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外情报局的意图中并无特殊宣传的目的,但是这一效果倒是出人意料。
有了这份地图他就有把握进行超视距射击。但是没有弹着点观察就无法进行射击修正。由于高度有限,从城外制高点观察落弹难以准确辨认目标,使用航模的话又对实施传送数据有较高要求,而且航模太“金贵”,也不宜经常使用。再三衡量之后决定还是采用笨办法:一旦开始炮击就在沙丘顶临时架设一架9米高铝合金折叠梯。用绳索斜拉固定。由观察员爬到最上面进行观察。
应愈指挥队员们挖了一个坑,将火炮架设好,在校正位置无误之后,仔细的用定位桩做好标记。架退炮的移动幅度太大,每次射击之后都会有较大的幅度的位置变化,难以精确的校正参数。虽然试三十二年式大队炮安装了摩擦片制退系统,但是毕竟不是真正的管退炮。射击之后炮身依然有小幅度的移动,应愈试了很多次,最终采取了这种土办法来解决。
安置好炮位之后他再一次的根据地图和罗经点核对了火炮的位置、角度和方向。几个队员哼哧哼哧的把炮弹箱搬到身边,一一打开。应愈取出一发榴弹。安装上起爆信管,装填入炮膛,接着又装上起到闭气作用的黄铜药筒。随后关上炮闩,插上拉火管。认为一切都合适了。才做了个“ok”的手势。
队员们开始在火炮和工事上拉上伪装网,做好伪装。在炮口前撒上水。薛子良眯着眼睛看着渐渐破晓的天空。估算开始炮击的时机。为郑府准备的炮弹有40发,一半榴弹,一半榴霰弹。计划先用榴弹轰击郑府,要炸得里面的人惊慌失措,四下逃命。然后再用榴霰弹在逃生的人群上空覆盖射击,进行无差别杀伤。虽说死伤的肯定大多是府内仆役,但是毫无疑问能够击毙若干郑家的重要人物。
一旦郑府陷入混乱,海军再展开对安平的炮击,势必迫使郑家的主要任务开城逃走,到这个时候分布在要道上的狙击小队就可以大开杀戒了。
薛子良看了看手表,现在是凌晨四时五十,报务员报告:各小队都发来了“就位”的信号。他精神一振,开始检查沙丘周围的布防情况――他们用得不是无烟发射药,白色的硝烟很快就会暴露火炮的位置,所以要做好城内敌军出来反扑的准备。
5时12分,一声沉闷的炮声远远的传来,并不比远处的雷声大多少。薛子良和应愈不由自主的朝着围头湾方向望去:终于开始了!
炮声愈来愈密集,黑色的浓烟开始出现在地平线上。薛子良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战况,但是从指挥部传来的只言片语知道战斗进行的很是顺利――当然了,也不大可能不顺利,在薛子良看来这简直就是欺负人的表现。
从望远镜里,看到安平城头开始骚动起来,根据各小队的汇报:安平镇现在四门紧闭,无人出入。
“从现在起,密切监视有无人员出入安平,零星人员出入的一律击毙。”薛子良在步话机中下达命令,“有异常情况立刻报告。”
虽然不能看清城内的情况,但是城内很快钟鼓齐鸣,似乎在召集人员,紧接着又传来号角的呜呜声,城头上的士兵犹如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很快,整个安平城头就布满了防兵。
安平城下的船队也紧张起来,薛子良注意到船上瞬间也忙乱起来。
薛子良知道:中古时代的军队很少会冒险夜间行军。所以安平即使要增援围头势必也得等天亮之后。也就是说,船队增援至少要到五时半。陆军会更晚一些――中古时代的军队动员水平很低,仓促之间无法出兵,更不用说在此之前,得不到消息的指挥官会因为无法判断形势而先得优柔寡断。
掐断安平和各处的联络,是的郑家的主要指挥官无法确认前线的局面,这是拖延打乱起战术部署的最有效的行动。
“架起梯子!”薛子良一声令下,几名队员立刻树起铝合金折叠梯。这架铝合金折叠梯全部展开的时候高达9米,队员们用四根斜拉索将其固定住,一名观察队员脖子上挂着望远镜和步话机一窜而上,手足并用的爬上了梯子最高端。他顾不上梯子摇晃,跨坐在最高处,用望远镜观察安平镇内情况。
镇内情况纷乱如麻,但是没有集中大规模军队的迹象――显然郑家还没有判断出局面下决心。薛子良觉得机会正好,马上一挥手:“开始行动!”
