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不去?不去我就去自首,说我和你一起意图劫持福松,”王大锤嘿嘿一笑,“我不怕死,你呢?”
宁六斤被他吓得魂飞魄散,知道自己是上了贼船。心中暗暗悔恨为什么刚才不去举发,现在他已经带人进来了,再也分辨不清。此时若是露了馅,髡贼断然不会放过自己。只得无奈答应了。
福松的帐篷单独设在营地的一角,他虽然年龄小,但是身份不同,因而占据了单独的一座斗篷,和伺候他的仆妇、小厮住在一起。
宁六斤将王大锤带到福松的帐篷旁。自己不敢进去,只在外面守着望风。他隐隐约约的听到王大锤和福松说得是一种他听不懂的话。他怕得要死,只觉得里面的话似乎总也说不完,每次道路上响起什么响动,他就以为是澳洲人的哨兵来捉拿他来了。额头上的冷汗簌簌的掉下来。
就这样在一惊一乍中好不容易煎熬到王大锤从里面出来,宁六斤这才松了口气,赶紧带着他出了劳工营。
王大锤悄悄的回到劳动营地里――这里白天虽然进出自由,但是起更时分就要进行点名,然后关闭营门,点名不到者视为逃跑,处罚十分严厉。夜间还会有突击集合点名,因而统太郎一伙不敢外宿。
不过,营门一关,基本就是劳工们自己的世界了。哨兵和管事人员并不干涉劳工们的具体生活。劳动营里有髡贼的随军商贩开设的小货摊,卖些日用杂货,,兼卖烟酒。酒是很淡的果酒,还供应下酒的菜肴――赶海来得蛤蜊、蛏子之类盐水煮一煮,再配上点煮熟的毛豆之类。如果肯多出一点钱的,还能买到现场烧烤的烤鱼烤虾烤牡蛎之类的海货,不知道上面撒了什么东西,喷香喷香的。
劳工营地里的劳工们虽然是强制劳动的性质,但是每天髡贼都发一点叫做流通券的票子,表现好,出力多得人可以多拿一些。因而小货摊生意很不坏。
统太郎他们很少去小货摊喝酒――摊主和伙计都是髡贼的手下,但是喝酒是个很好的借机会议谈话的借口,因而他叫人去买了酒和下酒菜,在住得草棚外面席地而坐,以喝酒为名聚谈。
“见到福松了么?”
“见到了。”王大锤说道,他苗字本多,除此之外不肯透露自己到底姓甚名谁,中国人都叫他老本。日本佣兵们却大概知道他过去曾经是个藩士。像这样的人十之**是为了信仰天主教才流落到海外的,但是本多却从不祈祷,也不戴十字架,根本就不是一个信徒。
“福松公子身体很好,”本多说,“我和他说了我们要救他的打算。”
“他怎么说”
“他只说静候佳音。”
“嗯!”统太郎用力的点点头,“不愧是少主。”他喝了一口酒,又问道“你觉得少主是怎样的男人?”
“他是怎样一个男人……”本多略微思索了一下,说:“十分果断,而且性情执拗。”(未完待续请搜索飄天文學,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第四十一节 情报局的阴谋
“果然身上流着武士的血脉呢。//访问下载txt小说 //◎◎”有人低声赞叹道。
统太郎喝了一口酒,现在已经确认了福松安然无恙的关押在甲字营里,下一步就要考虑怎么把他营救出来。
第一步是把他从甲字营里救出来――这事情就有很大的难度,能混进去说话是一回事,躲过哨兵把他带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髡贼的卫兵对进出的货物盘查很严,能够隐蔽一个八岁男孩的大件货物外包装都有火漆或者封蜡。完全动不了脑筋。
想办法救出来之后,第二步是连夜逃到大陆上去。金门岛距离大陆很近,统太郎他们不用任何漂浮器具都能游过去,但是只有八岁的福松是不行的,得有条小船。
但是现在岛上所有的船都在髡贼手里,没人能弄到船,而且即使能够弄到小船,岛屿四周一直有髡贼的哨船日夜巡逻――这些哨船喷烟冒火,速度很快,只要被他们发现了就必死无疑。
这二个问题都不好解决。统太郎心想,自己这伙人要脱逃并不难,难得是要带着这个孩子。
“人,我们可以想办法救出来。”统太郎说,“但是过海峡需要船――我们没船,就算有船我们也过不去。”
“我可以背着福松游泳――”他手下一个佣兵说道,“我老家在岛上,我以前能背着弟弟从一个岛游到另一个岛。只是这个距离有点远,而且我弟弟那会才三四岁……”
“用几个竹筒绑在身上,这样可以省一点力。”有人献计献策。
虽然这个方案让人感觉不是很靠谱,但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但是营救福松出来的办法却始终想不出来――金门岛上的甲号俘虏营地看似宽松,实际外部戒备很严,他们想了好几个办法。始终想不出个办法把福松弄出来。有了宁六斤,他们能混进去,但是没法带人出来。
“可惜福松不是个少年,不然我可以换他出来……”有个年轻的佣兵说。
“换人倒是个好办法,但是上哪去找一个年龄身材都和少主一样的男孩子来?”
