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高启明 第1777节

“这院子倒是修得奇!”练霓裳道,“大门居然修在这里!”

黄相道:“差爷……差……大娘……您老有所不知,这院子原不过是个堆杂物的偏院,梁公子梳拢月婉姑娘的时候,嫌院中人来人往的嘈杂,便花钱将这院子全部翻修改建,门也是那会开得,为得是他出入方便。连着院中的假山花草,家具陈设,前前后后就花了一万多银子。”

李子玉不由暗暗乍舌――访春院这样级别行院里的头牌老举,光梳拢本身的花费就要四五千两银子,这梁公子光是给姑娘布置住处就花了一万多两!这手面!

自己这种所谓的“世袭前程”的“武家之后”,真是连人脚上的一个小指头都比不上!丧气之余,心里亦是隐隐的嫉恨。

“果然是有钱的大户。”练霓裳的话不咸不淡,但是不论李子玉还是黄相,都品得出其中蕴含的怒火。

黄相颤巍巍道:“大娘!要不容小的再去叫一回门?他们与小的相熟……”

练霓裳淡淡道:“不必了。”说着提起声音大声命令道:“下士!”

国民军的下士应声上前:“到!”

“给我把门砸开!”

“是!”下士应了一声,军队和出身本地的警察不同,并无任何顾虑。练霓裳一声令下,几个人立刻涌上去,先用枪托砸门,只听得砰砰乱响,漆片木片横飞,朱漆门扉上顿时砸出许多坑洼,露出木纹来。然而这门扉用得是上好木材,坚固且厚,又闩着门,七八个人轮流砸,门户纹丝不动。

下士见枪托无效,又叫喊了几句,几个士兵立刻跑了出去。李子玉正觉得惊心动魄,士兵们已经抬着撞门槌进来了。四个人一组,抬起撞门槌狠狠的朝着门扉撞去。

“一……二……砰--砰--砰--砰--”

随着士兵的号子,包着金属槌头的圆木桩沉重的撞击在门扉上,厚重的门板在有力的撞击下震动着,灰尘从门框里落下,伴随着从门上脱落的木片飞散开来。

沉重的撞击声一下又一下的撞击着所有人的内心。

黄相张大了嘴巴,这女人莫不是疯了吧?!

李子玉却觉得心里暗暗痛快。

这时候里面传来了女子的清脆叫声:“什么人?!这般放肆!”

话音未落,早已在撞击下开裂的门闩喀嚓一声断为两截,两扇已经破裂的门扉轰然洞开,其中一扇毁坏的太厉害,撞在墙上顿时四分五裂的摔在了地上。

“咱们进去吧。”

练霓裳说着便头一个往门口而去了。

进得门来,只见这里又是一个小院,面积不大,但是收拾的精巧雅致,比之于访春院又要胜过一筹。

院中已经聚集了七八个男女仆役。为首的,二十上下年纪,梳双鬟,穿着宝蓝色比甲,下系水红绫子孺裙。一张瓜子脸,双眉修长,灵活转动的眼眸透出些许慧黠,肤色虽然微黑,却掩不了姿形秀丽,容光照人。

练霓裳一看便知道这丫鬟是大户人家中掌权得势的那种“红人”,多半还是老爷少爷“收用”过得。看一干仆妇都环绕在她周围,知道此人多半就是这院中“管家”一类的人物。

只听她开口喝道:“你们是哪个衙门当差的差人,竟敢如此无礼!这里是梁家的外宅,休得无礼!”

这丫鬟见为首的居然是个女差人,不由得一怔,见练霓裳并不再往里闯,又道:“你们为首的是哪一位差爷,请出来说话!”

练霓裳冲着李子玉点了下头,示意他出来说话。李子玉一愣,看到练霓裳的表情,忽然明白她是不屑于和对方说话。当即站出来道:“我们是广州市警察局治安科,‘清理风俗业工作小组’人员。今天特来访春院检查条例落实情况。在检查过程中发现访春院存在私买女子、拐卖妇女、逼良为娼等违法行为。目前正在办案过程中,请你们配合!”