应愈单腿跪地,一拉拉火绳火炮猛得往后一座,摩擦片制退发挥了它的作用,火炮后座的幅度非常小,炮弹伴随着白色的浓烟怒吼着冲上天。薛子良的目光最随着炮弹的尾迹,弧形的弹道高高的掠过安平城墙,向着郑府落了下去。
“复位!”他喊了一声,两个队员手推炮轮,盯着做好的标记,将火炮重新推到原来的位置上。
应愈打开炮闩,滚烫的黄铜药筒从炮膛里退了出来。他接过队员递上的第二发炮弹,迅速完成了第二发装填。他等着观察员报告第一发炮弹的弹着点。他打算用4 发炮弹来校正射点,每发炮弹估计在空中飞行15秒便可落地爆炸。弹着点校好后,他再以10秒一发的速度进行急速射。
如果是迫击炮就好了。他有些小遗憾:迫击炮2秒一发不成问题。虽说迫击炮是步炮专业的,和他这个炮兵专业不搭界,但是好歹弹道学也是相通的。
第一发校正射点的炮弹命中了郑府门前大街上,爆炸时腾起一团火光,砖石横飞,当场炸死了街道上的几个行人,街上临近房屋的瓦片都给震落下来,摔得粉碎。
应愈根据观察员的报告旋转着高低机的调节手柄,将炮口稍稍调高了一点,射出了第二发炮弹。
第二发炮弹直接命中了轿厅的屋顶,将轿厅屋顶炸出一个大洞来,屋顶檐槽上的瓦块四飞。
应愈的额头上开始出汗,他瞥了一眼地图坐标,双手并用的手柄调整着高度角和方位角,第三发炮弹砰得出膛。
报话机里传来第三发炮弹的命中坐标,炮弹落在预订目标:郑芝龙办公议事之用的敦仁阁后院的池塘里,掀起一根水柱来,几只观赏用的水禽被气浪掀上了天。
应愈再次看了地图,知道自己已经大致校准了目标。他再次微微旋转手柄。第四发炮弹直接命中了敦仁阁的前院廊檐下,当场将几个正在候命的听差、亲兵炸死。
第二十三节 厦门的反击
原已经聚集在敦仁阁前的人顿时炸了营,一片鬼哭狼嚎,再也没有屏息凝神静待钧命的肃杀气氛,急于求生的人群踉踉跄跄的四散奔逃,急于逃脱这突如其来的死神。
应愈开始按照固定的节奏,一发接一发的射击,每10秒就落下一发炮弹。密集的炮弹朝着院子里劈头盖脸的落下来。随着炮弹落在院子里的石板地和房顶上响起的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一股股火焰和黑烟直冲云霄,碎石、瓦片、砖块和断木横飞,片刻之间,院子里已经堆满了尸体。
应愈知道自己的火炮不可能打得太精确,只要大体将炮弹覆盖到敦仁阁为中心的一片区域内就成了。而且随着落弹的增加,硝烟和尘土也愈发浓密,靠观察员的观察已经很难准确的定位了,在打下去偏弹必然很多。不过这已经是无足轻重的事情了,20发榴弹的轰击下来郑府里已经不会有人还愿意待着了。
他沉住气,最后一发榴弹射出去之后等待了20秒,随后开始发射榴霰弹。他不再校准目标,而是对整个郑府进行效力射,力求大量杀伤正在奔逃的人员。
天空中炸出一团又一团的黑色的爆烟,将铁弹丸往地面喷洒,你推我挤,拥挤在院落和甬道里外逃的人们被一阵接一阵的“铁雹”收割去了性命。一发炮弹在院门口爆炸,当场将25个人如同割草一般击倒在地上。
