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派个人请他今天晚上到我这里吃晚饭,顺便商量些事!”
其实他也没什么特别的事要和许可商量,只不过解迩仁头一回一个人主持工作施政,身边没有其他元老,多少有些心里没底。
许可虽说是海军出身,到底也是军人,可以请他就梧州的防务安全提提看法。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集思广益下总没错。解迩仁想。
此时,在城外的一处破庙中,许可正在秘密会见骆阳明。
骆阳明是许可派人以“办理善后事务”为名,从铺子里叫出来。家里上上下下都为他捏了一把冷汗:这给副爷当差,自古就是落不到个好字的。搞不好把性命丢了也难说。
此刻,破庙的方丈室内,倒是其乐融融。许可见到了“孤狼”之后,把他狠狠的夸奖了一番。弄的骆阳明很是不好意思――他久不在“绿区”,对临高的言辞用语多少有些不习惯了。
“……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你的嘉奖很快就会由中心发下来。其实,比起这个嘉奖令,你对梧州做的贡献即使几十年几百年也会有人记得赞颂。”许可说道,“下一步的工作,你打算怎么办?”他注视着眼前这个中年商人的眼睛,“中心给我临场的处置权。你要是想回去,可以帮你安排:不管是回临高,还是到元老院治下的任何地方――比如你的老家三水――都可以。搬家、住处和工作都不用你操心,要是愿意继续经商也可以帮你开店;如果你愿意留在本地工作,我也可以安排。”
骆阳明摇摇头:“我不想回去了,三水那地方去了只能徒增悲伤。何况阿桃也不愿意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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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更新:第七卷-广州治理篇335节
第六十二节 新的任务
许可点点头:阿桃当年曾经被典给人为妾,这不是什么光彩事,回到都是熟人的家乡难免有人旧事重提,让人尴尬。
“我还是想留在梧州,继续为元老院工作。”骆阳明道,“我在这里经商居住多年,梧州亦算是第二家乡了。掌握了不少地方上的情况,人头也熟。至于是安排我做公开工作还是继续开米铺,都听首长的安排。”
许可点点头,说道:“既然你在梧州的身份没有暴露,那么就继续潜伏下去,以米铺掌柜的身份继续为元老院服务吧。”
骆阳明点点头:“是!”他想了想又有些担心的说道:“只是这米铺的存货被官府强征了去不少,铺子损失很大……”
“这家米铺,是情报局资助你开的吧?”
“正是。”
“我记的情报局后来就没有再给你活动经费了,这些年来,你就是拿着这笔本钱运营到现在这么个局面的。”
“都是托元老院的洪福……”
“福不福的,暂且不去讨论。你用这家铺子生的财搞情报活动,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所以局里是不会和你计较盈亏的――当然了,最好不要亏了本钱。”许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元老院不会那么吹毛求疵的。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行的正,自然立的稳。”
“是,谢谢首长的理解。”
“你现在继续经营有困难么?”许可问道,“你提出来,我尽量安排解决。”
“有,不过暂时我还能应付。”骆阳明说。
许可点点头,给了他一个信封。
“具体的联络办法在这个信封里。”他严肃的说道,“从现在起,你就受‘中心’和‘政治保卫局’的双重领导了。不过这并不要紧,你的工作照旧:搜集情报。”
具体来说他就由对外情报局的“情报员”转为政治保卫局的“隐干”了。之所以还是“双重领导”,主要是考虑到梧州尚属“前线城市”,对敌情报工作依旧繁重。所以他即监视城内的情况,亦要注意搜集中转大明统治区和瑶区的情报。
骆阳明回到城里,已经是中午时分了,他的肚子很饿,但是心情却是十分愉快的,似乎多年的块垒都一消而散了。特别是今天许首长说的“对梧州做的贡献即使几十年几百年也会有人记得赞颂”的评语,更是令他精神振奋。首长经常说:“为元老院和人民服务”,过去他并不能完全理解为什么要加上一个“人民”,现在他完全懂了:如果说打下梧州只是为了元老院开疆拓土,那么他竭力挽救梧州免遭祝融之灾就是真正的“为人民服务”了。
骆阳明一路行来,见城里城外的秩序已经大致恢复,伏波军士兵和本地的衙役、壮丁队沿街巡逻,几处寺庙、衙署前也搭起了粥棚给难民供应稀饭开水。有些百姓已经开始动手清理自家的废墟,虽然店铺尚未开门,但是城中原本紧张恐怖的气氛已经一扫而空。
他回到家中,家里人连温铁头在内翘首以盼。见他平安回来,这才都松了口气。妻妾们赶紧上来给他扫衣打洗脸水,仔细一看,两人脸上都有泪痕。骆阳明心中一热,笑道:“我又不是去虎穴狼窝,都担心成这样?”
