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高启明 第1239节

钱水协的望远镜注意到敌人在普照寺外做了短暂的停留休息,随后又开始开进。眼见着敌人愈来愈近,不由得想起了当初在美国猎鹿的时候躲在树丛中静候鹿出现在瞄准镜内的时光。

如今他的瞄准镜里始终只有人了。钱水协来不及感慨,眼看着敌人进了伏击圈,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小组只有300米了。他立刻拿起步话机:“准备射击!”接着哗啦一声拉开了m240机枪的枪栓。

为了确保一击必杀,黄蜂队带来了一挺m240机关枪,由钱水协亲自掌握射击。机枪还好说,特侦队本身就有装备。但是弹药是受到严格的控制的。平时训练用得都是复装的黑火药子弹。就这样还得点着发数用。而这次钱水协拿着企划院和军务总管廷双重盖章的批条从企划院军火仓库里领取除了几百发原装的弹的时候不由得慨叹:郑芝龙真是贵宾待遇。

透过机枪上安装的瞄准镜,钱水协现在能够看得这群人的摸样了。看样子大多是日本人,也有十来个是中国人打扮,簇拥着的一个年轻魁梧的壮汉虽然衣甲凌乱,服饰武器却最为精致,大约就是郑芝龙本人了。

钱水协心中一阵激动:以现在的距离,三个小组同时开火就是一片弹雨――除了他是机枪之外,其他小组至少也有一支自动步枪。顷刻之间就能把这几十号人打成马蜂窝。

不过,还是等目标更近一点更有把握。钱水协再一次举起望远镜,这会他能够看得更清楚了,连面部的五官也能大致看得明白了。他忽然一怔――这人不是郑芝龙!

情报局专门提供了郑芝龙的多张高清数码照片。正面侧面都有。不管是哪个时空的标准,郑芝龙都堪称年轻英俊,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相比之下,眼前这个人虽然也很年轻。却和英俊二字不搭边。

“替身?!”钱水协瞪大了眼睛,继续在人群中搜索。人脸看多了不免眼花。他赶紧放下望远镜:显然要么郑芝龙穿上了便衣混在这一群人中,要么他就是金蝉脱壳,另外择路而逃了。

钱水协再次发出命令:“各小组注意,目标可能以小股形式偷越封锁线!注意观察!有企图越过封锁线的一律先射杀再查明身份。”

他现在已经没有时间来亲自巡视整个封锁线了,眼见着这股敌人已经到了200多米外,钱水协决定事不宜迟,先先灭这股敌人,不管其中有没有郑芝龙,打掉之后自己再赶到其他监视哨位上巡视看看有无漏网之鱼。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转动枪口,将瞄准镜瞄准了队伍稍前方――他在美国的靶场里打过很多次m240,对它的弹道性能很熟悉。虽然为了便于携带m240是处于轻机枪状态,但是他相信这个距离上他不可能打不好。

钱水协压上了的nato弹的可散弹链――真正的另一个时空的美制子弹,子弹带里以三比一的比例混装了把弹头尖端涂成橙黄色的曳光燃烧弹,根据其曳光来瞄准目标是再好不过的了。

这么奢侈的配置专门用来对付一个人还是第一次,钱水协慨叹着紧握着机枪枪托,仔细的调整着肩托的位置,右手食指从扳机圈上慢慢的移动到了扳机上,渐渐的施加压力――与其说是扣动,不如说是压下去的。

机枪猛得向后一撞,然后喷吐出子弹来。以三比一的比例射出的曳光燃烧弹划出一条红线,很容易观测着弹点。子弹带象蛇一样扭动,从机枪左边翻滚到右边。

钱水协先打了二个三发短点射,从第六发子弹起就击中了人群,一个日本佣兵的捂着肚子惨叫着倒了下去。随后他马上打出一个长点射,子弹倾泻在人堆里,撕裂着血肉。人群犹如被开水泼的蚂蚁堆一般顿时散了开来。

随着他的射击,另二个小组也跟着开火,装着两脚架的塞尔维亚m77b1自动步枪从两侧侧射,镰刀般的收割着慌乱逃窜的人群。

“不准放走一个。”这是事前钱水协下得死命令,特侦队员们弹无虚发,连挨了子弹倒在地上垂死挣扎着想爬动的人也会被毫不犹豫的用高精度步枪补射到不能动弹为止。鲜血和着烟尘飞溅着。

