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这喧闹异常的圩场上,连面对面说话都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听清,然而这一嗓子却是出奇的凄厉,堪称声嘶力竭。唬得王初一等人一个冷颤,循声望去,只见一道黑烟已从镇子东边冒了起来。
圩场上人群顿时骚动起来,孙大彪大声道:“王老爷!走水了,请您老下台暂避,我去看看就来……”说着一闪身三下五下直接窜下台去,混入人堆之中不见了。
尤辞仁忽然反应过来了,暗叫:不好!立刻抽出手枪,大喊道:“快,保护县长!”
他这一声喊得正及时,正当卫兵把王初一推倒在地的时候,从正殿屋顶上连着响起了两三声铳炮声,台上的人,不论是大崀圩的“贤达”还是王初一带来得人,瞬间被打倒了一片,连尤辞仁也受了伤,脸上手上都被铁砂打破,血流如注。
王初一受伤较重,不知是被什么打到,身上血流如注。
“快,保护县长突围!”尤辞仁此刻已经完全明白,这是个圈套!谁也没成想,孙大彪居然会在他的老巢里,冒这样的大不韪,向县政府动手!
眼瞅着已经负伤的县长,尤辞仁急得双眼冒火,指挥瑶民中队护住戏台,以免被敌人趁乱冲散队伍。
圩场上此刻已经是乱作一团,雇来充数“点验”的和看热闹的百姓在慌乱中挤作一团自相践踏。满地都是惊叫逃跑的人群。而那些化装成宾客的喽啰们,此刻挥舞着刀枪朝着戏台这边逼近过来。还有不少人爬上了邻近的屋顶,在上面居高临下的放铳射箭。
在戏台周围警戒的是瑶民中队,他们人数不少,然而猝不及防,一下就伤亡了十多人。瑶民中队缺乏训练,组织性纪律性甚差,遇到突然袭击之后处在外围的一部分人一哄而散,随着人群四散奔逃。只有核心部分的几十人按照事先的命令,牢牢的护卫着戏台,有些人已经和冲上来的土匪交上了手。戏台周围刀光剑影,不时发出垂死者的惨叫声。
盘天顺带着瑶民奋力拼杀――因为嫌热,不少人没有穿带来的铠甲,因而在第一轮搏杀中便有了不少伤亡。好在土匪也没有铠甲,双方半斤八两,瑶民和大崀圩的土匪有深仇大恨,因而交起手毫不含糊,个个奋勇当先。一时间倒也没落下风。
尤辞仁派了两个警卫将王初一架到了戏台下,这里已经成了刀光剑影的战场,不但土匪们朝着这里冲杀,还有人圩场周围的房屋中向戏台射箭。更有人放起火来。这里已有半个多月未下雨,天干物燥,房屋又多数竹木的,一点就是上好的干柴,瞬间火光熊熊,烟雾弥漫。
再看四周,整个大崀圩已经是浓烟四起,火光熊熊。尤辞仁知道,这回事前大了!孙大彪不惜火烧大崀圩,显然已是铁了心要和元老院干到底。眼下全镇各处起火,自己事先做得安排便全不管用。分散在各处的第二中队的因为这场大火很难快速集结并且投入战斗。他们过去做得预案是控制镇上四门和交通要道,便可迅速平息任何暴乱。然而孙大彪这一手,完全就是玉石俱焚式的。他根本不在乎分散在各处的二中队士兵,而是集中全部力量围攻王初一,企图将这位澳洲县太爷一举擒杀。
“王县长,咱们现在只能冲出去再说了!”尤辞仁大声道。
眼下情况不明,很难说敌人到底有多少实力,还有没有安排有后手,稳妥起见,唯有先撤回县城。
王初一只觉得浑身发软,头晕目眩,知道自己受伤不轻。然而他此刻想到招安大计完蛋,不但辜负了首长的信任,连带着还拖累了一大批同志,不由得心如刀绞,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一时间有了轻生求死的念头。
“县长!县长!县长?!”
在尤辞仁的连声催促下,王初一才略略回过神来,勉强道:“我们都走,二中队怎么办?”
