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掌柜一拍大腿:“阿毓我明白了!说到底这澳洲宝钞也好制钱也好,大伙能用就是靠个信用!”
“正是。”张毓点头道,“人无信不立,如今这世上,谁最有信用?”
何掌不由感慨道:“阿毓,你说得有道理。你到底是读过书的,看得就是清楚。”
“哪里,哪里,”张毓谦虚道,“这是我的一点小见识。再说了,辅币券也是可以换成银元的,您老真不放心,凑齐了一千文的票子去换银元不就是了?你拿着银元总该放心了吧。”
“正是,正是,”何掌柜连连点头,“我怎么没想到!兑换布告上明明是有写得,真真是糊涂了!这下我就放心了。”
张毓见时候不早了,便告辞出来,见曾卷已经在外面开讲社会生活版的连续报道:《明女失踪记》。
虽说因为追查明女下落的缘故破获了冒家客栈的案子,但是明女案本身并没有多少刑事侦察内容,但是社会意义很大,丁部长认为这是一次宣传元老院制度优越性和揭露明国人口买卖黑暗暴行的绝好题材,准备把明女失踪案搞成17世纪的“玛德琳失踪案”。宣传部门借此大张旗鼓的搞了专题宣传。以突出元老统治下的老百姓“享太平”、“有人权”。
于是这案子的报道便在文宣部门的几个笔杆子的策划下,变成了一部长篇连续报道。
很少在广州公开露面的文德嗣也在《羊城快报》上专门撰写发表了一篇题为《每一名儿童都是元老院的孩子》的文章,为整个新闻宣传推波助澜。
被报纸长篇报道一渲染,明女失踪案竟成为广州街头热议的事情――要不是冒家客栈案实在太过惊悚,夺取茶居的头号话题不在话下。
看到曾卷正摇头晃脑的读报,正说到高重九和李子玉去茶居调查“苦口婆心”,明女的父母还是拒不说出她的下落。不觉微微一笑,阿玉这下可发达了,都上报纸了!想到这里他由衷的为自己的小伙伴感到高兴。
此时此刻,广州紫明楼中,总经理办公室套间的“休息室”里,裴丽秀穿着一件镂空真丝睡衣半卧半躺的靠在一张真皮沙发上,****半露,一副慵懒的模样。
她此刻还没有从中午的酒宴中的酒精中回过神来,裴丽秀才从临高回来,广州光复之后不久,她就被召回临高去了。与广州站的归化民员工疑神疑鬼的“裴首长是被召回去问罪”、“已经下了大牢”这类的说法完全不相干,她回去实际是去和负责商务工作的李梅谈紫明楼改组为紫明楼娱乐有限公司的具体方案的。
紫明楼在广州多年,以“澳洲式享受方式”在传统的行院中杀出了一条新路,成为广州站利润率最为丰厚的企业。这一“无烟工业”的巨大前景自然不会被商务部门所忽视。考虑到仅仅搞“休闲会所”面对的潜在顾客群太过狭窄,几经考虑之后,商务部长李梅便提出以紫明楼为龙头企业,搞个综合娱乐公司。同时,还要展开连锁经营。
在临高的几个月里,她马不停蹄,到处跑部门,谈合作,要政策,找设计师谈话,到工厂看样品……一心要让紫明楼更上一层楼。
扩大经营范围,开设连锁字号,这些都需要大量的投入。靠财政拨款自然是没戏的。好在广州正在大搞风俗业整顿,原来官家行院是敌产,自然是要没收的,风俗业整肃过程中,少不了还要“打老虎”树典型立威。这几个“大老虎”完蛋了,留下的产业也可以顺势接收过来。更不用说还有现成的人力资源……
裴丽秀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匆匆的从临高返回广州,正式着手自己的工作。
此时她已经被正式任命为紫明楼的总经理兼元老院代表。裴丽秀对自己的总经理任命倒没有什么怨言,明郎和李梅原以为广州光复她只是当了个国企总经理未免会有所失落――毕竟郑尚洁都当了广州的商业局局长。
不过裴丽秀却不这么看,能回紫明楼主持工作让令她满意。她的政治野心有限,也清楚自己的能力在哪里。再说比起临高她更熟悉广州,紫明楼不但是她事业开始的地方,凝聚着她的大量心血。也是她的主要的对外社会关系的纽带……广州作为南天第一大城的底蕴到底和临高那里的暴发户不同,临高的一些土著新贵时常能让裴丽秀把白眼翻到脑后去,还是广州的世家公子更得裴丽秀的欢心。(未完待续。)
二百一十节 紫明楼的扩张之路
她一回广州,城里几个紫明楼的常客富家公子哥儿们一个个都冒了出来,在紫明楼里摆了设宴,为她“接风洗尘”,有大明官身人家的子弟没敢来,不过也派人送了礼物过来,表示自己“偶感风寒”,“改日再来拜访”。
中午的酒宴,宾主尽欢。送走最后一拨客人。裴丽秀虽然头晕乎乎的,但是精神却十分的亢奋,回到自己的“总经理办公室”。
她的秘书夏荷满脸春风的将她迎到休息室里,扶她安顿好,又端来“醒酒汤”。韩月被突然调走之后,原本已经边缘化的夏荷重新掌握了紫明楼的“内闱”大权。成为紫明楼的头号“红人”
****自然不错,最近传出韩月突然被拘捕的消息更是让夏荷走路都带着风。连带着紫明楼里的上下员工都知道夏秘书这是有“喜事”。
“应酬上还是少喝几杯,虽是果子酒,到底也伤身。”夏荷说着又送来了最新的《广州社情》,还散发着阵阵墨香。
“旧友重逢,难免要多喝几杯。再说将来公司要发展,还少不得他们的捧场。”裴丽秀揉了揉太阳穴。随手翻了翻《广州社情》。看到了里面有关明女失踪案的最新报道。
这个案子她饶有兴趣――倒不是保护妇女儿童权益这种事,而是报道中出现的董明珰。董明珰她是认识的,以前她还是广州知府小姐的时候,虽然在董府中地位不高,但是本着布闲棋的目的,紫明楼对董明珰母女还是有所应酬的。不过,她并未对这位庶出的小姐留下多少印象。这次明女事作中董明珰的表现很是让裴丽刮目相看。
这种思路,要放在炒作盛行的21世纪自然不算什么,在17世纪根本不是常人所有的么!