一场地道的单方面屠杀。枪声停止的时候企图沿着道路逃走的三十多个人已经全部被击倒在路上,七零八落的尸体层层叠叠,尸体下汩汩流淌的鲜血染红了整条小路。断肢残骸满地都是――子弹的威力很大,足以将人体的血肉四肢从身体上撕扯下来,散落一地。

钱水协派人下去带着照片搜索有无重要人物,自己亲自带着人赶往其他哨位,正在赶路,忽然从6号哨位上响起了一声清脆的枪声――是莫辛?纳干步枪的设声!钱水协心头一震:莫非郑芝龙在其他地方闯关?

其他哨位上的火力也不算弱:不但有带双脚架的m77b1自动步枪压阵,还有带瞄准镜的精确射击步枪,但是哨位上毕竟只有三个人,如果有敌人大股冲阵就很难全面封锁住,敌人化整为零就容易冲过去。所以钱水协给他们布置任务的时候,每个小组都配发了郑芝龙的照片,要求他们一旦发现有类似的人物出现首先用高精度步枪狙击,再进行火力覆盖。确保一击必杀。

“有敌人偷越封锁线!”步话机里传来了6号哨位的报告。

“第二组跟我来!”钱水协抽出自己的马格南手枪,往空中一举,“郑逆就在6号哨位!”

几个队员听说主要目标出现,不顾草高林密,沿着他们开辟的哨位之间的小道跟着钱水协一路狂奔,很快就冲到了6号哨位.

6号哨位居高临下,控制着一条在丛莽中若隐若现的小路,由于这条路十分难走――甚至很多地方看不出道路的痕迹,钱水协当初制定计划的时候曾经不打算在这里浪费兵力,不过特侦队在战前秘密侦查踏勘地形的时候发觉这条本该常年无人经过的小路上有新近人工修整过的痕迹,有的荆棘从被铲除,一些妨碍通行的树木被砍掉了,在某些容易迷失道路的地方还用石块堆成堆做了标记。

虽然修整道路的人不一定就是郑芝龙,但是情报局分析认为,一般老百姓不大会花力气去维护一条难以行走的荒野小路。妥善起见,钱水协还是在这里安置了一个小组监视。没想到这点谨慎让他们抓住了大鱼。

第三十五节 殒落

山坡下的小道上,莫辛?纳干步枪发射的7.62mm子弹击穿了郑芝龙的胸膛,还没容统太郎一行反应过来,两支m77b1发射nato子弹已经横扫过来,当即将几个日本佣兵打倒在地,统太郎因为急于要去搀扶郑芝龙趴到了地上,幸而躲过第一轮扫射。

统太郎顾不得身边子弹横飞,身边的人纷纷倒下,用手伸到郑芝龙腋下,跪着半拖半拉的往旁边的草丛旁的大石头后爬了过去。好不容易在躲到了石头后,眼见着郑芝龙不但胸口中弹,腿上也中了弹 。鲜血汩汩而出,口角也流出血沫来,眼见是活不成了,不由得悲从心来,忍不住掉下眼泪来。

郑芝龙虽然身受重伤,然而心思清楚,知道自己是活不成了,挣扎着说道:“人生如露珠,终有消散之日……你也不必太过伤悲,……我少时起于风波之中,不过而立就挣下这番事业,也算不虚此行……”他说着喉中鲜血上涌,咳咳数声说不出话来。统太郎赶紧帮他擦掉,他歇了歇,勉强继续道,“只放心不下福松……”

统太郎忍住眼泪,说道:“小人一定誓死追随少主,护他万全!”

郑芝龙勉强点头:“我信得过你。万一事不可为……你设法带着他回平户去,去找……”他压低了声音说了几个词。

“小人明白!”

“真不甘心啊……”郑芝龙收回目光,话没说完。便阖然长逝了。

统太郎热泪盈眶,然而此时不容他悲伤,随行几个亲兵和雇佣兵死得死伤得伤。髡贼伏兵很快就要冲杀下来,仓促之间既不能安葬尸体也没法隐藏。“大将的首级绝不能让敌人夺去”,这是武士的一贯宗旨,当下拔出胁差,将郑芝龙的首级砍下,用衣服包好背在身上,自己钻入草丛中逃去。

钱水协带着人冲到6号哨位的时候枪声已经完全停歇下来。在这里设伏的小组组长向他简要的报告了伏击情况,听说狙击手打中了一个“很像照片上的年轻人”的时候,钱水协心中一跳――难道郑芝龙真得在这里?

