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是风紧,扯呼……”苟承绚根本不等曹光九答话,脖子一缩,人已经混入人堆中不见了。气得曹光九直骂娘。
曹光九回到自己的位置,正盘算要不要派人紧急联络石翁,忽然站在前面伸着脖子看热闹的一个“打社”闷哼了一声,跌倒在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接二连三的又有好几个人瘫倒在地。曹光九到底是破靴党中的头面人物,心思转动的极快,抬脚就把站在自己身边拿着火把照亮的“打社”一脚踹到,火把顿时熄灭。
没想到这一举动却给他招来了死神。就在他踢倒火把后的瞬间,曹光九只觉得身子被人重重一击,他暗叫不妙,又一发子弹击穿了他的脑袋,中断了所有的思维。
曹光九一死,苟承绚和郝元又不见踪影,聚集在山庄外的人群群龙无首,全做了鸟兽散。张广湉虽然有心要自己单干,奈何众信众已经被吓破了胆,根本无人响应。
第二天天色大亮,在凤凰山庄门前的河滩上,满是丢弃的帷幕、法器、棍棒、草鞋、草帽……几具被丢下的已经僵硬的穷人的尸体还是慈惠堂收殓的。牌甲仵作过来,草草的验过尸报了个“暴病身亡”。这场风云变幻的大戏就此落下了帷幕。
第一百九十六节 真正的敌人
送走了来商谈善后的刘梦谦的师爷,赵引弓伸了个懒腰,走出花厅。几个护卫立刻寸步不离的跟了上来――这些天整个山庄和他个人的安保措施都提升到最高等级了。
这次的事情虽然暗流汹涌,到底没涌起大浪来,除了山庄门口死了几个倒霉蛋,各方面还过得去。唯独有点麻烦的是张广湉这个“拗相公”,屡次三番要官府“彻查凤凰山庄妖术”,幸而奉教缙绅早就把他视为眼中钉,这次抓住机会暗中活动,硬是栽了他一个“聚众咆哮”的罪名,让杭州府出文:“发还原籍,严加管束”。算是把他给请走了。
唯独让刘梦谦比较挠头的是从城里的一处宅院查抄出来来不少火药和兵器,这着实有点骇人了,而且里面还不明不白的死了几个人。正当他犯愁该怎么处置的时候,各方面都递来了暗示:要他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他也乐得不多事,当即就按匪盗斗殴,互杀身死结了案。
赵引弓回到内书房,却没有进去,对护卫说道:“去粘杆处。”
粘杆处设在山庄深处的一个院落里,平日里除了赵引弓自己和粘杆处本部人员之外,其他人非持赵引弓的书面命令不得入内。是山庄里一个极神秘的地方――事实上,很少有人知道山庄里还有这么一个机构。
打开院门,里面院墙高耸,将毒日头都拦在外面,只觉得凉气森森。
“带我去见西华。”
粘杆处的人带他到了一间屋子的门口,打开门上的铁锁,让他走了进去。屋子里很暗,一瞬间他什么也看不清,稍过了一会才发觉这屋子里也是有窗户的,只是又高又窄。
屋子里空荡荡,只有一张桌子和二张椅子而已。西华就坐在屋子中间的椅子上。她的头发有些蓬乱,脸色憔悴晦暗。似乎一晚没睡。
赵引弓暗暗叹息一声,走到她的面前。
“老爷。”西华低低的叫了一声。
“你应该叫我首长才对。”赵引弓在她对面的椅子上落座。
“老爷。”西华依旧低低的叫了一声。
赵引弓看着眼前的少女,从她复归山庄到现在,她已经在这里超过二十四个小时了。粘杆处的人肯定是审问了她整整一夜。虽然没有动肉刑,但是这车轮大战的疲劳战法也足以让人精神崩溃。
粘杆处的审问结论他已经看过了,西华的回归是真心的,而且她提供的情报对粉碎这次阴谋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但是。她已经成了不可靠的人。
赵引弓知道,西华的命运已经不在自己手中了,而是由临高的政治保卫总局来决定了。
至于到了临高她会怎样的命运,他无法预测,也不能询问。
“要发落奴婢了吗?”西华低声问道。
赵引弓张了张嘴,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半响。他才说道:
“我相信你是清白的。这次杭州站安然无恙,你是立了大功的。”赵引弓说道,“不过,你不能再留在杭州了。”
“不要再折磨我了,我受不了了……”西华闭起了眼睛,脸上露出了哀伤的表情,“送我去见爹娘吧。”
“你为杭州站立了大功。不要胡思乱想。”赵引弓心中暗暗惋惜,哀大莫过心死。她已经是个废人了,“明天一早,就送你上去临高的船。我们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赵引弓从屋子里出来,赵通已经在院中等候了。
“让她洗个澡,换件衣服,好好睡一觉。”赵引弓吩咐道,“派人看着她。别让她自尽了!”
