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高启明 第1626节

郧素济说:“不要紧。”才把介绍信给他。范村长接过来一看,信上写的是:

“兹有天地会技术指导员,元老郧素济,前往琼山检查督促农业基层工作,请予接洽是荷……”

村长看过了信,腿软了几分:“乖乖,居然是位首长!”

他把郧素济让到里屋,说了几句客气话,便要请郧素济到自己家里喝茶。陪笑道:“首长,小人是莱州人,是吕首长救下小的一条命,还抬举小的任职。给小的田种,首长的恩情,比天还要大。你还没用过午饭吧,我这就叫人去准备!”

郧素济道:“不要客套了,先不忙吃饭,你把村里的情况讲给我听。”

村长还要讲俗套,郧素济道:“这是制度,不能随便破坏!”

村干部见他土眉土眼,说话却又那么不随和,一时想不出该怎么对付,便道:“好吧,首长且歇歇,我给你取村档案来!”

说了,就出了公所去找村会计。村会计是浙江来得难民,原是一个铺户的伙计,算盘打得好,八面玲珑的一个人,是村长的“谋士”,村长对他是言听计从。

他先把介绍信给村会计看了,然后便说这人是怎样怎样一身土气。

村会计道:“前几天听刘首长说有这么个人。这人你可小看不得!听刘首长说,有些事情刘首长还得跟他商量着办。”

村长道:“是是是!你一说我想起来了。那一次去临高县里开天地会,讨论科学种田问题那一天,首长先开了个会,仿佛有他,穿的是蓝衣服,眉眼就是那样。”

村会计道:“我看咱们要好好应酬,不要冲撞着他!”

村长走出门来又返回去问道:“我请他到家吃饭,他不肯,他叫给他看档案,怎么办?”

村会计不耐烦了,发话道:“首长要看档案,你给他看便是。咱们的台帐都是全得。”

“可这哪现在能给首长看!大大小小几十种表格,一多半还没有填。”

“现在不是检查的时候。郧首长是中央来得干部,他知道点啥……你把做好的拿出来给他看,话再说得漂亮一点,得过且过吧。”会计说,“县里来人了吗?”

“来了四个护兵,都在村公所外的榕树下歇息。”

“这就不要紧。也罢,你去取档案,我去敲锣,叫各甲的组头来见首长。对了,你赶紧去关照下刘元虎,叫他带着民兵把那几个老货都看好了,别叫他们出来喊冤。”

郧素济等了一会,村长满脸堆笑回来了,将厢房里的文件柜开了,拿出台帐来。一摞一摞的搬在桌子上。

“这还不全,首长您要看哪几种?”村长陪着笑,“我都给您拿来。”

“不用了。”郧素济暗暗咂舌,光这些台帐就堆了一桌子,还不全!这文牍作风且不论,就归化民干部的实际水平,没给他们当擦屁股纸就得感谢干部教育得力了。

郧素济问:“你这村里有多少户人家,都是哪里人?一共多少人口?劳力有多少?”

村长见郧首长果然只是随便翻看了各种册子,稍微放了心,听他开口问话,赶紧起身。

郧素济道:“你坐下说话,坐下说话。”

村长道:“这里有八十四户,全村有四百三十一个人。大多数是山东来得。也有山西、浙江和福建的。劳力一百九十二个。”

郧素济点头:“你这村里的劳力真不少。”

村长道:“首长,这村里多是难民,青壮多,老幼少。”

接着他又问了些其他问题,好在首长问的都是些水田、旱田、亩产、水利、保墒、除虫的问题,他都能答出来,而且还有条有理的,数据张口就来,看得出郧首长很满意。

突然外面一片锣鼓响,郧首长吓了一大跳:“干嘛的?”

村长解释说这是通知各甲来开会,拜见首长。

郧首长笑了:“不要这么隆重嘛。我先吃点东西填补填补。”

村长趁机问:“首长便饭吃点啥?有鸡鸭,鱼虾、菜蔬都有。”(未完待续……)

第二十节 第路边闲聊

郧素济提出要求,第一个准备去标准村看看。地图上,诸多标准村沿着南渡江和澄迈公路呈十字形分布。郧素济叫县办给他介绍一个比较进步的村,县办的规划民干部翻了翻卡片,说平神岭南方的博让村是模范村,就把他推荐到博让村去。

按照制度,县办要派通讯员,通知村长和驻村干部到县里来开会,再介绍下郧元老。可是郧素济说村干部平时工作也忙,上一次城起码半天,不值当。他平时在临高与天地会里的农夫打惯了交道,便轻车简从,换了衣服,也不乘马车,坐滑竿,打着草鞋乘船到了村边,自顾自的走进去了。四个警卫也化装成普通农人,远远的跟在后面。

从渡口到村子还有一里多地,进村的道路是土路,可是修得齐整,压得平,路面上不坑不洼,还栽了些小树,树虽然细,却也绿葱葱的,看得出是花了心思维护。难怪县办的归化民干部说这里是“先进村”。

郧素济缓步走过去,走不多远见路边有棵大树,树下歇着个老头,身边放着副挑子,正抽烟歇息。

郧素济心里一动:自己就这么跑进村子里去,见得人必然是公家人,说得自然是门面话。听不到几句有用的。农村又是个熟人社会,贸然来个陌生人谁也不敢多说话。这老汉就在路边歇息,不是这村的也是邻村的,对博让村的情况应该知道不少。

当下从口袋里掏出烟来,走到他身边:“老人家,借个火。”

他不知道老汉是哪里人,开口说得是新话。

“中。”老汉很是爽气,将烟袋锅子递了过来,郧素济拿着烟卷凑着火点着。吸了一口。

“看你像个干部,随身也不带个澳火?”

“出门匆忙,忘带了。”郧素济听他口音是中原官话的音,不觉有三分亲近,“老人家你是河南人?”

“对咧,我是河南府人。”

郧素济知道所谓河南府就是指洛阳。当下一屁股坐在他旁边。说:“那我和你还是半个老乡咧。我登封的。”不觉口音中也加了三分河南口音。

“您老也是河南的?”老汉言辞中果然有了几分亲近,“干啥去?”

“到那边!”

郧素济说着见他烟袋锅子里的烟已经抽光了,从口袋里掏出烟卷来:“来,抽我的。”

老汉连连摇手:“那东西可主贵了,块把流通券买一包的,我抽自个的叶子……”

郧素济忽然意识道自己的烟卷有问题,他揣在身上的是特供圣船,归化民和土著里没人抽这个的,幸亏这老汉不抽纸烟。不然立马就会发觉不对头。

“客气啥,抽就是了。”郧素济硬塞到他手里,给他点上火。

老汉抽了一口:“咦,真不孬!就是劲小。”

郧素济笑了笑,看得出对方的戒心已经松懈了不少,他趁机问道:“老人家,您也是这村里的?”

“我就是这村的。”老汉抽着烟卷,“今儿去赶会。卖了货换些油盐回来。看您老的样子是个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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