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高启明 第1559节

在官场上混迹多年的经验的告诉他,越是能轻易想明白的事情就越得多想几回,要是还是不能想明白就看看再说。

“算了,今天都周末了。老子还是先松快松快。”卢炫伸了个懒腰,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嗷嗷声。走廊里很冷清,对面办公室的门关着,今天是周六,程咏昕早早的就溜走了,这会大约不是在咖啡馆就着南海咖啡看书就是在写什么稿子……

他把做得舆情分析标注整理好,装进了办公室的保险箱里锁好。然后收拾好桌子上的各种文件书籍。有的要归档有的要交还。他一一分类放进各个文件筐里,自然有专门的归化民工作人员来干这些事。很快桌子上就收拾的干净整齐。这是他长期以来养成的工作习惯。堆满文件的混乱办公桌除了说明此人工作效率低下之外不说明任何问题。

刘子明看到卢炫从图书馆大门出来的时候。一脸淡漠的眼色,这种样子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他跟随卢元老多年,知道主子的面色越淡,自家和妹子的屁股就越有可能遭殃。不由得带着十二万分恭敬的态度站着听候吩咐。

卢炫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一句话也没说,刘子明眼明手快的接过随手递过来公文包:其实里面除了一把从旧时空带来的折叠伞、一个笔记本和几支笔之外什么也没有。卢炫的保密意识很强,从不随意把文件或者书籍带出大图书馆。

从图书馆大楼门口到大门这段路上,卢炫的步子很快。卢炫身高182,刘子明足足矮了一个半头,为了跟上卢炫的步伐刘子明几乎是一路小跑,但他始终走在卢炫的左后侧。并始终保持着一米左右的距离。

院子里已经停着一辆双轮公务马车,这是根据他的秘书的预约由办公厅派来得,包括车夫在内三名警卫全副武装。自从暴恐案发生之后,警戒水平已经全面提升,元老凡是要离开绿区的,必须配备警卫人员,路途较远的,则必须预约安排公务马车。

三名警卫同时立正敬礼,卢炫轻轻的点点头。

刘子明小跑着来到马车旁打开门。躬身说道:“首长,您上车。”

这种公务马车是最近才多起来的,卢炫往日里很少坐。车厢里显然已经收拾过了,可卢炫一眼就看到了靠背上方沾着不少长短短的的毛发。在鹅黄的的绒布上显得分外刺眼。卢炫忽然有种眩晕的感觉,他甚至已经闻到了明朗、程咏昕、慕敏这些人身上令他讨厌的气味。

他一屁股坐在坐垫上,刘子明关上车门。爬上了车厢后座,和随车警卫挤在一起。他冲着车夫说:“去张家庄!”

张家庄是卢炫的“外宅”。从法理上说。这是他老婆的宅子。对,他是有老婆的。和食品厂的勋素济一样,他娶了一个本地土著的女儿。

张家庄其实原先是他岳父的财产。他的这位岳父是临高颇有名望的现任咨议会成员张有福的同族兄弟,也是个“地主”。不过这个地主过得却相当悲催,虽然他也有三四户户佃户佃着土地,农忙的时候却还不得不自己下地干活――不然他的土地就只能抛荒一部分。老婆死了也不续弦:没这个闲钱出彩礼。

和元老的联姻在他看来是一笔好买卖,首先他有了元老院这座靠山,其次天地会当时已经打出了名头,自己和元老联姻,就是元老院的“自己人”,天地会自然要对自家另眼相看。

因而当卢炫充当农技培训人员来到张家做培训,明显流露出对自己的大脚女儿的好感之后,这门亲事很容易就定了下来。

说是张家庄,其实只是一座四合院。它的位置已经出了东门市的三环,严格说起来是郊区地段。连门前的路也是土路。四周更是田地和树林围绕。配上新得耀眼的砖墙和黑漆大门,一副乡村暴发户土财主的作派。

院子坐北朝南,门脸完全符合本时空的营造式样,正门无牌无匾,大致和本地的地地士绅的宅邸差不多,不过墙和屋子都要高出许多。最大的不同的是正门边上多留了一个方便马车出入的没有门槛的侧门,庄子前后有三进,算是本地比较有规模的宅院了。

自从他娶了这个土著妻子之后,张家就开始发达了。眼瞅着从一座低矮的三开间稻草顶石头房翻修成五间大瓦房。原本用芦柴围起来的场院也变成了砖石围墙。

卢炫虽说是个酱油元老,但并不见得没权。在大图书馆里工作的好处就是到处有人要求他办事:要求搜索资料的申请排成队,谁先办谁后办全在他这个管理庶务的主任手里――只有有权力就可以寻租,这是旧时空尽人皆知的道理。卢炫并不以此来吃拿卡要,而是广结善缘,显得热心助人。因而在各部门中口碑甚好。而且到处涂万金油一般的临时工作,又给了他结识元老的机会。所以只要他开口,只要不违反大原则,很容易就能办下事来。

