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高启明 第198节

观礼台上的一干执委会的高官们把身子站得笔直,每个人都摆出无比庄严肃穆的模样。文德嗣学着二代目的模样,微微的挥着手。丁丁手下一干人的相机在咔嚓咔嚓的乱响。整个场面还真象那么回事。

一个又一个方阵通过。教导营的五个步兵连的步兵方阵以每分钟75步的步伐、25米的间距让第一次见识步兵分列式的诸人目瞪口呆。西方式的分列式对于从没见过100人以上规模军队集结的临高乡民而言,实在是太过震撼。没有人注意到观礼台上席亚洲、何鸣、马千瞩等军事领导人在微微摇头,还是未够班呀!

最后出场的海军的海兵队,同样是84人的方阵,曲调也换成了《人民海军向前进》,这个方阵全部走的是英式海军步操,武装带都特意染成了白色,虽然没有白手套,也算差强人意。海军的精确漂亮的步操获得了看热闹的穿越众们的一阵掌声。把个魏爱文气得要命――不公平,海兵连人少,一个连练步操,周围的军官就有七八个人。相比之下陆军要训练五个连就吃力多了。

步操检阅已必,阅兵总指挥席亚洲又再次大声宣布火力演示开始。他示意熊卜佑向大家广播通知:希望大家如果有胆子比较小的,先把耳朵捂上!

过了一分钟,只听一阵激昂的军号吹奏,随即是一群密集的马蹄声,不远处烟尘大作,众人翘首以盼,只见从外面高速冲进来三乘炮车。每乘炮车以六马牵引的,拖着3门带轮子的火炮。炮车上都搭载着士兵。

驭手并不坐在车上,而是骑在头马上,他将马缰回带,三乘炮车都在场地中间做了一个漂亮的转弯,迅速的改变了方向,将火炮的炮口对准了观礼台对面的靶子。

车未停稳,炮车上的炮手、骑手纷纷跳下车来:卸马、推炮、开箱取弹,8个人伺候一门炮,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却又都是一板一眼,一模一样。片刻之间炮手装弹、瞄准完毕,摇旗待命。只见观礼台上张柏林红旗一挥,3门大炮同时喷出火光和浓密的硝烟,半里外的密密麻麻插着的人形靶被轰的支离破碎,十不存一。

一息之后又是一阵排炮,残余的标靶在轰击中犹如被镰刀收割的谷穗一般成批倒下。片刻之间,大炮已经连射三次,将河边空地彻底扫清。代表中有胆小但有不愿堵上耳朵的被吓得跌倒在地。射击已毕,炮手们再次套马,象来得时侯一般迅速的疾驰而去,动作快得让代表们眼花缭乱,只留下远处残破满地的木片和地上的车辙。

这边观礼台上又是一阵军号声,又有12门双轮大炮被推进沙袋阵地。再次装弹、瞄准、待命。城楼上的红旗再次挥下,这次已有准备的乡民倒是没有被吓倒,但是随后二里外突然爆开的火焰浓烟和被炸飞上天的碎木板却让所有的乡民和县衙里的人再次大吃一惊。

张柏林得意的点点头。第一次的6磅炮霰弹齐射是货真价实,效果非常明显。而12磅山地榴的榴弹齐射为了加强声光效果,标靶区里预先埋入了电控发火的火药包。无论炮弹有没有命中,几十斤火药爆炸的非凡的威力将会彻底说服临高的乡绅们,对于琼州参将的期望不要太高。

果然,从吴亚到黄禀坤,全都面如死灰。连来看看情况好向县令汇报的王兆敏也都感到了彻底的无力感――过去他还有委与虚蛇,帮东家抵过这一阵再脱身的想法,对这群短毛的最终败亡的结局是持肯定态度的――无非是朝廷什么时侯能全力来对付髡贼,他们自然就完了,再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坐上铁船从哪里来回哪里去而已。

但是现在看来,这伙髡贼之所以还蜗居在临高一隅,不过是因为羽翼还未丰满而已。短短几个月,已经把一群衣不蔽体的穷小子练成了虎狼之师,这么多的人都配上了无坚不摧,射程又远的短毛鸟铳,造出了比红毛人更好的大炮。髡贼的私兵眼下不过是几百人就有了这样的声势,将来若是有了上千人,这琼州一府还不是任其纵横?就算是广东全省,又能奈他若何?看起来他们的志向,远非和佛朗机人那般求一块地居住贸易而已。

想到这里,王师爷暗暗磋叹:朝廷的东南一隅,今后是再无宁日了,只怕又是一个建奴啊。

观礼台上的执委会高层们个个都面露兴奋之色,文德嗣连连点头,转头对席亚洲说:“这炮兵练得很好!”

