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数字吓了他们一跳。别得不说,这么多牛怎么赶回昌化堡去呢?再说昌化堡本身也不能养牛,都得运回临高去交给农委会才行。一想到他们下来的几周都要喂牛和收拾牛粪,大家一致用目光注视着着队里的几个头头,要他立马拒绝了事。
慕敏对崔云红说:“这礼物我们收不得。这许多的牛,恐怕是全寨的一半了,都给了我们,他们种地怎么办?”
崔云红想得没这么高尚,而是怕当牛倌。虽然出发点不同,观点倒是一致的,便坚决推辞说:他们帮峒主和黎民治病只是行善,不便收如此的大礼,
奥雅们见他们言辞诚恳,和平常的小贩见钱眼开的模样完全不同,心里又多了几分敬意。
“你们对我黎寨有此大恩,又不肯收礼物,”王奥雅感到为难,“不知道用什么谢你们呢?”
慕敏觉得机会来了,那个被诬为“禁母”的少女现在还关在寨子里,只能峒主痊愈,就要杀掉。便提出能不能饶恕筚达,如果怕她有害人之举,他们愿意带她离开寨子,再也不让她回来。
担任翻译的黎本清面露难色,勉强将他们的意思翻了过去。这个请求让在坐的头人们露出了为难的神情。从心里说,把筚达这样危险的“禁母”从眼前清理掉自然是好事,但是让汉人要带走一个本族女子,在情面上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他们又有大恩于本寨,不答应似乎不是待客之道。
半晌,王奥雅才说:“筚达是个‘禁母’,带去了若给你们招来了‘禁’,我们如何担待得起,还是将她就地了断了的好。”
慕敏在三要求,王奥雅只是不肯,忽然阵奥雅发话了:“这是个祸害,就算在这里把她杀了,当鬼也要害人哩。几位巴和法力高强,带去了怕还是镇得住她。”
一直不开口的峒主也点头道:“就让几位巴和带去了吧。毕竟寨里的道公也镇压不住她。”
王奥雅面露不快之色,但是碍于峒主的意思,也没有发作。便这样定了局。王奥雅又再三要馈送礼物给他们,一番礼让之后,崔云红觉得再不收未免太过无礼,再说农委会也需要牛。当下应允收下十头。王奥雅大喜,立刻叫人准备十头健牛。
崔云红又想起了寨子外面的皂角林,提出来要带几百斤回去。
“好!”郑奥雅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对那些豆子有兴趣,但是既然要便满口答应,安排人手去采摘。双方又刻木为契,穿越者至少每年一次来黎寨给他们治病,而穿越者只要到黎区办事,凭这个木牌,即可在寨内歇脚住宿,伙食烧柴一律由黎寨供应,有事还可以支应脚夫和牛只运送物品。
当天晚上大家宾主尽欢,第二天一早,考察队启程回昌化堡。大家和黎本清朝夕相处了十来天,分别的时候自然有番难舍难分的情缘。王伙计却十分高兴,这次带这批人来黎区,不仅拿到了稀罕的白糖作为脚钱,还得了当地黎人的许多馈赠。算是小小的发了一笔财。
十头牛身上都捆着成篓的皂角豆,还有许多土产之类,因为礼物实在太多,崔云红只能在每家馈赠的东西里取一两样比较有用的东西,其他一概退还。这番作为让全寨上下都是十分感动,大有仁义之名。
王伙计赶着牛走在前面,考察队随后出了寨门,奥雅们和众多黎民在寨门口夹道相送,气氛热烈。熊卜佑道:“这下我知道当八路是什么感觉了――”
慕敏感慨道:“这就是民心啊。”
走出去三四里路,在树林旁,阵奥雅带着几个黎丁正在等他们。树上用绳子拴着一个女子,双手被捆绑着。
“这就是筚达了,”阵奥雅吩咐将绳子解了下来,交给慕敏,“她是你们的了,带她走的越远越好,千万不要带她回来了。连名子最好也改掉。”
“知道了,我们会好好对她的。”慕敏一脸郑重。
阵奥雅一直漠然的面孔上稍稍露出一丝感谢之情:“筚达是个可怜的孩子,你们是好人,多照顾她吧。”
阵奥雅说完,直接带着人扭头就走了。众人一阵失落。熊卜佑开口道:
“我怎么觉得这阵奥雅并不怎么相信她是‘禁母’?”