“给他们发信号,让他们各自冲出去!”尤辞仁大声说着。第二中队分散在全镇各个要点,眼下全镇大火,烟雾弥漫,道路也不知道是否通畅。要他们集结到龙母庙反而徒增伤亡和变数,不如叫他们各自撤退。
信号兵随即点燃了三发代表全体撤退的绿色信号火箭。尤辞仁一挥指挥刀,大喝道:“大家随我冲出去!”
盘天顺此时抖擞精神,挥舞着大刀带着瑶民士兵冲杀在前,尤辞仁带着十多个卫兵紧随其后,轮番开枪射击来支援盘天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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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更新:第七卷-广州治理篇427节
四百二十七节 集体婚礼(八)
元老院为了充分利用广州的财富,前不久专门派人来广州,准备召开“项目推广会”。高举等工商业联合会的“核心骨干”已经去面见了元老,看到了部分项目。
中古时代的商业大多是暴利,海贸尤其如此。但是海贸的不确定因素极大,纵然是高举这样的老洋商也不能保证年年都能赚钱。每年葡萄牙船只的抵达日期,对货物品种的需求都是不同的,全靠经验预测--可以说是另一种形式的“靠天吃饭”。盆满钵满的年份固然不少,血本无归的年份也有过。
为了避险,商人们一旦有钱,多采取购地收租的方式来积蓄财富。不仅高举是这样,就是曾经的南中国海上最大的海商势力郑芝龙家族亦是如此。
然而现在,置地收租的模式显然行不通了。相比之下,元老院提供的这些项目,虽然利润率不如他的海贸生意,投资还特别大,但是收益却是相当稳定的,不论是纺织、食品还是建材、,元老院本身的需求量就非常大,仅仅面相元老院销售就可以获得稳定的收益。这对内心求稳的商人来说是很有吸引力的。
张毓哪里知道这老狐狸心里的小九九,他年纪轻,又出身寒微,发达之后对获得他人的认可有很高的需求,高举即是前辈大商人,如今又是会长,没想到人也这么和气善谈!因而他不但对自己的公司情况侃侃而谈,更将经营中遇到的种种问题都说了出来。听得高举连连点头。心道这澳洲人果然有门道!这机器虽贵,却是地地道道的点石成金!
想到这里他不由笑道:“老弟果然是少年才俊!年纪轻轻便能打理如此大的买卖!我老高真比不了你们这些年轻人了。难怪首长对你家如此器重!”
这顶高帽子奉上,张毓亦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谦虚道:“这都是首长的扶持。小弟能有什么本事?小弟原不过是浑浑噩噩的一个人,书也念不进去,就爱看些个澳洲杂书。算是因缘际会吧。”
“哪里哪里,张小哥太谦虚了。”高举亲热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心想不知道他婚配了没有?若是没有,自家倒是有女孩子和他年龄相仿,若能就此和他攀上亲家,以后必有莫大的助力。
他眼珠一转,故意边取菜边道:“今日这集体婚礼却是办得隆重!惹得我心里也痒痒的,心想若能再年轻个二三十岁,能赶上这个热闹就好了!”
张毓不知道他是拿话在套他,笑道:“这都是元老院怜贫惜弱,爱护百姓!我们能来吃这一趟喜酒就是莫大的福分了。”
“张小哥可曾婚配?若是没有,那便还有机会。”
这下张毓的脸有些红了。自己年龄其实也不算小了。过去家里境遇不佳,一直寻不到合适的人家定亲--正所谓高不成低不就。也就是豆腐店家的女儿和自己眉来眼去--说起来倒是门当户对,偏偏豆腐店家的老板颇有几个钱,瞧不上自家。
如今自家发达了,豆腐店家的女儿自然又不能入他爹的法眼了。虽说女孩子一腔浓情,张毓却不敢自己做主--他爹可张罗着想和“上等人家”攀亲呢。
高举见他的表情,便知十有八九没有婚配,笑道:“算了,算了,老弟颜面薄,不说也罢。”
张毓唯恐被他看扁了,赶紧道:“实不相瞒,小弟过去家中寒微,谋生不易。家慈家严虽想为我定亲亦未成。广州光复之后又忙于公司的事务,这事便耽误下了。”
“原来如此。”高举这下心里愈发有了准,“张小哥正当盛年,终身大事不可耽误了。”
张毓不知道高举这话是什么意思,胡乱应了。俩人取了满盘的菜肴回到桌边落座。
众宾客原本都在狐疑,眼瞅着几个“澳洲通”走过去,端着盘子在长条桌盘挑挑拣拣,这会端着满盘热腾腾,香喷喷的食物回来。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自个去端食物,这不成了粥棚里施粥了吗?!
