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山一听这名,顿时双手握住了茶缸,撅起了眉头。“黑之四人”这诨号已经好几年没听到过了。当年夜袭萨琳娜准备“开开洋荤”,结果被打得满地找牙的四名元老――为了元老院的伟光正,执委会私下就起这个又土又中二的称呼作为代号。
被抓了现行之后,四个人被拆到不同部门海天一方远离了政治中心。并且破天荒的享受到“监控使用”这一待遇。萧子山每个月都接到政治保卫局递送的“监控报告”。当然,这报告与其说是防止他们继续为非作歹,倒不如说是防止有朝一日他们被萨琳娜寻仇。如今萨琳娜也是元老了,真要互相开片起来可不是故意伤害或者强奸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他的脑海里又过了一下这四个败类的下落:一个在陆军给老虎打下手,现在在高雄祸害难民;一个在工业口负责当技术主管;还有个被发配到高山岭去保存山寨技术的归档了;只有最后一个人,当时侵犯案的主谋,倒是个浑水摸鱼的大师,记得后来是被程栋抓去监控使用了。
“你说的莫非是辛无最这厮?”萧子山低声说道
“正是此厮。要说我们这五百来号人,不管旧世界有多不得志,在这个时代都算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身负绝学,不遑多让的人物,但是无最桑,你懂的,他手里有些技能,就算是旧时空都是闻者寥寥。”赵曼熊瞥了一眼萧子山,拧出一个微笑。
“呵呵。老熊,我有点明白你来的意思了。”萧子山缓缓说到,“看来这底下的水还不够混。既然花小姐想浑水摸鱼,我们就送她一条大黑鱼吧。”
“这个么,就权当我帮你回忆回忆,”赵曼熊斯基从沙发里慢慢挪了起来,“过几天,我亲自来拿。”他拍了拍腿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递给萧子山一个文件袋。轻轻敲了敲那个再也看不到的商标,缓缓走了出去。
deli,萧子山非常明白这个logo的含义。旧时空满大街的塑料文件袋子,在这个时空就是妥妥的黑科技,这样的文案袋中的信息,原则上是永远不得扩散的。老熊留下这个分明是有着不同一般的意义。
拆开文件袋。旧时代塑封的活页夹首页上红色的“绝密”字样代表这是一名元老的资格鉴定书以及绝不容外泄的元老档案:
姓名:辛无最,编号:0127,性别:男,汉族……千篇一律的身份页。萧子山想,名字不用看就是个假的,不过这在穿越众中也很常见,随后的就是一些旧世界的履历了,萧子山不出所料的看到了一名典型旧世界精英的成长史。名校双学位,采购工程师。大客户销售经理,产品规划师,最后是某知名保险公司的市场部副职――同样是70末,这货混的比我好多了,萧子山暗暗想起当年这个可恶的论坛炫耀党,来投奔文总和他们的时候:
无最桑是一个微胖的南方人,披着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长睫毛和大眼睛透着一股无辜,鼻梁上挂着一副没有镜片的gucci眼镜,衣着总是土鳖的西装衬衫,但略一留意就能从衬衫袖口或西服内侧看到这老贼的英文花体字,而俏皮的嘴角总是透着微笑,远远看去就是个发福的林志炫。但和他打过交道的萧子山非常明白这个穿着低调的hautecouture的娃娃脸绝对是个写作精英读作人渣的家伙,其实在某些层面和马督公一样,在他们眼里,不论工业党还是情怀党都毫无区别,对他们而言恭谦是伪装,微笑是面具,彬彬有礼只是拒人千里的手段。
但任何团体都不会拒绝一个带着巨额利益的人来投奔自己,穿越集团正是通过他的渠道为所有的穿越者都购买到了超额的意外保险,来保证旧世界的家人将来生活无忧,并获得了数千万的资金。按照入伙前的交代,通过质押自己在魔都的几套房产做启动资金,通过把文总的皮包公司包装成挖到狗头金的文化发展公司来虚设项目从银行和私募拉来了巨额款项,最后在气球戳破前一个月,成功的来到了明朝。
这家伙还真有点能量,萧子山心想,当年三巨头为原始积累搬运克拉克瓷搞了好几个月才弄到上千万。这货来投奔后,很快就通过金融工具和担保物重复质押,轻轻松松将原有的资金成本扩大,大大减轻了资金压力。但是此人是个危险分子。萧子山想起在萨琳娜侵犯案发之后,元老院内部第一次真正的面对同样是穿越者的同志开了一次审讯会,一些细节已经记不清了,但是他还清楚的记得这货是如何的偷梁换柱,巧言令色,强词夺理。社会经验浅一些道行不够的人,恐怕立马就被他吹得心旌摇曳,不知不觉上了他的钩。
“有些念头你可以想,可以做,但是千万别说。”萧子山心想,“无最还是个极端的男权主义者,而且他还大声的嚷嚷出来。在他看来,无论女性多么优秀,都不过是男性的玩物,当初在旧世界这家伙不光家里妻子对其言听计从,还在外面有好几个长期炮友,从少女到少妇均没有放过,而且精通一门写作爱读作sm的艺术,作为一个拥有传说中美女犬的资深绅士,当年曾经没少让大家在论坛上捐汽油,放铝热剂。