“这都是张柏林和应愈他们搞得,林深河也出了很大的力气――这19世纪的炮兵是咋样的,基本还是靠得林衙内的一手资料。”

“炮兵看起来很有战斗力啊。果然是战争之神。”

“就是现在严重缺马。”应愈见领导关心,知道解决问题一定得趁着领导高兴的时侯进言,“要不我们这次演示还能出动更多的骑炮兵。”

“马的确是个难题。”马千瞩也插了进来,“不光是炮兵,本来想搞个骑兵队的,以后的远距离侦察和遮断都得有骑兵。”

“下一次开周会的时侯我们来集思广益的解决一下,靠广东这边是解决不了。”

第一百八十三节 建立新体系

第一百八十三节 建立新体系

文德嗣原本打算晚上再给乡代表们放一场大阅兵的电影的,不过看代表们的模样已近够震撼了,再震撼下去未免会审美疲劳,干脆就不放了,还节约一顿晚饭的招待。于是宣布会议圆满结束。

在代表们怀着即兴奋又害怕的感受逐渐离开的时侯,执委会们也在盘点着这次会议的成果。

通过这次政治协商会议穿越集团初步控制了全县,拥有了一个被当地官府勉强认可的合法身份。当然他们的地位还是很脆弱,无论是县衙还是各个村寨,不是迫于武力的威慑,就是考虑到现实的利益才会和他们合作。一旦有一个强有力的外力介入,这种简单的合作关系就会立马土崩瓦解,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拉拢民意,让百姓们尽可能的对穿越集团产生好感。

让闭塞的南陲小县城的百姓对穿越者有好感,这第一步他们已近做到了,穿越者们不扰民、不擅杀,公买公卖,还通过d日之后的一系列的建设活动间接的赈济了贫困线上的百姓,只要是个人,这一切都是有目共睹的。老百姓的要求并不高,只要穿越集团能保证临高的社会稳定,让他们吃上几顿饱饭,老百姓并不在意在谁的旗帜下生活。

但是要真正让百姓们认可他们的统治,并且愿意为这些统治者去流血牺牲,尽快建立起共同的利益链条才是最有效的办法。

中国革命中屡试不爽的大杀器土改在临高却起不了作用。明代临高这地方土地很多,搞土改没有多大的吸引力,老百姓之所以不愿意开荒地,和这里落后的农业生产力有直接关系,穿越者的首要任务是提高农业生产力,而非改变生产关系。这不仅关系到他们自身的统治,也有助于和普通百姓建立起共用利益。

本地的商人,更是穿越者的直接受益者,东门市的繁荣就是最典型的商人们“用脚投票”的表现。不仅如此,他们的商业政策还吸引了外县的商人到来。商人显然是最能体会到穿越者到来给他们带来的好处的,因此比起其他阶层来说,这个阶层与他们最有共同利益。但是中国商人在传统的官绅社会中养成的软弱性,使得商人一时间不能作为可靠的力量。

地主士绅阶层,虽然还保持着很大的疑虑,但是从这次的会议情况来看,总体上也没有什么敌意――特别是穿越集团答应清算那些被占的有主土地的价值之后,士绅们对穿越集团的评价上升不少,合作的态度也出来了。不过,士绅阶层现阶段依然是穿越集团潜在敌人。

不过,在这个初级的、不稳定的统治体系下,穿越集团起码可以有限的动员起临高县境内的各种资源了――特别是人力的资源。穿越者们能比较安全的深入到全县的各个角落里去了。过去每次远程勘探队出发,都要动员很大的武装力量进行护送,由此带来的后勤压力颇为沉重。现在,起码在匪患不是特别严重的地区不需要这么大的排场了。

