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高启明 第1266节

“不过,这老匹夫着实可恶!”崇祯想道,若不是他当初处置失当,这登州何至于糜烂如此!

一想到这里,不由得愈加痛恨起朱大典“辜负朕恩”,要不是他的无能,他怎么会对孙元化如此的姑息!

御案上,弹劾朱大典“贪墨”,孙元化“勾结辽人”的奏折有好几道,个个都说得有鼻子有眼,要按他的心意,很想就此下一道旨意,将他们革职拘来京师严审,但是现在的局势实在不宜在临阵换帅了。

为今之计,是尽快调运粮饷到莱州去接济军队,以防有变。想到这里,他强打精神,又回到御案前。

叛军虽然获得大胜,缴获辎重无数。然而战胜之后的兴奋之情过去之后,李九成、孔有德等人发觉自己的战略局面却未有太大的变化――虽然一时间官军包围被打破,但是官军主力犹存,己方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

几人计较,现在要么趁着大胜余威,己方士气高,官兵新败又缺粮食,集合全军去攻,若能重创官兵,朝廷的态度说不定能有所软化;要么就是扬帆出海,逃亡东江。

前者,虽有几分把握,但是此地距离莱州数百里,外面冰天雪地,己方粮食亦短少,且没有多少冬衣,这样一路跋涉到莱州城下作战,沿途冻饿疲劳就要减员许多,即使勉强到了城下恐怕也难以和官兵交战。

后者是逃命,把握很大――他们手中有原先登莱水师和当初缴获的天津水师的数百只船只,还有一批东江镇投奔过来的船只可用。虽然带不走全部人马,但是运走主要将领和大部分嫡系人马还是能做到的。

只要能顺利离开登州,渤海湾中的海岛很多。要找个落脚地点不是难事。还能和散居在渤海各岛上的东江旧部呼应。难得是一旦出海,漂泊于大海之上,再要筹措粮饷就毫无门路了,没了粮饷,这支孤军迟早也会不战自乱。

到那个时候,除了投鞑之外就再无活路了。

但是这个选择是他们很难接受的,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不堪满清压迫才投奔东江的,和鞑子有很强的抵触情绪。不到山穷水尽绝不能走这条路。

“不,实在不行,我们就去朝鲜!”李九成说道,“李朝孱弱,军备亦不强,我们去朝鲜占一块地,聚合东江袍泽,说不定能有一个新局面!”

“也只有如此了。”孔有德虽然附和,但是对李九成的这个想法却不以为然――李朝虽然孱弱,但是毕竟是一国,这些年来为了防备鞑子和鸠占鹊巢的东江镇,在鸭绿江一带也布置了重兵,己方出海之后,再也无从裹挟人马。东江各岛的人马虽然大多和现在的总兵黄龙有隙,但是彼此之间也互相厮杀过不止一次,矛盾尖锐复杂。并不见得都会听己方的号令。

只能靠手中的嫡系人马去硬碰硬,死一个少一个,而且朝廷势必会和朝鲜会剿……

不过,冬季渤海有大面积的封冻,出海之后稍有不慎,船队就会陷入浮冰,所以他们只能继续在登州坚守,至少要到来年初春,冰封开化之后才能计较。(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节 尾声的安排

“朱大典和谢三宾有没有提出要粮食?”

“报告,没有。”黄安德回答道,“谢三宾没说话,朱大典给了我一百五十两银子,五十两给我,一百两给骑兵连的战士。我已经全部上缴了。”

“很对。”鹿文渊点点头,“我们打仗是为了元老院,为了天下的苍生,不是贪图几个钱。”这件事他已经知道了,看来这几年的纪律教育没有白费。

“为元老院和人民服务!”黄安德一个立正。

“你们这次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鹿文渊说,“元老院给我们送来了冻羊肉、萝卜和大白菜,我已经关照伙房,晚上给你们做顿羊肉火锅吃。”

“谢谢首长。”黄安德敬了个礼,退了出去。

“看来俺这个本家还是蛮识相的嘛。”一直没有说话的朱鸣夏笑着说。

“现在老朱最大的问题是怎么向皇帝交代。”鹿文渊说,“现在他的气焰没这么嚣张了。眼下山东行营的人马还要整顿,他不得不要多仰仗孙元化了。”他有些兴高采烈,“这本来是他的功劳,没想到得和老孙共享了。我们在山东的存在也有了保证。”

朱鸣夏说:“下面就是怎么收拾李九成和孔有德了。”

叛军的战略局面并未打破,这是朱鸣夏早就估计到的,这样的气候条件下,冬衣匮乏的叛军在雪地里能够追击几十里的路已经是靠了他们拥有骑兵的优势了。即使这样,叛军在追击中己方损失也很惊人:尾随侦察的侦察骑兵报告说沿途到处有叛军冻毙的人马尸体。

叛军既不能攻破莱州。也不敢在官兵主力尚存的状态下转战平度、栖霞等地――这意味着放弃登州这个唯一可以得到增援和逃生的港口。

“我看,他们开春之后必然和历史上一样,坐船出海。逃亡东江。”鹿文渊说,“登州已经是死局了,除非我们出手,否则他们破不了局了。”

他们当然没必要出手,叛军的“活力”已经渐渐衰退,再通过叛军搜集人口已经没有必要。而他们通过一系列的运作也在登州造成了“既成事实”,下一步就是怎么从叛军的覆灭中榨取最大的利益了。

登州城内的叛军和裹挟的军民有十多万人。这部分人当中相当一部分是本地百姓,按照历史资料,现在登州城内已经开始“乏食”。到年底甚至落到要“杀人为食,熬人为烛”的地步。按照情报人员最近的汇报,虽然缴获了大批官军的辎重粮草,但是叛军也已经开始屠宰牛马牲畜为食。

