吗?”周洞天问道。

花厅上的众人被惊骇的说不出话来:用一个黑箱子就能放出人声!这太可怕了,而且还能把别人说过的话原样的重说出来,简直就是妖术!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顺风耳”?黄禀坤更是被一阵恐惧所笼罩,面如死灰。一时间,他觉得自己就是一只不自量力的蝼蚁,妄图撼动大树。

符和瘫软在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浑身只是一味的发抖。听得周洞天问话,趴在地上连连磕头,哀求饶命。当下把自己去找陈明刚,收了他的银子,包括根据其要求指使人攀咬李恭意图敲诈的事情一五一十全说了出来。

“看你还算老实!”周洞天缓缓道,“给你戴罪立功的机会,限半个时辰,把真正的人犯给我带到!”

“是,是,小的立刻就去。”符和狼狈而去。

花厅上一片死寂。一个个背流冷汗。周洞天满意的审视着众人的面色。看来杀鸡儆猴的效果不错呀。这帮子大户缙绅,也的确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才知道我们的厉害。接着他嘲弄般的看了一眼黄禀坤。看得这黄公子差点没瘫倒在地。

不多片刻,符和就领着人把三个被周七收买的人带到了。这三个人根本没用刑,上得堂来一看这威势和前车之鉴――几个血淋淋的屁股,立刻把什么都招了出来。

听说指使的人是周七,大伙的脸上都露出了“本该如此”的神情。

“缉拿周七到案!”

下面的事情就顺得很了,周七一被缉拿到案,马上就招了:

“收买这三人恐吓缙绅和士子的就是小的。”

“哦,你有何缘故要做此事?”

“小的不敢!”周七伏地连连磕头,“这是――这是――”他故意吞吞吐吐,似乎有难言之隐。

“快说!免得皮肉受苦!”

“是小的师父,陈――陈――陈明刚关照小的去做得。”

虽说这是大家的意料之中的供词,但是周七说出来的时候,花厅上还是响起了一阵压抑的惊叹声。吴亚和孙瑞伍暗叹:陈明刚完了!

第二百五十八节 秋赋(二十三)

第二百五十八节 秋赋(二十三)

“陈明刚是本县的户书,为何要行此不法之事?莫非你与你师父有仇隙,意图报复不成?”周洞天故意道。

“小的不敢!”周七赶紧申辩。把陈明刚如何的打算利用为澳洲人办理征粮的机会,大大的勒索一番大户,如何的主动的提出要搞“丈田”以作为勒索的借口,以及种种伎俩,全部一五一十的招认出来。最后,又哭诉说因为大户们要去上禀贴,所以才指使他收买无赖恐吓大户。

这番言辞说出来,即合情又合理,而且90%以上都是真话,不由得听审的众人不信。

黄禀坤喝了几口冷茶,稳了稳心神,从刚才巨大的惊骇中回复过来。盘算着现在堂上的局面是陈明刚罪恶昭彰已经是定局了,就算是澳洲人也没法再为他维护,否则他就是公然要与本县的缙绅为敌了――看澳洲人这次的做派大约是打算拿陈明刚当替死鬼了。黄禀坤想这样的话,澳洲人就和胥吏们对上了,这伙对本县状况熟悉到极点的“伏地虫”他们就利用不到了,也算是去了一大后患!

“这么说,诸位缙绅所上禀贴,诉说尔等公然索贿,以贿赂定丈田数量多少、耗米多寡是事实了?”

“是实,小的自己经手的几家粮户都是遵照师父的指使所办。”

“可有底册?”

“底册均在师父手中,我等不敢私藏。”

“刀子和弓箭是何处而来?”

“都是师父给得。”周七道,“小的不敢撒谎。”

“好,你且退下去!”周洞天扫视了一眼缙绅们,“看来此事陈明刚是罪魁祸首。”

“此人罪大恶极啊,”孙瑞伍见机的快,立刻随声附和。

缙绅们见周洞天公然表态,知道这件官司最后的结局是有利于自己的,都松了口气,想到不仅自己这些天所受到的种种骚扰和恐吓,此时顿有拨云见日之感,对澳洲人的办事更加钦佩。刘大霖心里也暗暗称赞,这样的事情,若是在县令手里处理,十之八九就是和稀泥一样的混过去了。澳洲人办事一是一,二是二,是非分明。

“既然如此,他的本县户书的差使――”

“自然立即革掉。”吴亚马上也出来表态。

“好,吴赞府、孙老爷二位果然是明察秋毫,刚正不阿的青天大人。”周洞天立马来了碗奉承的米汤。缙绅们果然凑趣,一起同声附和。

“来人!把陈明刚一伙尽数提到!”

“喏!”符和为了立功赎罪,此时十分的卖力,当即领了火签下去,点了快班里的十来个弟兄,正要出门。只见尤国团过来了。

“符头,你的手下还是留在这里,让他们随你去好了。”尤国团一指身后的十几个人,这些人都穿了衙门里的差役公服,一个个手持武器,杀气腾腾。

“是,是。”符和知道这都是澳洲人的亲信,不敢违拗。

不过半小时的时间,花厅院子里已经拿到了二十来人,陈明刚的徒弟、粮差、帮闲的只要在城里一股脑的都抓了回来,跪在院子里黑压压的。

陈明刚被带上花厅,见周七跪在一旁,心中顿觉不妙――这小子不会是把自己给卖了吧。

关于自己的罪行,陈明刚是坚决不承认的,征粮丈田是取得过澳洲人同意的,如何叫“擅自”,至于勒索规费云云,自然是对手下人“有失管教”,最多算是领导失误。周洞天听着只觉得耳熟,敢情这套玩意是百年传承下来的。

至于恐吓士绅的事情,那就是更加无稽之谈了――这话倒是千真万确――一定是周七自己干得,妄图报复师父。

“……周七不顾上下尊卑,屡次勾引小人之妾秋红。小人念及师徒之情一直隐忍,没想到这个孽畜竟然干出这样的事情来……”陈明刚说到这里居然哽咽着流了泪下来。

“胡说八道!”周七吼叫道,“我和秋红是清白的……”

“肃静!”吴亚一拍惊堂木,“让你说话再说话!”

“真是一演技派!”周洞天无心和陈明刚纠缠。这个积年老吏口舌如刀,自己虽然也有审讯的经验,但是言语不通对答颇为不便,自己也没工夫和他搞辩论赛。好在大明本来就不是什么讲究司法人权的地方,刑讯拷问连形式上的掩盖都没必要做,以后慢慢收拾他就是。现在直接从他手下打开突破口。

他再能诡辩,手下不见得个个厉害,当下把伞店小胡传了上来――在政治保总署的专案材料里里,伞店小胡是仅此于周七的陈明刚团伙里的核心人物。撬开他的嘴巴很有用。

伞店小胡上得堂来,原本还要辩解几句,被一顿板子打得哭爹喊娘,立刻就把和一切全招认出来。包括陈明刚要他们狠狠的勒逼粮户,逼得粮户上禀贴,让澳洲人以为是黄禀坤主持闹事抗粮之类的谋划也都说了出来。

“一个堂堂的户书,居然在背后指使人抗粮,这是什么罪行啊。”周洞天在花厅上感慨。

“罪大恶极,罪大恶极!”孙瑞伍又来凑趣。吴亚鄙视的看了一眼他,没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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