但就如小说里说的,主角最后终于惹上了不该惹的人,搞上不该搞的妹子,在一个高端年会上此人轻而易举的勾搭上了某个地方权贵家的千金。才大学毕业的少女,很快就倒在了不良中年的翩翩风度之下,而当大叔控的少女还在做着爱情的迷梦的时候,无最桑牵着其他女犬散步的照片被人po到了网上,玻璃般的少女心瞬间就碎了,在与大绅士撕心裂肺的嘶吼了1个多小时后,戴着颈圈转身从32层楼阳台跃下的瞬间,无最桑就知道,自己和这个世界要saygoodbye了。
作为前资深sm爱好者,失败的女犬调教专家,对谋划劫持以及提供器材并计划调教当时还不是元老身份的萨琳娜的犯罪计划供认不讳,而且毫无负罪感。大声的吼叫着他的名言:
“自然中的每个生命都有它应得的地位。女人的地位,便在男人的脚下。”
“你个沽名钓誉的家伙,这明明是john?norman说得!”萧子山暗暗骂道
而他对如何真正“解放”女性的“哲学”深信不疑的态度更是让审问人员以为自己遇到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以至于作为非元老顾问参会的慕敏当时就直接把案宗直接砸在了这老流氓脸上后拍门而去,而自持有着非同一般贡献和元老身份的无最桑毫无心理压力享受这唾面自干快感。
萧子山翻到了活页夹关键的一部分,一个以黑底红字封面开头的子文档――《1629年侵犯事件案宗》,其中辛无最等四人被判处永久不得接近萨琳娜,以及必须在被监控的情况下,才能与其他女元老共同工作,而辛无最额外还加上在未得到执委会同意的情况下,不得担任外派岗位及部门领导岗位。这等于不光是把无最桑圈养在了临高,而且还给他上了个透明天花板。随后他又看到了这位绅士同志的工作经历,因为精算师的背景,这货被企划部以及五道口长期占用作为人力数据分析机进行大数据分析,以及借助计算机中心配合企划部进行五年计划的数据模型建立,后来又随着芳草地学园的升级,无最桑还被胡青白抓去在分配给学校的政保总局专人的监督下每周二次对高小生进行数据分析的启蒙教育,以及sop的基础培训,萧子山合上了活页夹,心想这货就是这时候和你们政保总局搭上了线吧?文无最作为一个同样是iso标准的狂热爱好者,萧子山很明白为什么赵曼熊来找自己而不是文总,这货简直是同样不吝女色的文总的天然盟友和幕僚,而老熊从来是以不介入文马之争而闻名的。
关键是这条恶鱼要怎么放出去,怎么收回来。萧子山不由得又牛饮了一口龙井,赵曼熊看来早有打算,不然也不会把这女性公敌从夹带里漏出来给我看。他到我这里来不过是为了让我知道一下。辛无最的确是一剂猛药,把他丢出去必定是轩然大波,即使绝大多数元老根本不知道黑之四人的真相,只要把他那个女性解放论一说,不要说杜女王,就是最对男元老纳妾最心平气和的女元老都得和他拼命。
“熄灭一场火灾的最好方法就是在旁边引发一场更大的爆炸?”萧子山回想起钱议长的名言陷入了沉思。(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八节 笼中恶魔
萧子山很清楚此类人的特点。顺风顺水一辈子,在社会上游刃有余,没吃过什么亏,事事摆得平。觉得自己样样都行,人人都在他的眼皮下面。现在被控制使用,打入另册,而且又是因为他最鄙视的女性,心里多半积了很大的怨气。他的报复肯定即凶残又猛烈。
一想到一个涉世不深,书读得不少,社会经验却大多自影视剧、网络小说的女子落在这绅士的瞄准镜里会怎样,萧子山不由打了个寒战。
他亲眼见过一个认识的女孩子为了软饭男友从公司小白领堕落到坐台卖淫,而这位男友同时还是四五个“女友”,从十八岁到四十岁。这些女人能够坐在同一张酒桌上为他庆生,争相献媚,倾其所有的供奉他花销。
在感叹有些男人就是该浇上汽油烧得同时,他也深刻理解女人在感情上的愚蠢和执着程度――一旦陷入某些有天赋的男人的情感陷阱之后往往无法自拔,闹不好还会搞出什么人身伤害。辛无最能在另一个时空让少女跳楼,在这个时空搞不好也能叫女人跳海。
“悬崖勒马,犹未晚矣。”萧子山暗暗的说着。希望她能清醒一点。别让自己有机会去体会宫斗剧和小说里的那种黑暗残酷。
坐在温暖的房间里观赏这些充满人性阴暗面的故事和自己亲身体会这种黑暗完全是两码事。
他知道副局长同志来找他并不是征求他的同意,只是出于对执委会的“尊重”。
但是萧子山总觉得有些不妥。虽说这小女子的手段和思想阴险了一些,但那不过是用元老的来为自己谋取权势而已,其揭露的问题也是正常的、客观存在的。她那所作所为虽然耍阴谋。但是总体来说还没有过线。
毕竟她也是元老之一,辛无最那个大绅士真弄出什么风波来不但元老院颜面丧尽,更牵扯到男女元老之间的团结――当然了,要按照彻底民主的原则,全体女元老联合在一起也翻不了天,但是她们毕竟是元老院重要的一份子,真搞出决裂来对整个大业绝无好处。
想到这里他愈发不安。拿起小灵通给赵曼熊打了个电话:“老熊。你和我说得那档子事情……”
“我向你保证,不会牵扯到任何元老,也不会针对任何元老。”赵曼熊似乎知道他想什么。声音一贯轻柔和蔼的解释道,“大是大非的原则,我是懂得。”
赵曼熊没有等他答话就挂断了电话。萧子山想,你这是在体谅我不便回答“好”或者“不好”吗?
