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高启明 第2037节

“什么腿……先保住命再说吧!”陈瑞和打断他的话说道。

“可能是股动脉受伤。”

“这么凶险?”陈瑞和揭开盖在王初一身上的衣服,倒吸一口冷气,“这么多血!”

血液几乎将王初一的下半身衣物完全浸透,连带做成担架上的衣服都染黑了一大片。

“坏了,这出血量太大了!”陈瑞和知道王初一这是凶多吉少了。

不过他既然是县长,就是高级归化民干部,肯定是“不惜代价”抢救的。

因为流了太多血,一时半会也看不出是不是股动脉受伤,陈瑞和拿起剪刀先将他的裤子剪破,露出伤口。

他回头对两个担架员说:“伤员出血太多,再不赶紧抢救命就没了!你们俩知道自己什么血型吗?”

“血型……?”两个担架员面面相觑,摇了摇头。

陈瑞和有点烦躁:“听说过输血吗?现在人手紧,可能需要你们二位献点血!”

此次出征前,伏波军和从海南征募的国民军都查了血型,和名字一起制成布牌缝在军装上,以便受伤后迅速配血。然而在广东征发的国民军因为成分混杂,还做不到人人查血型,只有一部分有人血型牌。

ABO血型的交叉配血试验需要的材料比较简单,有A型、B型标准血清和玻片就能做。虽然由于生物技术有限,目前元老院进行ABO交叉配血试验用的标准血清都是从特定的献血员那里获取的,但是这种不需要注射、仅用于体外试验的血清生产起来并不难——静置凝固冷藏后直接取出来就行了。

低温技术也已经不是问题,此前只有临高和香港有煤气冷库,广州光复后也逐渐开始推广了。因此元老院的血液保障系统其实已经基本建立起来了,目前真正意义上的血液保障单位已经有了两处:百仞血液中心和广东大区中心血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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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更新:第七卷-广州治理篇429节

四百二十九节 杜宋之辩

“宋先生,您这是怎么了?”杜易斌看到宋应升双目紧闭,一副“非礼勿视”的模样,不禁暗暗好笑。他这样的人自然看不得“大白腿”,何况舞蹈这个东西,自古以来就和“性”有着莫大的关系。

宋应升摇摇头,虽然睁开了眼睛,却把目光投向大厅深处,避免看到舞台。

虽说跟着杜易斌转了大半年了,也见识了不少新东西新思想。至于澳洲女子的暴露服饰,也不是没见识过。但是看到张允幂也上台跳舞,这简直是远远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他知道,澳洲人的元老是至尊至贵之人,地位不是大明的“宗室”那么简单,以张允幂的地位,在大明便是长公主一般的存在――甚至更高,因为大明的长公主即不能出仕官职,亦不能执掌权柄。

这样一个地位尊贵,权力极大的少女,居然毫不在意的穿着在他看来近乎“**”的衣裙上台跳舞,而且其舞蹈时表情动作之魅惑,远胜过他见过的任何女子。

格子裙俱乐部在宋应升的脑子里对应的就是大明的“乐坊”,演员相当于乐户女子,而一个女元老居然混迹在一群乐户女子中跳舞,这简直是自甘下贱。而澳洲人居然还习以为常,不以为异,简直“淫邪”到了极点了。

宋应升其实被俘之后,对澳洲人的观感一直不坏。然而他始终对澳洲人在男女关系和服饰上的“轻浮”接受不能。今天的舞蹈表演愈发增加了他的这种观念。

半响,他才吐出一句话:“不知羞耻!”

原本他是根本不想说话的,但是心中的激动使得他依旧忍不住吐露出自己的看法。

杜易斌其实最看不惯的这个老头子的就是这种保守的态度,他说:

“宋先生,这是我们的女子乐团,是文艺团体,不是明国的乐坊,亦非乐户!是元老院的文艺工作者,都是堂堂正正的归化民!张元老以前就是这个文艺团体的台柱子。这次集体婚礼来献舞也是对我元老院对新郎新娘们的祝福,是体现我元老院于广大人民群众是为同心一体,彼此平等相待,绝不以身分骄人。”

“这舞蹈较之明国的舞乐自是不同,虽说可能对百姓来说略略有些‘惊世骇俗’,实则体现我元老院治下欣欣向荣,蓬勃向上之朝气……”

宋应升腹诽:穿得少就是有朝气,光屁股跳舞岂不是更有朝气!他缓缓道:“杜首长!这些日子承蒙您优礼有加,学生受之有愧。这里亦有几句肺腑之言……”

杜易斌大喜,心道:有门!