而且历史上孔有德逃走的时候对全城进行了全面的屠戮抢劫。“杀劫淫污。备极残酷”。所以三人商议,为了避免城中人口牲畜损失过多,把收复登州提上了议事日程。

收复登州,消灭叛军在军事上难度不大,主要考虑的是政治因素和对未来局势发展的影响。

最关键问题就是是否放走孔有德投满清。从历史上看,孔有德等人逃出登州之后,几个月内一直在渤海湾内各岛流亡,显然对是否投满清是有过很大犹豫的。期间还几次提出招安的请求,冀图继续在明清和朝鲜之间维持一小块局面。最终投降满清有“迫不得已”的成分在内。

但是。孔有德的投满,使得明清的战略平衡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随同孔有德降清的明军都是训练有素的火器手和铸造大炮的工匠,从此以后满清的火器制造和运用能力上了一个很大的台阶。以至于在随后的战争进程中,运用火炮的优势渐渐转到满清方面来了。

元老院常委会就这个问题进行了若干次讨论,期间还召集了大图书馆和对外情报局的元老召开了听证会。最终决定,不让孔有德所部投降满清,直接将其消灭。

尽管皇汉派对此欢呼雀跃,热烈程度仅次于大量使用东南亚奴隶开矿那次。但是就执委会来说,这一决定完全是出于综合利益的考量。

如果放任孔有德逃亡,那么他必然和历史上一样,在渤海湾诸岛上漂流几个月以寻找出路。这些岛屿上几乎都有东江人马,他们或者和叛军对阵,或者随之加入叛军与官军、朝鲜军作战。大量人员死亡。孔有德从登州逃走的时候,带走军民一万二千人,降清的时候只剩下不到万人。不仅他的本部,此后东江镇在辽东各岛的力量大减,最终造成旅顺陷落,黄龙战死,等于东江的几十万人口全部便宜了满清。这点对元老院来说就很不合算。

次要一点的原因:孔有德投满清之后,元老院作为军火商的垄断地位就会受到威胁,元老院对满清的影响力也会因此而下降。

“我们要动作快一点,让明军在农历年三十前拿下登州。”鹿文渊踌躇满志的说,“新年伊始,让崇祯得一个好消息,会让他的心情好不少。”

“要帮助明军攻下登州,这难度有点大。”朱鸣夏笑道,“我单独指挥北上支队还差不多。”

明军现在新败,正在喘息,恐怕不大会有很大的兴趣来再次围攻登州。再者他们真要来了,训练、战术和装备迥异的北上支队和他们也没法配合作战,到时候哪支人马争功,反而把攻势的节奏打乱;最后,明军的军纪极坏,历史上川军攻入水城后,一面作战一面抢劫妇女财物,结果被叛军反击赶出去。登州城破之后,各路官军又对登州进行了全面的洗劫,城内人口被屠杀掳掠殆尽,登州成为废墟,直到崇祯九年才逐步恢复城池

“我们单独干,干完之后把交给孙元化、朱大典就是――可惜孙元化不能独占这个功劳了。”鹿文渊现在对这位巡抚很有感情,“城里的财物人口么,自然都是叛军杀掠去了……”

正在商议如何进攻登州,忽然有人来报:孔有德派遣使者来,要约庄主面谈。

“正好,送上门来了。”鹿庄主笑道,“也好,我们先听听他们想干什么――老陈,还是你出面。”

陈思根和孔有德在大竹山岛上进行了第二次密谈。孔有德提出:愿意以城中的人**换粮食。

现在城中人口尚有十多万,其中有大量裹挟掳掠来得百姓。孔有德等人商议,留着这些人口在城中既要消耗粮食,留在城中又有许多不稳定的因素,不如全部交给鹿庄主――反正他最喜欢的就是人口。

有了足够的存粮,就不难坚持到明年开春。否则他们熬不过冬天就沦落到吃人肉的地步――虽然乱世里的丘八们早就变得铁石心肠,吃人肉不在话下,但是有粮食的话大家还是宁可吃粮食的。

三人众经过商议,认为可以答应孔有德――既然他们已经把夺取登州人口作为目标,供养这些人口就是他们的义务,而且现在就开始供应,总比饿死、被吃掉很多人之后再供应能保存更多的人力。

当下同意人口换粮食的方案,依然按照以前换取难民的价格执行。不过这次用来换取难民的粮食全部是来自济州岛的土豆。因为新鲜土豆不耐储存,除了用来供应济州本地之外,还大量运到屺姆岛上来供养难民。

双方约定交换的人口由叛军水师的船只运到长山岛――这里目前由叛军据守,作为保证海上航线的重要据点。然后再由屺姆岛方面派遣船只将人口运走。用来交换人口的土豆也在这里交割。

根据这一协议,朱鸣夏提出了一个作战方案。

“我们先交换人口,将城中的人口减少到一个较低的数字,”朱鸣夏说,“他们必然把核心部队留下,我估计着连同眷属和工匠应该有三四万人。这部分人他们是不会交给我们的。等到他们停止以人口换粮食的行动,我们就和海军联合联合发起一次两栖攻击,直接占领长山岛,控制庙岛群岛。”

庙岛群岛距离登州近在咫尺,是登州的海上大门,叛军早在这里布置有守军。历史上,朱大典在围攻登州的时候专门派军进攻过长山岛,但是被孔有德挫败,最终未能将叛军堵在登州。

“我们一拿下庙岛群岛,叛军海上逃跑的大门就会被关闭。孔有德他们知道在海上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必然要找我们谈条件。到那个时候,我们就以要求他交出登州城和财宝为条件,准许他带着嫡系部队和全部火器登船离开登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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