他给张家找得发财门路不是种地,亦不是经商。而是承揽工程。当然张家老爷子也好,张家大舅子也好,都是庄户人,虽说不会砌砖上梁,刨坑挑土这种事情还是会的。因而就由张家老爷子出面,把自己的亲戚、佃户里的男女壮劳力组织起来,搞了个包工队,专门承揽基建土方。

靠着这些年来临高建筑公司的大兴土木的东风,张家包工队的生意越做越大,全家对他更是恭敬有加,卢炫又有现代人那一套经营核算的概念,经常指点一二,家道愈发兴旺。房子也越盖越好,越盖越大了。

没料到兴旺了不到二三年,工地上却连着出了事故:张家老头夜里突然从脚手架上摔下来死于非命;没过几个月运送土方的牛车车轴断裂侧翻,大舅子夫妇被压在下面当场死亡。

卢炫这个女婿便理所当然的成了张家庄的所有者。张家宗族里的人并不认为“理所当然”,因而女儿女婿按照宗法是没有继承权的,不过卢炫是元老,谁也不敢和他讨论宗法问题,虽然免不了有人背后嘀咕张家父子“死得蹊跷”。当然,这些人谁也拿不出证据来,等到一个最热衷于谈论此事的倒霉鬼以“污蔑元老”的罪名进了劳改营之后,传言就彻底的消失了。

为了避嫌,他便以老婆的名义将相当红火的包工队转包给了张有福,改为坐收每年税后利润百分之二十的承包费。又把张家原有的田地以全包模式全部包给了天地会。自然家中也少不了“革故鼎新”一番。除了名还叫“张家庄”,其实就是“卢家庄”了。

工程队和天地会每年支付的“承包费”,使得他有能力继续翻修这庄子。就这么庄子断断续续建了三四年,直到去年才修了第三进院子,成了现在的规模。庄子围墙足有六米,第二和第三排正房修成了两层的楼房,院子里除了几个藤架和几根幼树再无其他景观,虽然也是重角飞檐,碧瓦红砖,但和东门市陆续建起的其他宅邸比起来显得极为普通。

此刻“卢家庄”的气氛却分外压抑。

刘子明一声“老爷回来了!”的高呼,原本各司其职的家中仆佣们立刻都涌了出来,在院子里站班伺候。

卢炫从马车里下来,看了看院子,鼻端轻轻的发出一个“哼”,周围的人顿时都把腰多弯了几分。

庄里的人都知道这位平常看上去很和气的卢首长其实是个很难侍候的人,一旦动怒,犯事人的下场都极其恐怖。即使跟在后面的刘子明没有一个劲的使眼色,他们也能从卢首长阴冷的表情中看出,今天首长心情不佳,谁也不想触这个霉头,一个个都是屏息凝气,垂首弯腰。(未完待续请搜索飄天文學,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第四百二十五节 家规森严

卢炫的郁闷现在更多的是一种压抑不住的焦虑――原本他只是对钱水廷一派的争权感到反感,然而现在青年团的事情,使得他感到一种深深的忧虑,元老院里的政治派别已经羽翼渐成,宅党翻云覆雨,随时可以抓住机会大做文章,掀起舆论狂潮;当权派应对举重若轻,耍弄阴谋驾轻就熟,自己就算在大图书馆里叫无数遍作死也无济于事,因为他现在无足轻重,说什么都没人当回事。☆→

“你们不过是一丘之貉!”卢炫胸中郁闷无比。他意识到自己装疯卖傻的五年间已经让当权派建起了自己的派阀。而他彻底成了一个游离于元老院边缘的人物,人微言轻。

他并不是患上了被迫害妄想狂的酱油元老们,处心积虑的要保证自己“不被清洗”。他有雄心壮志,或者说,志向还大得很嘞。

当初选择蛰伏大图书馆,做出人畜无害小白兔的模样,即有自己出身职业的尴尬性,又有未来布局的考虑。

登陆之初,卢炫很快看到了自己地位的尴尬:既无资历又无人脉;而且以他的看法,元老院开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必将是工程师等专业技术人员的天下。

尽管卢炫在他的个人资料里只填了聊聊数笔,但在原时空他自认属于“食肉者”阶层,如果不是一个让他无法收拾的意外,他绝不可能和那些**丝们一起钻进这个充满变数的时空。

正因为这种“肉食者”的自觉,使得他在登陆之初做出了一种判断:这群**丝们会本能的仇恨他,所以。他原来积累的知识和经验不但无用,一旦显露出来还会让他被人过早提防甚至带来被圈养的风险。

