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高启明 第1749节

江姨娘又道:“这且罢了。娘知道你这是在笼络他,可是凡事都得有个度!万一让那李捕快起了心思怎么办?他以为你对他有意,到时候托人来说媒又如何是好?应了他,即委屈了你,娘也舍不得――他毕竟是个胥吏;不应,反倒让他怀恨在心,这班捕快衙役,有哪个是善心的?要害咱们这样无根无底的人家那不过举手之劳。”

董明珰低声道:“娘,您说得是。是女儿想差了。不过,依女儿看,澳洲人的警察和大明的捕快衙役不是一回事。那李警官看其往日言行,虽有些世家子弟的浮夸,却是个正派人,断不至于如此。纵然有什么万一,刘府尹的通房丫鬟与女儿也算有些交情,事情若急了,可以去求告与她。”

从光孝寺出来之后,董明珰便备了一份广州的土产薄礼去见了郭熙儿。为得便是与她拉关系。郭熙儿在广州没有一个熟人,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原就觉得无聊。董明珰的拜访正合其意。董明珰是大户人家里被挤兑出来的精明,察言观色会说话。郭熙儿又是胸无城府之人,三来二去,俩人就成了手帕交,时常走动。这也是董明珰有底气开店的重要原因之一。

江姨娘道:“你总要知道分寸才好!求人不如求己呀。”

董明珰想这会倒是想到要“求己了”!她忍住笑,低头道:“娘说得是。”

江姨娘起身道:“我就不打搅你做事了,你做好了,早些去睡。”她的眼神即心疼又担心,“别累坏了身子。”

“娘您放心好了,我一会就去睡。”

“你的裹脚,安歇前亦要裹好缠紧。我这几日见你的裹脚都松了。”江姨娘正色“提醒”道,“你的一双脚当初可是娘费了好大功夫才裹出来的,不裹紧可就白费当初这番功夫了。”

董明珰已经偷偷松了裹脚好些日子了,没想到还是逃不过母亲的法眼,只好应道:“是,女儿知道了。”

大宋广州特别市警察局治安科每天都是一派繁忙的景象,那些巡警和国民军逮捕的人络绎不绝地被送到这里。充作办公室的衙署大堂里经常人满为患,人声鼎沸。

虽说这广州城里有国民军和伏波军两大强力武装驻扎维持治安,不过在这大明法统土崩瓦解而元老院的光辉还没有照耀大地的当下,想从混乱的局面里混水摸鱼的自然是大有人在。在最初的一个月里,恶性案件层出不穷,经过几个月的“严厉打击”之后,杀人抢劫之类的案件大幅度下降了,取而代之的是大量的诈骗、偷盗、扒窃、勒索、斗殴、毁坏公物、破坏卫生……之类的治安案件涌入。这倒不是广州的治安案件出现了爆发性增长,而是过去这些犯罪行为在大明的法制体系里不算案件,另一些则是因为过去百姓习以为常的事情,现在都算是小微治安案件,案子数量自然就上升了

李子玉在治安科里主要就是处理这些被巡逻人员扭送来的人员。有的是在街上大小便、有的是打架,有的是街坊邻里纠纷……有阿贵这个毕恭毕敬的下属,李子玉对自己当初决定当警察这件事是越发觉得明智,要说有什么不太满意就是不能亲手给这些牛鬼蛇神们来上几棍杀威棒――警察局里不许用鞭杖之刑,干这事的另有其人。

“阿贵,你把这两个带到后面去给我‘挂’着,让他们先消消火,再交给治安法庭。”

李子玉把两个在城外殴打进城菜农,抢劫蔬菜的后生交给阿贵--在后面的拘留室里,有根装在墙上的横杆上,被挂起来的,单手铐在杆子上,身子不悬空,脚尖着地。挂上半天一天,有的人连尿都会失禁――正准备喝口水的时候,曾卷就哭着在出现在办公室里了。

“玉哥!你要给我做主啊!”

他这进来一叫,惹得满屋子的人都朝他看去。李子玉更是被吓了一跳,再看曾卷的摸样:发髻散乱,脸上横七竖八的都是抓痕,有的已经渗出血来。衣服上满是成泥土,还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李子玉赶紧迎过去道:““曾卷你怎么了?!和人打架了?有什么事情慢慢说。”说着他对阿贵一摆头,“拿纸笔来,做笔录!”