这澳洲人的规矩真是天下奇闻!然而再坐下去只有饿一顿的危险,脸皮稍厚些的便讪笑着起身,学着“澳洲通”的模样去选菜了。
菜肴之丰盛,大大超出宾客们的预料。虽然对大户们来说,不少菜肴失之于简单,但是无论烹制还是调味,都不逊于他们平日里家中厨子精心烹制的食物--特别是大量的新鲜海味烹制的菜肴,这是他们平日里也难以大快朵颐的。味道之醇鲜,远胜于一般的腌晒制品。至于那大量的油炸食品和肉菜更是给他们制造出“酒池肉林”之感。
至于普通百姓和归化民,眼前的食物给他们的冲击感就更胜一筹了。虽说归化民对自助餐这个形式并不陌生,但是食物种类如此之多,量如此之丰盛在他们的记忆力还是头一回。在这个碳水化合物尚且摄入不足的年代,如此之多的脂肪和蛋白质堆砌在眼前,用餐礼仪这码事就被抛得九霄云外去了。瞬间餐桌前被挤满了取菜肴的宾客们,不过十多分钟,几种“硬菜”便被盛取一空。
好在宴会对此情况早有预计,锅子一空便有人来补充,始终保持锅子里有充足的食物拿取。不论什么菜肴,全都是敞开供应,愿意吃多少就吃多少。
“澳洲人果然以豪奢名!”不止一个人在内心暗暗赞叹。
新婚夫妇们自然无福享用美食,按照旧时空的习惯,他们各自端着一杯低度的果酒来给与会的宾客和元老们敬酒。
传统婚宴中,新妇只对至亲有敬茶的习俗,绝无出头露面去给宾客敬酒的,所以这也算是“新风尚”。不过大户人家的宾客对新娘来敬酒颇为尴尬,多半不肯对视,匆匆将酒饮下便完事了。倒是归化民宾客们那里颇为热闹:有抓着新郎新娘灌酒的,也有故意摇晃杯子不让新娘好好倒酒的。一阵阵的欢笑戏谑,倒为会场增添了不少喜气。
“外面人好多啊!”左亚美撩开上场口的帘子,悄悄的看了看外面,“人山人海!”
“都等着看热闹呢。”林爱理小心翼翼的梳了下花了好几个小时才烫成形的刘海触角。
“真讨厌,我还从来没在这么多人面前演出过呢。”女孩子们在门帘后窃窃私语的议论着。
格子裙俱乐部的成员们,此刻正在舞台侧面的更衣室里待机。这次出场的一共有十五名成员,都是从临高来得--为了保持团队的训练和整体性,该团的成员全部安排在临高的各个部门工作。
虽然以临高为根据地,不过格子裙俱乐部成立这几年,在海南、台湾和济州岛也演出了不少场次。这是俱乐部的几位大佬,尤其吴赐仁元老不停的奔走推广的结果。因为在元老院内部,相当大的声音认为这种少女偶团在本时空毫无意义:因为并没有她们生存的土壤--元老院统治下的社会并不富裕,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没有消费偶像团体的受众;更有人质疑这格子裙就是为了满足极少数元老的爱好才搞出来的,纯粹是浪费资源;更有人强烈反对偶像团体的存在,认为这是纯粹的物化女性、消费女性,是贩卖“软、色、情”
吴赐仁一干人对此进行了坚决的“驳斥”,认为偶像团体即使在目前的社会环境下也可以起到凝聚民心、进行新文化宣传的作用。完全可以象普通文艺团体一样存在,发挥文艺宣传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