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高启明 第247节

三个人又商议了一番具体的操作,文同让镖师再去探查些情况,做到证据确凿。廖大化说既然请了官府就根本不需要什么证据了,要安什么罪名就看银子出到什么份上了,真要下狠心的定个交通海匪也不算难。但是文同还是坚持要证据齐全些才好。廖大化也就应了。

过了几日,由徐闻县衙里派来四名官差,一起随着常师德和镖师们出发,先将本县内搞钱得最凶,又经常对他的指示阳奉阴违的两个庄子的管事人、村干部抓到到县衙去了。因为上上下下的银子都用到了,事情办得特别快。让文同大开眼界,他的证据屁也没用。犯人一拿到一到典史就升堂,也不审问,立刻定了个“偷盗”之罪,签子丢下来将抓来的犯人分别打了八十、一百板子的,廖大化知道掌柜的要杀一儆百,给打板子的衙役都使了钱,一点水没放,顿时打得血肉横飞,满堂的惨叫。常师德还将各庄的管事人、工人和村干部都带到县衙前观摩,胆小的连看都不敢看,也有当场就尿了裤子的。

打完之后,凡是契约奴的,发还原主管教,其他人枷号一个月再行开释。

文同根本就没敢到场,常师德算是冷着脸看完了这一套,心里却挺后悔的――作为现代人,他是很不习惯这样的残忍场面的。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这样做非常的有效。当他带着官差来到其他庄子里,要求有问题的人“坦白从宽”的时候,早就被传来的消息吓得魂飞魄散的人纷纷来找他交出赃物。

过了几天,常师德又带着海康县的官差巡视了海康境内的各个庄子,只不过这次他给众人“自新”的机会,一脸煞气的官差们手里叮当乱响的铁链,贪污分子闻风丧胆,立马乖乖的交出财物争取“从轻处理”,至于觉得自己办事机密准备混过去的,也就照徐闻县一般办理,给办事的官差开发了办事的银子,又遣人去县衙给师爷道乏送礼,这场血腥的“杀鸡儆猴”戏才算是落下了帷幕。文同和常师德回到华南厂,路上一句话都没说:事情是办了,可是整个过程却让这两个现代人觉得不是滋味。

“其实吧,”文同说,“我觉得原来那时空还算是有点法制的。”

“是啊。”常师德赞同。

事情处理完毕。常师德把所有管事人不论问题大小全部开革――他和文同已经商量过了,以后这类干部将全部从移民中选取。接着命令各庄的村民代表、糖厂的工人还有华南厂的全体员工都来开会。

看着院子里沾满了人,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常师德走上台阶。他的话由廖大化和文秀作同声翻译。

“这里的多数人都是从广州的难民营过来的。没进难民营之前,大家过得是什么日子总还记得吧?这广州城里每天要抬走多少路倒不用我说了吧?紫诚记的大掌柜把大家收容起来,供大家吃,供大家喝,有病给大家治,衣服、杯子、碗筷都换成了新得。从来没让大家挨过饿。现在大家到雷州来了,条件没广州那边好,但是每天三顿饭都是敞开了吃,连你们家里孩子、老人都是想吃多少吃多少。诸位扪心自问,这年头,有几家东家能做到这个地步的?

“大家虽然都是写了契得,照规矩这七年里给饭吃不饿死就行,可是糖厂还是给大家发工钱,不管男女老幼,只要去上工的,都开发一份工钱。这工钱、伙食,你们可以上周围的庄子去打听打听,别人家的长工短工都是什么待遇。

“大家也听说过:天上不会掉大饼。紫诚记也好,我们华南糖厂也好,都不是办善事,给大家好吃好喝的,就是让大家干活的,你们吃了这里的饭,穿了这里的衣,拿了工钱,就得好好的干活。

第五十一节 临高来客

第五十一节 临高来客

“这些天,其实我也都在看着。大多数人好的,勤勤恳恳的干活。可是有些人!”常师德一指趴在草席上,身上盖着草帘子,但是屁股和大腿明显肿得老高的七八个人,正在有气无力的呻吟。

“吃了几顿饱饭就变得忘乎所以了。本来让他们当村干部是对他们的信任,干得好,以后还会重用。却不受抬举,觉得安稳饭不好吃,非得捞油锅里的钱花。现在官府已经追究过他们了,我们这里就不再计较,不过村干部这个位置是没有的了,曾经的侵吞的钱财也得算在身价里,干个七八十年或许也就够了。

“至于那些知道自己错了,主动退赔出来的人,这里就不再惩罚了――就地免职,每人再加一到五年的劳役年限。我们宽大为怀:不管是什么人,谁的罪谁领,一律不牵连家属。”常师德已经提前把几个主动退赔分子和他们的家属都关照好了。话音一落,这些人马上哭了起来,还大喊:

“老爷们仁德啊!”