“明女!……明女……明女不见啦!呜呜呜.……一定是那个死婆娘把她给卖了……呜呜……”(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节 报案

“什么?!不可能吧,明女再怎么也是你姐夫的骨肉,你姐夫家又不是过不下去,怎么会把她卖了?你们有先去找寻了吗?”李子玉有些惊讶。曾卷姐夫家的茶居,他们过去曾经去混吃混喝过。

“还不是我姐夫那个扑街的续弦!”曾卷说到她气得脸都白了,“那婆娘一直就念叨着明女是个赔钱货,要把她卖给别人当丫鬟。她盘算这事有一段日子了。没想到竟真下这个毒手!”说着忍不住抽泣起来。

曾卷原对这个外甥女原没有很多感情,但是姐姐过世之后,孩子就成了姐姐在世上惟一的遗念,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也就完全不同了。

“哎哎,好男有泪不轻弹,莫哭!”李子玉赶紧安慰道,“来,说说怎么回事!”

“我前天给孩子们去送些零食衣物,从茶居出来正好看到诚仔、华仔――就是我的两个外甥,你都见过的……”

“这我知道,拣要紧的说。”

“诚仔、华仔两个在街面呆坐着,也不玩也不闹,我和他们说话,他们就都哭起来了,说明女不见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们说前天晚上便没见明女吃饭。”曾卷道,“我赶紧去找姐夫两口子,姐夫吞吞吐吐,那婆娘一口咬定明女是出去玩了,我再三追问,姐夫才承认明女‘不在’,我问去哪里了,他们开始不说,后来被我问不过去,那婆娘便骂我‘多事’,还说明女是自己跑了,后来又改口说是被‘拍花’的捉去了……我叫姐夫一起去找明女她也百般阻挠,这才和她争执起来被推搡倒地的……”曾卷气愤地说完后又哭着向李子玉哀求道:“玉哥你一定要帮我啊!这孩子丢了官府自来是不管的,现在我们一家要如何去寻啊……呜呜呜……”

“曾兄莫急!这儿童失踪在我大宋是重案,你且稍坐,我叫阿贵来给你做笔录报案,我立即马上去向上级反映!”

“玉哥,曾卷我发誓这辈子做牛做马都要回报你的恩情!”

李子玉顾不上和他客气,他记得在万寿宫培训拐卖案的时候,教官特别提到拐卖案的“时间性”,能在头24小时内报案处置,找回来的可能性就较大。时间过去愈久,破案的可能性就愈小。

他赶紧到刑侦科,向当班的刑警报告这个案情。

当班的刑警正是高重九,刑警科的工作很多,他手头的各种大小案子就有十多个,不过儿童拐卖案是大宋警务系统中的“重案”,他不敢怠慢,赶紧关照先给曾卷做笔录,做好之后移送过来。

“姓名?”

“只有个小名唤作明女。”

“年龄?”

“今年有十岁了。”

“性别?”

“哎?女的女的。”

“家庭住址?”

“是我的还是明女的?”

“自然是孩子的。”

“六榕街141号万胜禄茶居是了。”

“失踪多久了?”

“前天晚上便不见了。要不是我今天去送点心的话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明女不见了。”一想到明女不知会碰到什么样的坏人曾卷就有些哽咽起来。

……

曾卷在阿贵那里做了笔录――这时候案子还没有上升到拐卖案的地步,照程序只能算是人口失踪案。

高重九看了看笔录,看到李子玉亲自陪过来的,知道来报案的一定和这位李警官有什么渊源,自己不但不能漠视,还得显得亲切才行――万寿宫第一期里,就属这李子玉混得好,看得出很受首长的青睐。

要按照过去的规矩,衙门是不管此类的案子的。这广州城里一年失踪的妇女孩童没有上千也有成百,若要在以前大明的官府是决计不会管这类案子。拍花之类的案子,高重九当捕快的也破过些,不过多是偶然性的发现线索,深入侦缉,最后破获,很少有人报官之后破案的――捕快一般也不管这类事。偶然才会有大户人家要求寻人的。

快班的捕役们虽然“吃黑”是惯例,但是一般不吃“拍花的”的财香。这行不但离散骨肉,而且这一行行事诡异阴毒,即使公门中人也怕受他们牵连“有伤阴节”。

不过,虽无勾结,却不代表公门中人不知道他们的活动。特别是捕吏都有大量的下层耳目眼线,要下力气,找到一个人并不太难。所以高重九先宽慰了曾卷几句,这才开始问具体的案情。

然而看完笔录,又问了几句,高重九道:“看样子是你姐夫自己卖的孩子。”

曾卷急道:“差爷你说得是。可是他死不承认,他那个扑街老婆更是刁恶,所以我才到警察局来报案……”

高重九道:“你即是阿玉的朋友,我就不说拐弯话了。若是他自己卖得,咱们警察局还真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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