他带着人连滚带爬的下到山坡下的小路边。一块大石头边倒着十来具尸体,看他们携带的武器装备显然是比较精锐的人马,特别其中几个明显是日本人,而日本佣兵只有郑芝龙的卫队里才有。这伙人是郑芝龙的卫队无疑。队员们检查了下。有几个虽然还喘着气,但是显然已经活不了,问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哪个是和郑芝龙很像的人?”钱水协问。

问题是地上的尸体没有一个和郑芝龙的照片对得起来。狙击手看了半天,没认出哪个人是他看到过得。队员们一路搜索,转到大石头后面,发现一具无头尸体。从胸口和腿上的伤口看是的确是莫辛?纳干步枪打得。

钱水协走过去仔细看了看,虽然没了首级,穿得也是郑军士兵常穿的土布裤褂。但是被砍去首级就很说明问题了――平白无故的绝没有砍掉自己阵亡人员首级的做法,除非此人是重要人物。对方来不及掩埋尸体又不愿大将首级被敌人取下才采取这样的极端做法。

由此看来这个人很可能就是郑芝龙!钱水协仔细观察了四周,发现了地面有拖动的痕迹。显然,这个人是中弹之后被拖到大石头背后的。这么多人都没有被人救助,唯独这个人被救助,显然他的身份地位比其他人都高……

如果不是,此人也很可能是郑芝龙集团中的重要人物,可能就是十八芝中的一员。

“搜一下这些尸体。”

几乎每个人都带了些金银细软,但是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被砍去首级的人身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不由令人起疑。不过在搜查中发现了此人很可能是郑芝龙或者其他重要人物的第二个证据,这个人穿着贴身裤褂都是上好的府绸制作――和外穿的粗布裤褂很不相称。

钱水协掏出随身的卡西欧卡片机,对整个场景进行了拍摄,随后命令将这具无头尸体单独掩埋在大石头旁,做好标记。既然首级已经被人砍去,已失去了验证身份的可能性,没必要再运走了。

虽然他随后向立春号报告了“疑似击毙郑芝龙”,但是继续在五老峰方向的执行封锁,以免还有其他的漏网之鱼存在。

马托斯带着的队伍被石志奇一路追赶,最后完全溃散,马托斯和一部分人好不容易逃到码头,抢到了两条船得以逃走,其他人或死或俘,侥幸逃走的人也失去了建制,散落在山林里。

后续船团先后赶到,重炮兵部队、陆军和后勤纵队相继登岸,虽然岛上已经没有值得一打的目标,但是整个厦门岛上还散落着许多郑军的散兵游勇,有多处的郑家堡寨没有占领,后续部队的到来正好来执行随后的治安战任务。

鼓浪屿是当天晚些时候陷落的,第一远征队一直等到后续部队登陆才开始渡海,未经抵抗就占领了鼓浪屿。这个小小岛屿上的守军已经落荒而逃。

许可作为情报局人员在战斗结束之后第一个登上了鼓浪屿。这座钢琴之岛此时只是一座荒芜的小岛,除了几个渔村之外没有半点的文艺气质。

这座厦门岛西南海面上的小岛几乎全部是岩石形成的,方圆只有四平方公里。许可爬上了这里的最高点日光岩。

岩石的表面染成一片淡淡的金黄色,叫人感到奇怪的是阳光照在它上面并不反射,好像全部被它吸收了似的。

“怪不得人们称它为日光岩啊!”许可抬头仰望着山冈上的这块奇岩说。离这块略带棱角的巨岩不远的地方,密密麻麻地挤满了圆形的岩石。

从这里俯瞰全岛,可以看出郑家在这个小岛上也有相当的经营,不但修筑了堡寨,还设立了规模很大的兵器工场和造船厂。造船厂没什么可说的,还是按照中国传统的造船方法建造大型的福船和广船。船厂的沙滩上的有几艘还没有完工的大福船,看上去足有一千多吨的排水量――看上去郑芝龙也知道小吨位船只在眼下的海上没有用武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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