“大概有些隐情,我们不管这些。只是救人一命。”崔云红说,“走吧。”
慕敏走到女子面前,大约是因为被关押的缘故,女子的头发凌乱不堪,上身穿着一件低领短衫,下身一条绣着白花的蓝色长桶,衣服上沾了不少土,还撕破了几处,显得很狼狈。
她惊恐的望了一眼这群人,身子弯着往后面缩去。大家这才看到她的脸上没有象其他黎族女子那样文面很重,只是沿着额头和两颊的边缘有些细细浅淡的文饰。弯弯的眉毛,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模样,生得眉清目秀,看多了文面之后乍看这样一张年轻女子的面孔,大家觉得有眼前一亮之感。
慕敏奇怪,问王伙计:“她的文面很浅?”
“这也算文了。”王伙计说,的确有些女子是不愿意文面的,只是象征性的文一些――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一众人带上这个意外的收获踏上了返程。慕敏原想把捆她双手的绳子解开,但是崔云红说他们是许诺把这姑娘带走的,要是解开了被她跑回黎寨去,一则害了她自己,二来也显得我们言而无信。
筚达倒是十分顺从,让走就走,让歇就歇。只是不管是谁问话,都一概无言。慕敏想她小小年纪,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这样跟着一群陌生的外族人去向不知何处,心中的苦痛可想而知。还不如不要多说多问为好。
走出十多里路,忽听空气中“嗖”得一声,接着响起了一声尖锐的嘶鸣。
第三十六节 恋情的意外结尾
第三十六节 恋情的意外结尾
“响箭!”
众人是一惊――有人来袭!
考察队对路上遇到袭击早有预案,当下全体人员有枪的抽出枪来,没有的都把开山砍刀拔了出来,迅速围成一圈。在前面带路的王伙计吓得直往后躲闪。
“快拉住牛,当心惊了牛!”熊卜佑一面呵斥,一面从口袋里掏出了杰林德手枪,装上火帽。
前面的一处河滩的拐弯处,出现了二十来个年轻的小伙子,看衣服打扮都是美孚黎,个个手持钩刀,有的还拿着弩机,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将去路拦住。
“前面有人拦路!”黄爪子喊道,“全体戒备!”随即吹起了哨子。
“是黎人!”
“不会吧?”慕敏也从后面赶了过来,“我们黎族从来不搞拦路抢劫商旅这套。”
“哼,我怕他们抢得不是钱财货物,而是这个宝贝。”黄爪子扫了一眼后面的筚达,原本一脸死气沉沉模样的女子看起来心神不定。
“不要着急!”慕敏喊道,安住正在掏枪的队员们,“他们不打埋伏,事情还有得商量。”
“我看他们多半是为了筚达而来的。”崔云红小声说,“怎么办?”
慕敏想莫不是筚达的男朋友,黎本清所说的阵焕来了?这男人还真是有情有义。这下又把女人天性的多愁善感勾了起来,想到自己一点没有浪漫情调的丈夫,心里一阵不是滋味。
“真是那阵焕的话,就把筚达还给他好了。”她说。
“那怎么行,我们可是答应带她走的――”
正商量着,只见对面过来了几人,其中一个面目俊朗,穿的衣服明显比其他人要好,脑袋上戴着野鸡羽,看起来的确颇为威武。他在离队伍大约50步的地方听下来,开始喊话。
这下熊卜佑听明白了:他说的是海南白话,虽然有些走调,大体还听得明白。
“靠,果然是那个阵焕!”熊卜佑说,“他要我们交出筚达。”
“怎么办?”大家的眼睛都盯着崔云红和慕敏身上。前者是队长,后者是黎苗事务的负责人。
“哼,几把破刀也敢来拦路,让你开开眼界。”黄爪子嘀咕着,掰开了雷明顿霰弹枪的击锤。
“不,不要开火。”崔云红赶紧制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