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糊涂!现在还不到中午,趁着不算太热不多走几步路到大崀圩打尖,准备午后晒人肉干么?”尤辞仁斥道,“趁现在赶紧走,午后歇个晌,下午还得紧赶着到宿站。天黑了不安全!”
下士讨了个没趣,只得讪讪的离开,自去催促民夫。
民夫们将紫电手推车上的绳子重新整理一番,捆绑结实。这些车一共有十辆,上面捆着装粮食的草袋,还有一些统一样式,却又大小不一的口袋和箱子,上面都盖着红色的铁拳军徽和蓝色的号码。这是联勤统一制作的包装材料。
这是向永化输送物资的补给车队,这样的补给每周一次。运输的主要是粮食和部分无法就地调达的副食品。每车装载三百斤,配两个民夫,一拉一推,平时不算太费力,只是如今天气变得很热,民夫上路便觉得辛苦倍于往日了。
除了二十个民夫,还有一个班的国民军士兵护送。原本这样的护送并不需要尤辞仁这样的少尉军官出马,但是因为最近形式复杂,永华的瑶民又有骚动的迹象,罗奕铭便派他去永化,调查一下当地的情况――尤辞仁是国民军中少有的旧读书人出身的军官,不但识文断字,办事亦颇有章法。
原本尤辞仁在伏波军中是大有前途的,不过由于半年他被诊断出了身体有病,不适合队列服役,原本是要退伍的,不过尤辞仁不愿意到后方去,便被派到了阳山当治安科副科长。为了开展工作方便起见,他平日穿国民军的制服,戴中尉的军衔――和他在伏波军里一样。
不过几分钟,队伍便整队完毕。尤辞仁照例检查了车队情况,还检查了每个士兵的装具。国民军士兵普遍作战素质较差,战斗力不强,对条例的遵守程度更是远不如伏波军,因而不得不花很大的力气在矫正他们的各种小毛病上。
“每支枪都要上好弹药!不要怕麻烦,更不要怕走火!”尤辞仁不厌其烦的说道,“阳山还没有太平,要时刻警惕敌人的突然袭击!”
士兵和民夫们愁眉苦脸,好不容易捱到了尤中尉宣布“出发”,大家反而都松了一口气。
尤辞仁把下士叫道身边,低声道:“前面是大崀圩,那里的情况怎么样?”
这是他第一次带队押送物资。大崀圩的情况他是了解的。虽说盘踞其中的孙大彪接受了招安,实则手下人马并未经过整编改造,补给车队要经过,他自然不放心。
“不要紧,孙大彪很识相。”下士并不以为意,“他回到大崀圩之后,我们经常经过他的地盘,不管是补给车队还是单独人员,他从来不敢留难。每次都是礼送出境的。连我们在大崀圩打尖吃饭都叫不收我们的钱……”
尤辞仁点了点头,不过,他已然不太放心。这些地方豪强变幻无常。刚和你称兄道弟,转头就可能在背后捅上一刀。他对王初一当初没有集中力量攻占大崀圩一直有腹诽。这个通往瑶区的交通要道怎么能落在孙大彪这样的人手里?万一他起了坏水,驻永化的中队就会十分被动。
虽说王初一在会议上透露了他的真实目的,但是尤辞仁觉得他的算盘十分可笑,不可控的因素甚多。然而这些话他也只能和罗奕铭说说――毕竟王初一才是县长。
一路无事,车队在午前抵达大崀圩。路上设卡的团丁一见来得是国民军,不敢啰嗦,赶紧搬开拒马,让他们通过。
大崀圩是通往瑶区的交通要道,原是个商业发达的集镇。不过前不久的八排瑶之乱,永化瑶民打破了大崀圩,抢掠之后放了一把火,把圩内街道建筑烧毁十之八九。如今尚未恢复元气,依旧是满地断壁残垣。只是商贩已经搭起棚子,做起了生意,街道上颇为热闹,除了陆续回来的本地百姓,周边的百姓也到这里来赶集贩货,人群中,时不时的还能见到瑶民。
他们一进圩,便有孙大彪的一个管家闻讯赶到,又是作揖,又是客套。听闻他们是要当地打尖,便将补给车队领到一处空场上。这里大约原本是什么房子,如今烧得只剩下一片白地。只在当间修了几个竹棚,下面放下缺腿少脚的桌椅,供过路客商打尖吃饭。
“来来,请兄弟们都请坐下,”管家招呼道,“我这就叫人预备饭菜……”
“不必太费心,”尤辞仁道,“天气热,亦不能吃得油腻,米饭菜蔬,拣新鲜的上。”
“是,是,长官说得是。”管家道,“小的们这里有现成的预备,都是过路客商吃的,虽然粗粝,倒还干净。”
说着关照人将饭食搬上,尤辞仁看了一眼,只是放凉的米粥和腌过的瓜菜,还有一大缸子绿豆汤。不但器具食物干净,也觉得很合用,当下点点头。下士低声道:“中尉,我们常在这里打尖,不碍事的。你老就放心用吧。”
“车队上的物件可有人看守?”
“不用看守,他们不敢动的。”下士常带队运送补给,嘴巴一努道,“车就在对面的棚子下面,他们派人瞧着呢。您老怕丢东西,他们更怕!”说罢得意的笑了起来。
尤辞仁对他的麻痹大意很不以为然,不过就眼前的情况看,孙大彪和土匪大约还是区别的,毕竟在他自己的地盘上,大约不至于太乱来。
正吃着饭,看到旁边一个草棚里,坐着几个瑶民,在吃着芋头之类的东西,却不见他们要吃得东西,伙计只是放上一叠大碗,一大壶茶水。
看他们的面色青灰,举手投足都有一种虚弱无力之。尤辞仁觉得奇怪,问道:“这些瑶民既然在这里打尖,怎么不要吃得?”