“元老院又北上争锋,其志不言自明。今元老院兵强马壮,天下英雄才俊,必是纷纷来投。只是这冶容诲淫之风断不可长,不但消磨志气,亦让天下英雄鄙夷。”宋应升说了这句话,脸上微微发烫,这话说出来,他便觉得自己不够“忠纯”了。然而他又忍不住想说。

杜易斌刚想开口,却被他止住了。

“杜首长,您不用解释。学生明白:元老院是存着‘移风易俗’的念头。故而不惜以女元老之尊,以舞乐为器,抛头露面以助此风。此乃下下之策!”

说到这里,宋应升微微有些激动了。

“自古淫邪二字,最为败坏人心。元老为一国之尊,百姓之楷模。不可以此为荣,更不宜请自隗始――不但斯文扫地,亦败坏百姓纯良之心。”

杜易斌一听他还是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未免有些不耐烦。然而转念一想,这番言辞虽然不对元老院的胃口,却是“谏言”,完全是站在考虑元老院利益的立场上。这算是迄今为止最大的转变了。

他想了想,态度温和道:“宋先生!您的好意我完全明白。自我们到临高以来,骂元老院诲淫诲盗,无耻下流的人亦如过江之鲫,不,您不用解释,按照明国的习俗,这话亦不算错。不过先生应该今天成婚的都是过去的下等妓女吧?”

宋应升默默点了下头。

“广州市政府整顿风化业行动,最终登记的妓女有多少我记不清了。不过,总数约在三千人上下。以广州城区区五十万人口之城,便有三千胭脂,江面上疍家小艇上操持皮肉生涯的女子更是不计其数。先生以为大明的风气如何?算不算得上是动循矩法?”

宋应升一怔,道:“广州乃是南蛮之地,海外商贾云集……”

“那好,就说京师吧。”杜易斌道,“南北两京,天子脚下,乃是首善之地。不过明国文人也说了:‘燕云娼妓多于良家。’更不用说还有相姑堂子,将男作女,颠倒阴阳,供官绅淫乐。这等作为如何?”

说到这个,宋应升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要论社会风气,临高如何他没去过,不能评价,但是澳洲人治下的广州社会风气好过南北两京数倍这并不夸张。

“……若说天生便有龙阳之好,喜男不喜女的,倒也罢了。只是这相姑堂子,买欢的,卖笑的,都是一般无二的男儿。卖笑是迫不得已,买春的呢?不外乎以此泄欲,比之这里的女子跳舞又如何?”

“这……”宋应升心想这宿娼冶游是私下的事情,最多十多人聚饮寻欢,纵然有人不堪,闹出“皮杯儿”或者“莲盏”之类的花样,到底也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大庭广众之下下总是有碍观瞻的。”宋应升知道在道德问题上没什么好辩的,对方对大明官绅的道德水平了解颇深,自己再做回护也只会被他抢白。

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再做争论,他早就知道:很多事情杜元老说服不了自己,自己同样说服不了他。再者他也略略洞察到了澳洲人的“帝王心术”,再多说亦无益处。

他不理会外面一阵高过一阵的欢呼和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低声问道:

“如此说来,元老们渡海而来,不仅是要逐鹿中原,还要变千百年之成法。”

“哈哈,你说得好!”杜易斌点头,“正是如此。”

“那,岂不是要颠倒伦常……”宋应升的语气有些紧张了。

“颠倒伦常?有那么个意思。”杜易斌注视着外面的舞台上的演出,张允幂已经换了一身演出服,连发型都略略改变过,脸上的汗水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将妆都有些花了。然而她的眼睛闪闪发亮,一颦一笑都如放电一般,引得台下的观众们如痴如醉,随着节奏起伏欢呼。就是他这个来自旧时空的人也被她深深的吸引住了。

“如果不能从根子上改变这个世界,没点魄力和理想,我们在澳洲待的好好的,干嘛来到这里呢。”杜易斌说道。(其实我只是想让那些灭绝的动物不再因为人力因素而灭绝,当然这需要一个伟大的国家才行)

“这伦常乃是圣人所定,延续千年,如何能说改就改?”宋应升被这年青人的狂妄震惊了。

“宋先生,我不是经学学者,亦不通诸子百家。圣人之言,自然有他的好处,但是眼下华夏大地的危局,是圣人之言挽救的了的吗?”杜易斌严肃的说道,“明国朝野,自皇帝起,到下面的未出仕的举人秀才,哪个不是饱读诗书,‘代圣人立言’,如今明国又如何?何况自汉代独尊儒家始,已逾近二千年,天下兴亡,治乱循环,可曾有过半点改变?我元老院不仅要夺取天下,更要打破这治乱循环的轮回,让千千万万百姓都过得像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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