这番话他是考虑过得,自觉完全符合澳洲人制定的各种法律。因而说得字正腔圆,理直气壮。连带着练霓裳也微微点头。

“这里是梁府外宅,与访春院无干,你们速速退出去!”丫鬟毫不动容,干脆利落的回绝道,“梁公子大人有大量,绝不计较你们鲁莽狂悖i之举!”(未完待续。)

二百零一节 波谲云诡

练霓裳冷笑道:“这不是访春院的地?地契可还在市政府里存着呢。”33

“地契是谁家的,奴婢不知道也管不着,但是这院子如今是梁府的外宅。没有我家老爷、公子的吩咐,谁都不许进。若要进来查案,请你们老爷派人到本府上取张帖子来。奴婢自当扫阶以待,”丫鬟道,“现在么,还是请回吧。恕不远送。”她说着高声道:“送――客――”

这丫鬟傲睨自若,完全没把练霓裳一干人放在眼中。李子玉多少有点知道练霓裳的脾气――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而且对明国的一切都极为仇视,尤其是官吏缙绅,简直是视若寇仇。不由得暗暗担心会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

她要真拔枪把这丫头给毙了怎么办?李子玉暗暗忧虑,别说这是个“有脸”的大丫头,就是普通一个仆役,被人打死了梁家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果然,练霓裳只简短的下了一道命令:“下士,上刺刀!”

一声令下,国民军士兵齐齐拔出刺刀,瞬间插上步枪,一排雪亮的刺刀瞬间在院中闪耀。两个原本迎上来准备“送客”的家丁不由得都缩了一下,露出了胆怯之色。

正在这关头,只听忽然有人高叫:“且慢!”

声音即高且尖,院中诸人不由自主的都顿住了。

随着声音,只见一个女子从正房快步而下,几乎一路小跑的疾走过来,直到练霓裳面前,噗通一声跪下,先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道:“奴婢月婉,给这位差官请安。”

这一下波谲云诡,不但练霓裳等人怔住了,连着院中的奴仆也都愣了。

李子玉定睛看去,见这女子十八九岁年纪,姿容昳丽,一双秒目微濡。着一身深蓝色织锦孺裙,裙裾上点点梅花。外罩水红色褙子,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梅花白玉簪。简洁之余又不失清新优雅。

这就是梁公子梳拢的“外室”了。李子玉心想,这样的女子,虽说是个老举,可是自己过去别说一亲芳泽,就是连看一眼都难如登天。

他原以为这必是个娇纵艳丽的女子,没想到居然肯如此的低三下四。

练霓裳也怔住了,半响才道:“你就是月婉?”

“是,奴婢就是。”月婉低着头回道,“才时奴婢在后面歇午,不知差官到来,下人们愚鲁,多有得罪,请差官莫要计较。奴婢在这里赔罪。”说着又磕了一个头,又道,“冒犯差官,总是奴婢管教无方。差官若有什么责罚,奴婢不敢有怨。”

李子玉做梦也没想到情势居然转变的如此之快。月婉如此做低伏小,顿时把练霓裳原本要强制搜检的气势给挫了下去,一时间竟想不出什么话语来应对。

月婉见状又道:“几位差官请先到前厅,待奴婢奉茶。有什么差遣,尽量吩咐,奴婢一定照办,决不违拗。”

练霓裳道:“你且起来说话!”待她起身,这才说道,“茶就不必喝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刚才也讲过了,希望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月婉连说了几个“是”。练霓裳便问起明女的下落。

“这个女孩子确在奴婢院中,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叫明女……”月婉道,“若是差官找得是她,奴婢这就叫人带她出来,交给差官。”

李子玉原以为她要百般推诿,死不承认,没想到她立刻就承认了。练霓裳大约也有些意外,问道:“既如此,为何你的婢女不认?”

月婉低声道:“总是奴婢管教无方。您老明鉴,她是梁府上的红人,平日里多少有些娇纵。”说罢她转身道:“随雲!”

那大丫鬟原叉着腰,一脸不服气的模样。听到月婉叫她,立刻回道:“奴婢在。”

“跪下!”月婉一声喝斥,随雲浑身一颤,一双妙目已然红了,却不敢违拗,噗通一声跪下了。

“差官办案,你一不来回我,二不与差官相商。无礼狂悖之极!你平日里读得书都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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