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元的计划是水陆两路同时发动,”西华按照郝元告诉他的内容一一向赵引弓汇报。
赵引弓仔细的听着,当听到郝元除了计划除了雇佣打社,煽动本地平民之外,还勾连了张广湉,准备聘请高僧,到时候在山庄门口大放焰口,诅咒“饕餮恶魔”的时候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这家伙对自家的底细知道的还真清楚!
然而最大的杀手锏还在后面:几百个在今年的蚕桑季或者丢了地,或者家里死了人,卖了妻子儿女的人,已经被秘密集结起来,只等山庄的大门被砸开,就冲进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听说郝元那边已经事先买下几十条人命,不管是为钱而来的打手,为了破魔卫道的信徒们,还是怀着仇恨的蚕桑户,到时候下手都不会轻。
除了从陆路上来,还有水上的计划。郝元一伙人已经在城里各大纸扎店订购了大量的大号荷花灯,还有一只能够漂在水上的“大法船”。这些灯船内部都存着大量的灯油和硫磺,到时候点着了就从富春江山庄码头的上游数十丈外放流,这些灯船火光熊熊的直接撞到码头上,不说码头和船只保不住,连设在码头边的锅炉房也得连带遭殃。
这种打击虽然算不上致命,但是对山庄士气的打击很大,而且还有混乱加成的效果。
第一百九十节 暗渡陈仓
趁着灯船撞码头,从富春江“九姓堕民”中的招募来得亡命之徒也会驾驶小船,趁乱在江岸登陆,来个水陆夹击,一举击破凤凰山庄的外围防御。
“真是其心毒也。”赵引弓不伦不类的拽了一句文,他朝着西华重重的点了一下头,“你做得很好,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了!”
“托老爷洪福……”西华恭顺的低下了头。
“呵呵,事情结束之后,我就送你去临高进修――你不是早就想去了吗?”赵引弓还沉浸在“一切尽在掌握”的兴奋之情中。
“谢老爷恩典。”西华跪下去磕了个头,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下一步就是抓捕郝元了。”赵引弓兴奋的直搓手,“西华,你要尽量保持和郝元的关系,看看能不能勾出他背后的大人物来!”
“是,奴婢知道。”
“赵通,让粘杆处的人继续监控在名单上的那些个内奸,看他们还有什么举动。”
赵引弓依然不忘抓“幕后黑手”,因而对内继续是“布防内控”,并不急于收网。
“是。”
“你即刻亲自带人出去调查:看看西华说得是不是都是真得!”
当天晚上,赵引弓带上资料到山庄的中央指挥室来找钱水协。
“这么说敌人会在中元节发动总攻了。”钱水协听着最新的情报,目光死死的盯着沙盘。
“我有些怀疑。毕竟对这个郝元来说西华有暴露被捕的可能性。所以七月半这个日子不一定完全准确。不过其他情报我已经派人核对过,基本都是准确的,所以这个日子可能性也很大。”
“你说得有道理,就算不是中元节当天,应该相差不了几天。”钱水协看着山庄,这山庄的面积太大,根本无法做到周密的防护,好在要保护的重要地点也没几个。结合明清时期械斗和群众暴乱的特点,钱水协认为敌人的进攻强度不会太大。主要还是“打砸抢烧”为目的,杀人不会很多。否则即使买有人命也不好收场。
“我看他们的主要目的就是山下的缫丝厂,山下除了难民营之外就是这个和码头设施最宏大,而且防御很有限。以暴民的组制度来说,很难想象他们能兵分几路的同时展开攻击。”
钱水协决定在缫丝厂和码头周围加强防御,包括在码头周围紧急设置铁链用来拦截河灯和法船,码头上安排几名狙击手。寻机狙杀船上的水手和“堕民”。同时配备连环艇,就是两艘小艇之间挂上铁链,万一铁链失效,二船同时开动,将河灯兜引到宽阔水域流放。
……