“是。”
赵引弓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桌子上已经送来了一份关于西华事件的报告。
处理结果一栏是空白的。这是留给杭州站的最高首长填写的。
西华的事件,他一度想过要不要掩饰过去,毕竟本身西华就是担负着反间任务的,但是她的叛逃在粘杆处已经是不是秘密――叛逃之后粘杆处发动了全部力量去搜寻她。
即使钱水协等人不知道内情,粘杆处可能也直会接向政治保卫总局汇报。政治保卫总局对各地分站的保卫部都有垂直领导的秘密成员,自己即使能够瞒住元老也瞒不住政治保卫总局。
他再次将报告通读了一遍。报告是粘杆处起草的,按照他的要求:如实写,不要掩饰也不要溢美。说是这么说,他总是下意识的想让这份报告好看一点。减轻一点西华的罪过。他又亲自修改了几个字句,直到实在觉得无可修改为止才誊清的。
他提起鹅毛笔,蘸着着墨水写道:“以元老院和人民的名义,我批准将其移交政治保卫总局处理。”接着他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文件装在“绝密”的文件袋里,将和西华的卷宗、档案一起装入特制的文件箱,随同她本人一起漂洋过海送到临高。由“临高之熊”来决定她最终的命运。
然而,他的难题还没有结束,这件事既然瞒不过政治保卫总局,自然也瞒不过执委会和元老院,杭州站的危机必然会成为元老院会议上一个尖锐的话题。一想到广州、济州、山东、台湾的难兄难弟们在元老院遭到了怎样的口诛笔伐,他就不寒而栗。
点着一支元老特供雪茄,他陷入了沉思。
自己在元老院的盟友,除了一个自己也被不断炮轰的司凯德之外,竟然就没什么有力的人物了。万一开起听证会来,自己在杭州苦心经营的局面就会土崩瓦解。
一想到自己已经开办起来的那些事业,他的心中涌起强烈的自豪感。
要不顾一切的阻止那些在元老院里坐而论道的嘴炮,赵引弓的一想到这些人的嘴脸,愤怒的几乎把手里的雪茄都掐弯了。
谁是可能的盟友?他紧张的思考着,将熟悉和认识的元老一个个的过罗筛选着。
正在胡思乱想,赵通进来了。
“什么事?”他警觉起来,赵通不是没眼色的人,不会在他想事的时候闯进来,必然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去南下洼搜查的人回来了,一无所获!”赵通禀告道。
事件平息之后,赵引弓综合各方面消息,知道郝元此人非同小可,特别是他对西华说得那些东西令他震惊――这太有现代感了,郝元莫非是个单穿?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实在太过恐怖,特别是他表现出的与元老院的对抗性,使得赵引弓很快意识到这是一条“大鱼”。因而下令粘杆处全力搜寻郝元的下落,无论如何要将击毙或者俘虏。
粘杆处正在城里城外暗中搜索,为此不惜动用了衙门的力量进入了南下洼搜查,但是到处都一无所获。狡猾的敌人似乎一下沉入了水底,半点痕迹都没留下。南下洼的百姓咬定郝元已经不知去向。
“贾乐和她父母拿到了吗?”
“这家人也不知去向。我们的人在西湖边伏击,也没能逮住西华的爹。他们好像都闻到了什么味道,藏起来了。”
“动作真快!”赵引弓咬牙切齿,愈发坚定了郝元此人异常可疑的想法。他忽然想到,郝元如果真是单穿来得,那么他的重要性就堪称天字第一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