“没想到这小妮子胸中还大有沟壑,利用这件事来宣传自已的店,当时怎么没发现她还有这番经营的才能呢。这又是自已开店又是打广告的还颇有些手段呢。”
当初怎么没发现她是这块料?看来还是新社会能发掘人才啊。裴丽秀其实对改造社会这些东西并不是太感冒,忽然之间似乎又理解了为什么元老们对此特别的热衷了。
她随手翻开第二页,是风俗业整顿行动中的第一只“大老虎”――访春院的整顿记实。《社情》上的报道不包含多少感情色彩,平铺直叙的记录事实,内容也比公开报道要详细很多。
风俗业整顿是裴丽秀最关心的事情。她从临高拿到的不是投资,而是“政策”。这个“政策”能落实到什么程度,完全得看风俗业整顿上的成果。
访春院因为是第一个实打实的翻出来犯有“逼良为娼”、“私贩人口”罪行的大行院,作为典型,工作组正式进驻之后,这家行院基本上就是被“灭了”。
工作组在访春院里开展的“挖根”运动,在练霓裳严刑拷打韩乔姐、黄相、慕云、姚嫂这一干过去院中的“当权派”之后,原本看似平静如死水的访春院里犹如火山爆发一般。
不但妓女纷纷出来控诉受到的虐待和剥削,连妈姐、仆妇、“豆粉水”也跟着出来“揭发”、“控诉”。一时间,墙倒众人推,连黄相、姚嫂这一干爪牙也痛哭流涕的诉说自己的“惨史”,表示坚决与韩乔姐“划清界限”,“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裴丽秀掠过前面的妓女诉苦,老鸨罪行的内容,直接落到后面对访春院的具体情况介绍上,这里详细罗列了访春院的占地面积,建筑结构,人员构成和固定资产情况等等。让裴丽秀能充分的评估这块“肉”有多大,又有多少是可以自己吃下去的。
紫明楼是企划院直属的国企,虽然算不上“一级国策公司”,也是元老院目前财政的一个重要来源。过去这自然没什么,无非是插入大明吸血的无数吸管之一。现在就不同了,紫明楼身在广州,却是企划院直属国企,利税全是給中央的,作为广州市政府来说就只有地税的收入了。
换而言之,紫明楼娱乐有限公司做大做强,吃肉的是企划院,刘市长这里,充其量就是喝口汤。
更何况紫明楼的扩张计划,打得是广州整肃风化行动中没收财产的主意。广州特别市对紫明楼的扩展计划的态度也就可想而知了。
裴丽秀到临高跑了一圈,有不少人都或含蓄,或直白的点出了这个“中央和地方”的问题。
“访春院这块肉还不一定能顺利的吃下去呢。”裴丽秀放下《社情》,喃喃自语道。
“首长,苏爱来了。要不要请她进来?”
“来了?请她进来吧。”裴丽秀精神一振。苏爱被索普从肇庆解救回来之后,一直安置在紫明楼里。她既无处可以投奔,又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名妓出身,除了紫明楼这样的“服务性企业”之外也的确没她的安身之处。好在她是扬州瘦马出身,到紫明楼也算是专业对口,就专门做些接待和培训上的工作。
“首长。”
苏爱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的裣衽福了一福。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依旧是万般恭顺,行过礼,立刻站到一旁垂手听候吩咐。
要在过去,于私她是裴丽秀的“手帕交”,无话不谈的闺中好友;于公,她是堂堂的广州巡按身边最得宠的如夫人,裴丽秀与她相交,那是攀附。
现在可不大相同,裴丽秀不但是正儿八经的统治广州城,乃至整个广东的元老院的元老,在大宋是“贵不可言”;亦是这自己能栖身维生的紫明楼的大掌柜。自己不过是“丧家之犬”,在她手下靠着过去的交情混口饭吃。这两者的关系可不能搞错了。
所以她到紫明楼之后,从来不敢以裴丽秀“故人”的身份自居,总是毕恭毕敬,做小伏低。
裴丽秀对她这套做派也见怪不怪了,心里也颇为受用。她将手一摆,客气道:
“我们姐妹还客气这个做什么,坐,坐,陪我聊会天。”
“是,多谢首长。”裴丽秀低声道,小心翼翼的在下首凳子上坐下。
裴丽秀把苏爱叫来,自然不是和她叙旧或是谈诗论词――当初苏爱就知道,这位裴姑娘是个草包,别说诗词歌赋,就是写几个字,还不如书香世家的丫鬟。充其量也就是识几个字罢了。
过去的紫明楼的贵妇沙龙里,裴丽秀扮演的不过是一个好客热情的女主人罢了,要谈到风雅的东西,她是一窍不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