“呜呜呜,我猪狗不如啊――”

“以后铁了心给老爷干活,跳火坑也愿意!”

气氛感染了周围的群众,会场有些热闹起来。常师德觉得效果还不错,看来《如何宣传和鼓动》这本手册还是不错的。

“你们这些做糖的师傅――”常师德的手指转向他们――几天前的杀鸡儆猴行动中文同出于保护技术人员的目的没有抓捕任何糖业工人,但是强迫性的观摩却是人人有分的。从衙门回去之后所有人都赶紧退陪了贪污的糖,没想到常师爷却面带神秘的微笑,一概不收,只要每人写“服辨”的认罪书就好。不会写字的也没关系,有现成写好的,填上数字按手印就成了。这些人担心了好几天,今天被勒令来开大会时个个忐忑不安,现在被点名,那里还支撑的住,呼啦啦全部跪倒在地,哀求声连绵不绝。

接下来常师德才算透出了底子,要他们集体加入雷州糖业公司,不再当短工。待遇和移民们一样,有伙食有工钱。至于他们曾经暗中揩油的部分,就算是预支工资了。

常师德说得自己如何如何的宽大为怀,但是下面的人谁也不傻,知道只要敢说出一个“不”字来,他手里即有“服辨”,又和各处县衙里都说得上话,还不立马带到衙门打个半死,象几个倒霉蛋一样在县衙们口戴枷喂苍蝇。不管愿意不愿意的,全体都说:“我等愿意加入糖厂。”

“好好干,亏待不了大家的,”常师德看着下面愁眉苦脸的煮糖师傅,心想这笔买卖还是挺不错的。

接着,他重新任命了出缺的村干部,原本文同想保留些问题不大的村干部继续担任原职――毕竟合适当干部的人实在太少。但是常师德觉得这样未免太过纵容了,一定要执行“零容忍”政策,让工人们都知道自己的态度。哪怕就算新任命的人能力差些也没关系,反正和原来相比的也不过是半斤八两。

“大家好好为我们雷州糖业公司服务,绝不会吃亏!”常师德随即宣布:自即日起,所得利润,按照郭逸在广州的各家字号的规矩,红利按十三大股分账,十股归股东,三股用于全体糖业公司的员工的分红和福利支出,不管是煮糖的师傅还是在甘蔗田里的力工,人人有份。

收入方面的调整常师德是根据广州站在属下几个企业里搞的工资制度,也定了一个级别。把所有人分为农工、糖工两类,每类设置三到四个等级。视各人的能力不同支薪。村长、民兵队长之类的人也算在农工里,按能力评级。另外再给职务补贴。

为了进一步提高劳动生产率,除了拿出股份给大家分红之外,常师德还在各庄发起了劳动竞赛活动,一个月一评,哪个庄子的甘蔗收得多、糖出得多损耗小,就可以享受额外的奖励。

文同等人痛感基层干部之重要性,于是又开展了村干部轮训计划,各村新上任的村干部都被调到华南糖厂来参加培训,除了学习些基本的文化之外,还讲授甘蔗种植、田间管理和制糖的知识。

这一番又打又拉之后,糖业公司进入了一个稳定的轨道,人心也稳定了。糖产量节节攀升,到华南厂交送赤砂糖、糖蜜和甘蔗渣的船只和手推车川流不息,这家原本默默无名的字号,开始成为海安街上糖行商人的话题。

常师德有些自鸣得意起来。除了每天给来轮训的人上课之外,又开了个师范班,准备等榨糖季结束之后搞个糖厂子弟小学,他自己懒得教这么多孩子,便动起了几个女奴的主意。便让文秀充当助教,搞起师范培训来了。白天上课不算,晚上还继续开夜课。文秀和阿朱被排除在外。

“老师,我错了,请饶恕学生吧――”普通话还显得有些生涩。

“让我好好的惩罚你这坏孩子吧。”

文同时常在晚上走过常师德的屋子的时候,就能听到这不伦不类但是又销魂的普通话。

“你个大变态。”文同对这类sm cosplay向来嗤之以鼻,幸好这家伙还算有点兄弟情意,没把阿朱也拉去上什么夜课――参加师范班培训他是很赞成的。可惜自己每天折腾糖厂的事情,每天回到院子就就想睡觉,连收用阿朱的精力都没了。到底还是老常的身体壮实啊,白天紧折腾,晚上折腾紧――文同不由得悲从心来: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咋就这么大捏。

文同最近的全部身心都放在糖厂的技改上了。在他原先设想的两个技改方向里,一个是制造白糖,这点他已经做到了,虽然工艺落后产量低,但是很适合目前他们的工业水平。下来就是怎么扩大规模和提高效率上着手了。