管家陪笑道:“他们都是到这里卖山货换盐的。换了盐在这里歇歇脚再回去。老爷仁厚,可怜他们穷,就让他们在这棚子里歇歇脚,吃干粮,茶水亦不要他们钱。”
“原来如此。”尤辞仁点点头。看这些瑶民的样子,显然是许久没有吃到盐的模样。再看他们随身带的物件,装盐的竹筒轻飘,显然没多少盐。
“你这里盐价多少?”尤辞仁随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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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一十八节 集体婚礼(一)
“道爷的享用有得是!用不着你来拍马屁。你个秃驴,倒是人精!”崔汉唐笑道。
释通岸知道他虽骂“秃驴”,其实对这套马屁颇为受用,心里欢喜,陪着笑道:“道长是澳洲得道之人,自然瞧不上这些享用。只是若有用得到的,只管吩咐贫僧。”
崔汉唐哈哈大笑,说:“好好,我若有用得到的地方,必然会先与你说。”
送走了释通岸,崔汉唐因为黎遂球忽悠失败而有些沮丧的情绪一扫而空――不过是个黎遂球嘛,有什么大不了的。等税务局把你骨头都吞下去的时候看你还牛逼不牛逼了!倒是李秋水那一拨人里颇有几个机灵的――可以考虑收下。毕竟黎遂球现在的日子还好过得很,而这些文人都穷得很……
筹款行动在崔汉唐的操作下大获成功。虽然被他“中饱”了不少,但是在各方努力之下,集体婚礼和给新婚夫妻修婚房的款子都有了着落。算是皆大欢喜。
按照一般的集体婚礼流程,一般是先全体“市区巡游”,不过在广州城里进行巡游是做不到的是了――毕竟街道狭隘,马车跑不了,只能用黄包车,未免太过寒碜。所以便用“珠江巡游”来替代。
巡游过程中一般会在教堂、市政府或者某些特殊的标志性景点前合影留念之类,本地实在没有这个条件,方非便将这一步省却了,该为船只到码头之后,新婚夫妻在大世界广场拍集体照留念。然后就就地开始婚礼了。
婚礼的会场,设在大世界外广场――城里还是太逼仄了,缺少大规模群众活动场所。这里不但能容纳得下数千人观摩,也容易警戒和疏散。关键是这里有搞群众集会和演出的必须的扩音和灯光设备。
至于婚礼仪式,即不采取“华夏社”提出的“中式”,也回绝了吴石芒等人提出的“西式”,最后否定了斯巴达克社提出的“革命化”。最后采用所谓“澳洲式”,其实就是旧时空婚庆公司那套的简化版。文艺演出由格子裙俱乐部自带干粮出演――吴赐仁为了这事,专门到了广州,据说是“考察广东交通治安情况”。
至于这仪式上,少不得要请几位“领导”讲话,证婚之类。刘翔倒是很乐于做证婚人,但是方非最后决定请文德嗣当证婚人――倒不如因为他“官最大”,而是方非觉得他的名字取得好。“德嗣”即可以衍生为“得嗣”,单说本意也是极好的,对于新婚夫妻来说是莫大的彩头。
完仪式之后是喜宴,七十六对新人加上来贺喜的亲朋好友和参加婚礼的各界人事,加起来大约有小五百人。按照八人一桌计算就是六十桌。这个规模不论是紫明楼还是本地的酒楼都办不下来,要么就得用专门应红白喜事的口子上厨师。还要专门搭棚子,修炉灶,请茶房非常麻烦,其中还有卫生和各种弊端。最后方非拍板:上自助餐!
自助餐的最大好处就是不需要太多的服务人员,慕敏对举办集体婚礼聚集太多的宾客颇有忧虑。如果办成八人一桌的宴席,光是厨师、打杂加上端菜的茶房就得有一二百人。对维持秩序很有压力。
方非忙得脚不沾地,大世界的负责人刘易坤也忙得不可开交。一时间,整个广州市政府似乎是在围绕着集体婚礼运转了。连带着街头巷尾的百姓也沾染了这喜气――报纸和海报已经把这个消息传遍了羊城各地。那些通过各种途径“捐助”或者“随喜”的商铺或是大户们,一个个挺胸叠肚,吹嘘着他们根本不知道的所谓“秘辛”――实则都是道听途说加上各种脑补而来的。
在这喜气洋洋的氛围中,举办集体婚礼的日子终于来到了:1636年9月1日――刘翔开玩笑说着是这是开学的日子。
“也对,婚姻生活也是学习嘛。”方非笑道,“家庭就是个学校。我们到这里来,不但要改变旧得婚姻制度,也要改变旧得家庭生活。”
一大早,集中在“广东省临时收容所”的准备结婚的妇女们便起了床――昨晚上她们已经洗了澡,换上全新的内外衣服。婚服是在临高订做的,由华夏社出资赞助,做得是汉服元素的红色裙服,秉承传统汉服女装的上袄下裙的基本款式,使用了现代裁剪技术,更为修身合体,便于行动。
她们事先已经修剪过头发――为了减少梳妆的时间,同时也宣传“新女性”,发型全部采取简单的现代款式,不梳发髻,只是为了这次婚礼,每个人鬓边都擦了一朵特制的红色绒花。看上去即华丽又不失简约。
新娘的衣服一拿出来就引起了新娘们的惊叹――她们何曾看到过这样美丽的衣装,不但裁剪装饰华美,面料也毫不含糊,都是上好的绸料。过去她们倚门卖笑的时候,最好的衣服也不过是几件粗劣的茧绸衣裙而已。
“真好看!”
“这衣服就是澳洲衣服吧,从来没见过这样子的……”
“没想到有穿红裙子的这天――真是死了都口眼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