几天后,参加会议的各村寨陆续派联络员来确认各项“合理负担”的数字。确认的派丁人数为每年一千一百人。这一大批的人口让各个部门垂涎欲滴。在经过一番辩论之后,陆海军一共分得了二百四十人,其中海军八十人。余下的,则由邬德的统一调动使用,作为基本的力工。

“合理负担”下的公粮为三千“公石”,相对于七千多“旧石”的粮赋水平来说,这个负担也不算小了。

“会不会负担太重?”文德嗣看到这个数字,有些觉得太大了。

“的确比较大。”罗铎说。他已经如愿以偿的调到了政治保卫总署社工部。这个部门专管收集搜集、整理、分析从各个渠道收集来的当地社会民情,撰写《社情通报》。

“虽然临高的粮赋是七千多石,当地百姓真正的负担,大约在一万五千石以上。”他把自己潜心研究了好些天的数字报了出来。

“这么多?!”执委会众人都吃了一惊。

罗铎点点头:“可能还不止。明清二代的赋税都有很大的浮收,这是公开的秘密。什么踢尖淋斛、火耗这些是大家都知道的,其实里面的弊端多如牛毛。所以说,即使我们再把派粮水平降低,对各村寨来说还是相当沉重的负担。”

南海说:“其实这个派粮不要也罢,本月农场就要开始大规模种杂交水稻了,先种1000亩下去,虽说肥料和农药条件差些,但是本地一年能三熟,就算只两熟,一年收500~600吨大米是轻轻松松的。派粮对农民的压力太大了,我们既然要拉拢民众,就不能太压迫他们了。”

邬德说:“我们和督公商量过,要化不利为有利条件,以此为契机推行社会改革。”

“社会改革?”文德嗣忽然警觉起来,这个马千瞩不会想搞变相土改吧。

马千瞩不慌不忙的把想法说了出来:“根据社工部提出的分析,民政委员会下一步就是去争取包揽本县的夏秋两税。这事情,立马就可以派人去办交涉”

“承揽粮赋?”文德嗣不解,当地的士绅大户承揽粮赋是为了和胥吏们内外勾结,转嫁负担,自己发财。穿越者要承揽粮赋做什么?

“是这样,”邬德说说,“我们承揽粮赋之后,就完全去掉浮收。只向县库里缴纳额定的数字。这样一来,即使加上我们的派征,对农民来说总负担还比过去小了。”

“县衙里的人会答应?这可是一个很大的利益链条!”文德嗣疑惑道。牵一发动全身,一桩弊症一旦形成了利益链条,就很难被革除,在任何时空都是一样的。

“当然不会答应。”马千瞩说,“但是我们要改造社会,就得先打破旧有的格局。”他显得胸有成竹,“要发动起群众来,就需要有‘坏人’阶层。既然临高的现状不适合搞土改,地主富农这个靶子就不大适合。”

“而且你别忘记,这里的地主很多都是宗族的头脑,临高的宗族势力是相当强大的。”于鄂水提醒道。

海南因为地处南陲,地广人稀,加上又有长期的黎乱。为了自身安全和生产的需要,使得这里的村寨都有明显的宗族聚居色彩。穿越者还没本事彻底的砸烂这一切。

“对,所以我们的靶子就是赋税上的既得利益群体。”

这个群体是很复杂的,上到县令、县丞这些地方官员,下到没有任何名分,协助衙役的地痞无赖――所谓“粮差”。

马千瞩显得胸有成竹:“吴明晋、吴亚这些官,原本能从粮赋上获得一部分好处。我们以私盐、商贸方面的利益给予其补偿,继续拉拢他们,他们也无话可说。真正利益受损的,无非是县里的的书办、胥吏和他们手下的爪牙,这些人基本都是祸害――他们在县里为非作歹,欺上瞒下。上上下下即痛恨又怕他们。通过清算这批人,不仅能够再获得一批物资钱财,从舆情上来说:这些人毫无人缘,士绅到小民都会高兴,一举两得。”

清理掉旧的,不合理的制度体系,再将穿越者设计的更合理、简便的税赋征收制度推广下去,士绅百姓们对穿越集团的治国能力将会刮目相看,有益于未来吸引官僚知识分子的加入。

“清理掉他们之后,就可以把我们的人派进县衙里去。”

“太妙了!”有人拊掌称赞,“这样等于临高县衙就是我们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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