众人见他神情轻松,面带笑容,知道此去见“髡贼”顺利,没什么祸事。一块石头才算是彻底放下。温铁头道:“老爷!刚才善后局派人来,说吃过午饭要去军管会会议。我回他说老爷被髡……澳洲人叫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及时过去……”
丁阿桃担心道:“才去过,又要去,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碍事,”骆阳明喝过小妾端来的茶,“这也是应有之意,毕竟我也算是善后局的一员么。”
“依我看,老爷不如把这差事辞退了,我们又不是什么像乔老爷那样的大买卖,搅在里面有什么好的。澳洲人必是要征丁征粮,都是难办的差事,不昧着良心办不下来――得罪人。”丁阿桃督责着婢女拿上饭菜来,又给他亲手装好饭端过来劝道。
骆阳明笑了笑,接过饭碗吃了起来。温铁头见“主母”不说话了,才开口道:“太太莫要这么说。这善后局里的董事个个都是积年的人精,老爷只是跟着办事,天塌下来有这些长子顶着,老爷有什么好怕的?再说这善后局是官办的,别看老爷只是个小小的局董,却也是半个官面上的人物了。有个官面上的牌子,做什么生意不容易?”
丁阿桃道:“我们这样的小户人家,还是本本分分的守着这份家业过日子最好――说来这次也算是遭了劫……”
她心疼被官府强征去的几百石米。骆阳明道:“这几百石米没了就没了,好在我们全家人都平平安安的,财去人安乐!对了,李掌柜回来了吗?”
他想起李文升,出城之后还没有音讯。不过许首长既然会专门叫他去会面,多半是平安到了城外。
“已经回来了。”丁阿桃道,“他一个老人家,折腾了一宿,又累又困,我让他回房休息了――这会大概还睡着呢。”
“让他歇着吧,李掌柜这回可是……”骆阳明一时有些兴奋,脱口而出,忽然他意识到这样不妥。不仅他派李文升去联络首长的事情不能随便说出来,连李文升本人亦要和他统一好口径才是。
众人见他欲言又止,都疑惑不解。温铁头心思多,想到城破前夜驱逐百姓出城,李文升明明可以躲在铺子里,却莫名其妙的跟着难民出城――这里必有蹊跷。
骆阳明也不多说,吃过午饭,便起身往军管会去。阿桃不放心,关照温铁头跟着去。骆阳明摆摆手:“他跟去了也无用――况且他在码头上还有一帮兄弟,都要照应。还是让他快些回去才是。”说罢,又叫来账房先生,发了几百斤米的米筹给温铁头:
“铺子刚遭了官匪,一时半会也腾挪不开,这些米你且去发给兄弟们,且让他们应付一时。”
温铁头大喜,他是码头上的小把头,手下弟兄衣食照规矩是要照顾的,原本他就想向“妹夫”开口接济,只是这次兵灾“妹夫”铺子也损失很大,自己又不是正牌的“舅爷”,有些开不出这个口。当下道:“多谢老爷帮衬!这米,就算是我借下的,待市面好了,一并归还!”
“都是自家亲戚,莫要客气。”骆阳明见妻子老大的不情愿,知道她心疼钱财,不过他现在无心安慰,径直出门往府衙去了。
善后局的局董们,已经聚集在梧州地区军管会的会议室――过去的府衙花厅上了。
这里原本就是知府会客宴饮的地方,局董们多是本地的“乡贤”,对这个地方自然不陌生。
原本花厅的装饰家具虽算不上华美,也颇为雍容典雅。眼下却是一篇狼藉:昨天的骚乱中,部分乱兵冲入各处衙署抢掠,府衙未幸免。字画陈设,家具座椅无不被扫荡毁坏一空。连窗扉也被打破了好几扇,柱子上更是留下了许多乱七八糟的刀砍痕迹。
眼下会议室里的座椅都是临时凑起来的,显得杂乱无章。连茶碗茶盏都配不成一色。骆阳明注意到,墙壁上悬着三幅大型地图,分别是梧州地区地图、苍梧县地图和梧州城地图。不由的分外感到亲切――当初来测绘地图的工作人员都是他负责秘密接待和安排的。
至于其他局董们,自然瞧不明白这地图的奥妙。不过澳洲人初来乍到,就已经对梧州府的情况了如指掌,还是令他们暗暗惊讶。
新上任的“大宋梧州知府”是个年轻人――按照大明官绅的标准,澳洲人不论“真髡”还是“假髡”都可以算是年轻人。
解迩仁先做了个自我介绍,又由本地投诚的小官做介绍,逐一介绍了善后局的各位乡贤们。
善后局的局董们,大多是梧州本地的大商家。其中一部分米谷商另外一部分则是“平码行”。
这平码行实际就是牙行。不过,梧州的平码行和其他地方“吃了卖家吃买家”,倚仗有牙帖便胡作非为欺压行商的牙商略有不同――更多是是“代理行”的性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