为了规避这种风险。他决定重新找回自己的位置,从零开始观察、学习、积累、用一种谦卑的姿态慢慢融入这个陌生的群体。然后再选择自己的从政道路。他在机关里工作的十来年里。积累了不少经验,“不急于表态”、“不轻易选择站队”就是其中之一。

但是他也知道,不站队不表态就是骑墙派,墙头草,最终很可能落个两面不讨好无人理睬的境地。不过他觉得在本时空问题不大,首先元老院只有五百人,世界却这么大,就算他躺着吃低保,最后分给他的这块蛋糕也不会小。

但是卢炫的志向是做得分蛋糕的人。而不是一起吃蛋糕的。以自己在省级机关混了十多年的经验――那帮执委会的所谓大佬:文德嗣是个小白领,马千瞩是个工程师,展无涯小企业主,程栋是个会计,好吧,算他是财务总监吧,那还是个会计;冉耀是个小警察;司凯德是个外贸业务员;何鸣呢?一个转业的连长,连副营长都是为了转业才提得――这些人都不足为虑。至于那个赵曼熊和他手下的几个人,在他看来不过是群cosplay爱好者。唯一可以称之为对手的只有北美党的钱水廷。不过他们这帮人是外来户,先天不足。

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他一直保持着蛰伏的状态。第一避免可能的猜忌,第二也防止犯错误。草创阶段行政部门日理万机。做得越多越容易留下把柄,不如什么都不参与能保持政治面貌的清白。

在蛰伏的这几年他始终暗暗积蓄将来能够进入最高层的力量。他没有钱水廷北美众的资历、知识与资源,也缺乏林佰光那种赌徒似的勇气与坚决。他更瞧不起程咏昕、单良他们在元老之间那种自作聪明似的上蹿下跳。他把目光和精力全部集中在不断涌入临高的难民之中。

掌握张家庄给了他较之于其他元老更宽裕的经济基础:他的设想是一些土著收为心腹,留在归化民的体系之外直接控制。同时。利用元老的“私人赞助”的政策,赞助一些年纪尚幼的好苗子上学读书。

芳草地的学员。将来都是归化民中的精英,元老院政权中的栋梁。和别人都喜欢资助年幼的孩子不同,卢炫主要资助那些读二年书的再转入各种职业班的学员。他们虽然前途可能比较有限,但是毕业早,容易尽快进入各个部门的中坚力量。

至于很多元老欲除之而后快的政保局,在卢炫看来不过一群cosplay爱好者的玩具,且不说他们有没有这方面的工作经验,光元老圣神不可侵犯的紧箍咒就能让他们的所谓的内控百孔千疮了。所以他并不担心自己的作为被发现,就算被发现也没什么――元老院从来就没禁止过元老私人资助学生。

马车的马蹄声在外面越走越远,院子里安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风吹过树叶的簌簌声。送车出去的管家一路小跑的从外面进来,喊了一声:“大门上闩!”

卢炫定下得家规里,第一条就是“门户严谨”。所以不论白天黑夜,门户从不敞开,需要出入才能启闩,出入都得登记,家中妻妾奴婢无事不得出门,外面的人来办事送货的完事就得走人;他的妻妾奴仆的亲戚来访都要提前备案申请。

听着门闩落下的声音,他注视着庭院,庭院里一尘不染,不但没有草叶碎石,连青石台阶也被清水刷洗的没有半点土星。

卢炫没挑剔个子丑寅卯来,直接抬脚进了正房。正房里一水的硬木家具,瓶炉三件,中堂字画都很考究,全是从企划院仓库里买来得抄家货。中堂的上面,又有他手书的横幅:“家和万事兴”。

这边丫头已经送来了擦脸的毛巾。正在擦汗,门外传来了刘子明的声音“首长,刘姑娘来了。”

刘子明口中的刘姑娘叫刘蕙,是卢炫的女仆,也是刘子明的妹子。样子倒不错。她并不是女仆培训班出身,而是卢炫在难民中挑得。胸大无脑的典型。卢炫当初购买她一方面是为了解决生理需要一方面也有形象塑造的考虑。为了避免有人说他特立独行,他把刘姑娘送到了办公厅登记注册,进女仆培训班学习。

刘姑娘就此被打入另册――经过了集中培训又属于办公厅统一管理的人员,卢炫多少有些忌惮,在他看来办公厅是个比政保局更恐怖的存在――政治保卫局管不到元老家里,办公厅可是直接把编制人员都塞到元老的床上了。

于是倒霉的刘蕙不知道自己因为编制在办公厅就被卢首长打入了另册,直接定位到保姆和肉便器的位置上。不但而且这种形同坐牢一样的日子让她很不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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