另一个则是增加甘蔗汁的产出率。现代糖厂的的碾辊最起码也是三重钢辊,一次榨出率高达70%以上,更大的厂家甚至有十二重的设备,甘蔗渣出来基本就完全没水分了。文同决定首先在华南厂淘汰木榨辊,最初他考虑用石头制造,但是石榨辊的效率比木的提高不了多少,对牛力的消耗同样巨大。

还是用多重钢辊才是是最好的选择,文同记得湛江地区是从六十年代中开始才用半机械化的两辘或三辘小榨机逐步代替了原始的牛拉石辘的。当时大量用的是潮州产两辘小榨机,出汁率60%以上,后来改用顺德产的三辘小榨机,出汁率提高至72%—73%。这个数字比起平均出汁率45%的石辊来说,等于是甘蔗产量不变糖产量凭空增加了60%!

这数字对文同来说实在是太诱人了。而且这种设备在技术上是相当简单的,穿越者的工业能力完全可以造出来。

但是用了三重钢辊就不得不考虑到动力问题。这不是靠水牛能牵引得动的了。现实中湛江的那些半机械化小厂用的三辊榨机都是用20马力柴油机驱动的,现在既然柴油匮乏,文同就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水力机,还特意去视察了唯一一座有水力榨辊的糖寮,去了之后他比较受打击,水力榨辊只是很简单的一个水轮而已,没有渠道,没有水坝,基本上就是利用天然河道的落差,效率很低。

华南厂有可利用的河流,但是河水平缓,流量也不够大。文同虽然对水力学是门外汉,也知道要在这条河上安装水轮机、还能带动三重钢辊榨汁机,不筑水坝蓄水是做不到的。一旦筑水坝,就牵涉到上游下游的用水问题,绝对不是件好办的事,闹不好还会把自己拖入到一场旷日持久的官司中去。所以他否决了这个想法。

还不如用蒸汽机来带动。文同心想,花大代价制造出来的水轮机只能用来碾压甘蔗,如果能得到一台蒸汽机来,他就可以引入许多提高效率的设备,机器的利用效率比水轮机高多了。有了蒸汽机必有锅炉,锅炉产生的蒸汽对制糖也有用处。起码在加热甘蔗汁的时候能够非常均匀的加热,减少发焦的可能性。

制糖上可用的机械门类数量繁多,认真起来可以全机械化生产,当然这是未来的趋势,文同考虑了华南糖厂的工艺,选用了几种简单易操作的加工机械。

想妥当之后,当下飞鸽传书给广州的张信,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并且附带了他指名多台机械的名录,另外还要求临高提供水泥、钢筋、砖石等必要的基建物资――上到半机械化生产,一切规模也就相应要扩大了。

文同的报告,经广州站中转到了临高,执委会进过简单讨论之后同意拨给他全部所需要的设备。

两周之后,海安街的港口里来了一艘大船,这艘大船的到来很是引来了一阵轰动。这种船型太特别了。它的尺寸很大,将近400料船的水平,但是吃水却很浅,几乎是平底,甲板宽大,除了船艉楼和两根桅杆之外甲板上没有任何突出物。

宽阔的甲板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还有一些体量很大的货物,是用木框架钉草席包装的。货物用大网紧紧的罩住固定。这种把货物都堆在甲板上的货船真是大家都开了眼界,引起了围观:这是哪家的船匠想出来的?货都堆在甲板上,风浪一起不都打潮湿了吗?

常师德看到这艘大平甲板船,想这未免太超越时代了。简直就是不伦不类嘛。正想着,大船慢慢的靠近了栈桥,水声们搭起跳板,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

定睛一看,来的居然特侦队的队长北炜,这可是是少见的人物。只是在d日之后的几个月里,还能经常看到他带着队员到处出现,后来就愈来愈神秘了,反正在普通群众活动的地方就再也看不到他了,常师德最近一次看到他是在开政治协商会议的时候带人压在制高点上。

这么个人物,即不和贸易有关,又和工业不搭界,怎么忽然出现在来雷州的船上?难道有神秘任务?执委会觉得雷州是块大肥肉,想先占雷州?可是整个琼州都没拿下来么――

胡思乱想着北炜已经来到近前,他穿着明代人的衣服,一身短打扮,象个佣工一般,后面跟了几个不认识的精壮小伙,大概都是特侦队的队员,正要开口,北炜的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说话。自顾自的带人混到准备装卸机器的民工队伍里去了。

接着出现的,才是本次运货任务的真正负责人,一个是临高建筑公司的梅林,显然他是准备来负责糖厂土建工作的,另二个他不认识,想来应该是机械部门的人,协助安装机械来的。三个人都是一身直缀,戴着假发和头巾,看起来不伦不类,浑身都透着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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