“只要我们找,还是能找到的。”统太郎说,“但是恐怕这个孩子没有为少主去死的觉悟。三言二语就会露馅。”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迄今为止,他们的一切行动都准确、安全和有效――他们做了他们想做得一切使得这些精明大胆的日本雇佣兵们产生了一种自己无所不能的错觉。
但是到了关键的时刻。他们忽然意识到,在最关键的环节上他们却完全的无能为力。渔网的孔足够大,小鱼虾可以轻松的溜走,但是大鱼却跑不出去。
“……情况就是这样,首长。”负责金门地区内保业务的政治保卫局干事报告道。
“好。你可以走了。”许可说着把手中的文件放了下来,“告诉同志们,继续监视他们的动向。不要打草惊蛇。”
“是,首长。”
许可看着归化民干部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心想,郑芝龙的手下还算有点良心!
统太郎一伙在厦门岛上的一系列活动,许可是通过安插在俘虏营里的政治保卫局的告密员掌握的。不过一开始他并不清楚他们企图干什么,因为他们的所作所为并不像是要逃跑这么简单。便决定先观察他们一个阶段。一直到有人报告说他们正在打听一个叫“福松”的男孩子的时候,许可才知道他们的真正的目的。
有人会暗中企图营救福松这件事多少有点出乎他的意料。按照他的推测,眼下郑家正处于一片混乱之中,郑芝龙生死未卜。他的手下应该没有人会想到要营救福松才对。
虽然有人推测,有人暗中活动企图营救福松是郑芝龙已经脱逃的证据,许可想,这反倒证明了郑芝龙很可能已经死了。如果郑芝龙活着逃到了大陆上,他的首要工作不是营救福松。福松对郑芝龙没这么重要:郑芝龙不过三十。子嗣上并不艰难,福松又是一个小孩子,总不见得现在就已经表现的英明神武。郑氏集团新遭惨败,根基动摇,作为首领第一件事是收拾整顿旧部,应对局面,决没有时间和精力先来营救自己的儿子。
只有郑芝龙已经死了,为了保持集团的稳定或者冀图能够依靠少主人上位,他过去的手下才会急于要营救福松。
俘获郑森对他们来说当然是个很大的胜利,但是这个俘虏却着实的烫手。以至于他被俘的消息一传到临高就引起了元老们的激烈争议。
争议的核心是如何处置这位旧时空未来的“国姓爷”。这个问题既敏感又麻烦,以至于参加霸王行动的元老都觉得当初应愈的炮弹能够更准确一点就好了――光荣的战死让大家都少了许多的麻烦和心理上的负担。
本时空的人是无法理解元老院对郑森的复杂感情的,这位旧时空的民族英雄的地位是全体元老都认同的。虽然在本时空这些事还没有发生,而且也不会再发生,但是就这样除掉他显然让许多人都不太能够接受。华夏社的人甚至已经放出话来:要重新改造他,使得他成为元老院统治下的“新人”。还有人提出了各式各样的改造方案。
但是,包括许可在内的一大批元老并不喜欢这种“改造论”。如果郑森还是个婴儿,或者还十分年幼,那么他还有改造的可能性。但是他已经开始懂事了,被俘的时候表现还异常镇定。而且元老们知道,郑森在郑氏集团里已经有了“世子”的身份。
而对厦门的进攻,且不说是不是真的杀死了他的父亲,眼下杀死了一大批郑氏族人却是肯定,整个郑氏集团在元老院手中找到了毁灭性打击。不仅如此,未来元老院还会把他爹和其他的海主一样,挂上“阻碍生产力发展”的罪名,组织群众忆苦思甜,会议郑家的坏,感恩元老院的好。霸王行动又是一次出色的军事胜利,从普通士兵到元老军官都会以参加过这次行动为荣。大量的军人会以此为谈资。怎么能指望在这种社会条件下成长的小郑会被争取过来?
持有许可这样看法的元老还不少,因而也有个别元老要求将郑森处死:有要秘密干掉的,也有明正典刑的,还有要干钓鱼执法的。不过,仅仅因为血缘的关系就杀死一个被俘的八岁孩子,对很多人来说是无法逾越的心里障碍。
在这场争议中,执委会和主要强力部门的负责人却没有发表具体的看法。关于如何处置郑森,其实已经有了具体的方案。
这一方案是对外情报局局长江山在会议上提出来得――当然这是整个对外情报局和大图书馆智囊们经过一番合议的结果。
具体来说,元老院并不需要这个烫手山芋,因而他们可以放走郑森。
郑森并不是什么要要紧的人物,江山在会议上分析道:他只是一个八岁的儿童,他的生死存亡对郑氏集团的实力没有多少影响,这是其一。其二,如果郑芝龙没有死,那么他无非是继续当一个无足轻重的“世子”;如果郑芝龙已经死了,那么郑森的回归就会给已经岌岌可危的郑氏集团添加更多的变数。
理论上说,郑森是郑芝龙的长子,无可置疑的郑氏集团的继承人,但是事实上,郑氏集团内部的实权人物是否会这么想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在另一个时空,郑芝龙被清军裹挟离开福建,丧失了对郑氏集团的控制力之后,作为继承人的郑森虽然已经成年,却根本没有获得集团内的实权人物的拥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