西华下去休息,虽然知道郝元布在山庄内的眼线已经全部暴露。但是她现在有了“揪出幕后黑手”的任务,反而可以心安理得的接触贾乐了。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随着中元将临,西华的心也一天比一天的悬了起来,贾乐也不再传送什么具体的消息来了,她即担心郝元策划的行动能否,又害怕一旦山庄打破玉石俱焚:慈惠堂的几万难民。义塾里的数百难童,都是她牵挂的对象。然而她最为担心的是郝元就此销声匿迹。
对郝元的牵挂和依恋,犹如一团火一般时时刻刻的焚烧着她的心,让她寝食难安。自从父母死后,她还从来没有这么对人牵肠挂肚过。这种初始于朦胧的好感,此刻已经化"zuo ai"慕的灼焰。
在这般的煎熬中好不容易到了农历的七月十四。这天中午她刚刚从义塾回来,却见自己屋子里的桌子上笔墨纸砚已经换了地方,这是郝元要和她会面的紧急信号。
她立刻赶去和赵引弓汇报此事:她清楚现在完全处于监视之中。要私下离开非常困难。而且自己一旦逃走,赵引弓就会知道得到的情报不真,前面所做的一番苦心布置就完全派不上用处了。
赵引弓立刻同意了她去见郝元的计划。
“我看这次是要你起内应的作用了――不管他们说什么,你都答应下来就是,就是别答应的太爽快,要勉为其难。另外,要尽量找到幕后黑手的线索!”
接受了赵引弓的“指使”。西华稍稍回房准备了下――她很清楚自己这次很可能是一去不回了,钱财之类不过是身外之物,郝元又说过“会照顾她”。最要紧的是自家祖坟的一张“地契”,当初是赵引弓帮着赎回来的。花了二十六两银子。她硬是用月钱和津贴一点点的都还清了――这是她家的祖宗坟地,不能欠着别人的。
还有,就是父母的几件“遗念”了。她都一一揣入怀中,其他东西虽然也有她很喜欢的,眼下也只能毫不在意的抛弃了。
一想到自己这一走,便和这山庄的生涯一刀两断,再回想起这二年来的日日夜夜,竟又有十分的不舍。
最后,她又带了些散碎的银子――只有七八两。山庄里的奴仆到手的都是流通券,这些银子也是她用了很长时间才攒起来的。
出得山庄,到了指点的联络地点,由专人接上小轿,在无数的小巷街道中兜转曲折,走了足足有半个时辰,轿子才悄悄的抬到一处陌生的宅邸之中。
宅邸看规模不大,而且形制卑小,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住宅。小小的院子里有一棵参天大树,浓荫蔽日。四周极其安静,唯听长长的蝉鸣声。
与她象中不同,这里没有要发动进攻前人声鼎沸,人来人往的热闹局面,整个宅邸安静的似乎无人居住一般。
“姐姐。”她刚下轿子,只觉得头晕目眩,一双手就扶住了她的胳膊。
声音很是熟悉,定睛一看,正是贾乐。
“你怎么也来了?”她有些吃惊
贾乐一笑:“我再不走,准备给赵老爷捉去了严刑拷打么?”
“这倒也是。”看到贾乐,她的心安定了不少。
“这是哪里?”
“你到了就知道了。”贾乐含笑道,“你跟我来。”
带她走过走廊,来到正院里,却见郝元正端坐在正房,一手执茶盏杯浅斟,一手拿着折扇。所有窗门都打开着,凉风习习,吹拂得一角青衫飞扬,说不出的风流飘逸。西华一时竟呆了。
看到西华,他放下茶盏,含笑起身相迎。
“你终于脱险了!”
西华掩饰的一笑:“赵老爷还指望能找出更多的线索呢。揭出幕后黑手来。”
郝元朗声而笑,笑声大得连树上的鸟雀都惊了起来。
“让他慢慢去找就。”他收住笑声,“他说得太对了!”
“他是谁?”西华有些疑惑。
“没什么。”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郝元掩饰道,“贾乐,你先带西华姑娘到她房间里安顿。弄些茶水点心……”
“我不渴也不累,你就先说吧。”西华的情绪高涨,“这里是什么地方,还有什么要我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