尽管他很信任第一副局长同志的政治智慧。但是一个熟悉大清洗历史的人是否在处理牵扯到元老的事务时候和这段历史一样冷酷无情却是个值得商榷的问题。他考虑再三。决定自己亲自去看看这个绅士,掌握下第一手情况,再――毕竟距离上次见到他已经过了好几年了。
辛无最供职的地方在高山岭――财政口属下的“中央计算中心”。
自然,他不能特意去,而是“偶遇”。要找一个去高山岭的借口对他来说并不难。许多设在高山岭禁区里的执委会直辖机构都是在办公厅的管理之下。他几乎是三五天就会去一趟高山岭地区。去一趟计算中心也在他的工作范畴之内。
说到计算中心,肯定会联想到白色的现代化大楼里无数服务器主机在恒温恒湿机房里排列成整齐的阵列,各种颜色的led灯光闪烁着。但是在本时空,这个计算中心是一栋长长的有着许多立柱的红砖三层楼房。这是建筑总公司贯彻元老院、文主席、马国务卿提出的:“适用、坚固、经济”三原则下建造的“重点建筑”。
萧子山通过守卫严密的门岗。没有去中心的主任办公室――他知道今天计算中心的元老主任去财政口参加会议了――直接到了“计算大楼”
萧子山又穿过了两道有哨兵看守,锁上的铁门。进入了计算大楼。按照政治保卫局提供的监控材料,辛无最的办公室在三楼。
楼道和走廊里的光线明亮,甚至有些刺眼――看得出建筑总公司为了最大限度的利用自然光使用了各种技巧。甚至普通的窗户尺寸也比正常的建筑要大得多。在今天这样的晴朗天气里,窗户上都挂上了黑色的防晒网,让人觉得十分诡异。
走廊里响彻着算盘的劈啪声和手摇计算机转动的声响。不时有归化民职员推着堆满了文件和簿册的小车在走廊里急匆匆的走过。
他走过的一间间房间里没有主机或者服务器,取而代之的是和殖民贸易部计算中心类似的做法:将计算任务分解,由专门训练的计算员使用手摇计算、算盘、计算尺等计算工具计算,再将结果汇总加工的“计算流水线”发展而来的“人列计算机”。
虽然这一栋楼的计算员一天的计算量还抵不过设在大图书馆隧道里的电算中心一台服务器一分钟的计算量,但是对临高的来说这样的计算能力已经难能可贵了。有限的几台专用服务器要跑的工作太多,较为简单的工作就全部交给这里的人力计算员来做了。
为了防止纸片被吹跑,窗户上都蒙着厚厚的铁纱窗。计算员们埋头工作,他们的饮用水是卫生部特制的,据说有提神醒脑,振奋精神的作用。这种特殊的饮料用玻璃瓶装着,放在桌面上的一个下沉式洞口里。瓶口密封,上面插着吸管。这样他们毋须用手就可以直接喝水。一个女勤务员在计算房里忙碌:搬走运算完璧的纸张,送上新得计算题,不时还要为他们换上新得饮用水,用毛巾擦汗。
屋子里很热,自然也不存在电风扇,好在巨大的窗户送来了足够的风,高山岭地区的气温本身就比其他地方要低几度。屋子里还有大木盆,里面装着大块的冰。
这幅场景让萧子山回忆起旧时空的血汗工厂的车间。他缓步走上三楼。在三楼的走廊快走完的地方又出现了一道铁门。
他拉响了铁门旁的铃铛,一名卫兵从里面打开了铁门上的小窗。
萧子山拿出了他的最高等级的特别通行证。铁门应声打开了。哨兵敬了个礼:“首长!”
“没什么,”萧子山轻描淡写的挥了挥手,“我来检查下这里的情况。里面是什么地方?”
“财政总监部255室。首长!”
凡用代号,都是保密单位。萧子山心知肚明里面就是辛无最工作的地方,还是问道:“有首长在这里工作吗?”
“有一位辛首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