逃跑的人不知道自己遭遇了什么,他们下意识的觉得不能在这里久留,疯狂的朝着府邸的各个出口奔去,口中发出毫无意义的狂嘶乱吼,互相推搡着,踩踏着。妇女、孩子和老人被无情的推到践踏,许多人被被活活的踩死,走道和门口堆满了尸体和呻吟的伤者
郑芝龙此时不在府内,这些天他都在厦门:为得是在鼓浪屿设立一座军火工场。郑芝凤牵来的黑尔的线,对方天花乱坠的陈述和提供的几支火器样品大大勾起了他的兴趣――这一年多来他痛感自己和澳洲人的“技术水平”差距太远,如果没有“坚船利炮”,自己孜孜以求的海上贸易霸权就会被澳洲人夺去。
这位神秘的切支丹表示愿意为他们建立武器工场,制造毫不逊色于荷兰人或者葡萄牙人的“新型红夷大炮”,另外。还能提供给他们和澳洲人一样的“大炮”。当然,后者很贵。但是这给日渐感到绝望的郑芝龙带来了很大的希望。
要不是这样的迫切感,他是不会这么轻易的同意郑芝凤的和切支丹保罗合作的建议的。为了制定中的“重整军备”计划,他除了派人去澳门招募“黑番”充当雇佣兵,还派人去了日。招募他更为熟悉的日浪人,购买铸炮用得铜材。
安平传来的第一波炮声的时候他就被亲兵叫醒了。但是他不知道金门发生了什么,只听得炮声隆隆,火光冲天,显然有人在进攻大小金门岛。
郑芝龙一时间无法判断敌人是谁和敌军来势如何:这里距离金门岛有几十里海路,一条小帆船单程差不多要走大半天才能走完,就算金门岛上立刻派出使者。也得到正午才能抵达鼓浪屿。
他只能信任金门的守将。驻守在金门的是他的兄弟郑芝虎。随同郑芝龙起事的亲兄弟、族兄弟很多,但是郑芝虎的情分最不同寻常,郑芝虎曾经追随他在澳门流浪,又在日一同出生入死的当海盗。与他感情最为深厚,深得信任。而且他勇猛果敢,武艺过人,在扫平海上群雄的战斗中屡建战功。当时有“龙智虎勇”之誉。所以郑芝龙才把这个兄弟放在金门镇守。为他把守厦门湾和围头湾的锁钥。
此刻他站在鼓浪屿的日光岩上,远眺金门方向的浓烟和火光――不论来者是什么人。对方必然是人多船多。金门那边必然是一场苦战。
“蠎二爷有信送来么?”他再一次的问身边的亲兵。他和郑芝龙约定过,如果有要紧的消息,等不及派船送消息就派人用快马急送。
“回禀将军,还没有。”
郑芝龙注视着渐渐发白的天色,浓烟和火光越来越大,金门岛附近的天空要紧全部被黑烟所笼罩,他暗暗觉得不妙,看样子,郑芝虎那边的战斗不大顺利,事不宜迟,他立刻下令:
“立即击鼓升辕!”他一挥袖子,“备船,我们回中左所城!”
中军的召集会议的炮声响了起来,随后是密集鼓声和呜呜的号角声,原一直在彷徨中的郑家将领们赶紧披挂起来,纷纷往中左所所城内的中军大帐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第一批火攻船在其他船舰的掩护下出航了――指挥官是驻守厦门的郑联。停泊在厦门的船舰倾巢而出,除了少量用处不大的小船之外,另留下一半火攻船――毕竟比起厦门湾,鼓浪屿和厦门岛之间的海域使用火攻船更为有利。万一郑芝虎和增援的船队无法抵挡敌人,敌人就会顺势侵犯厦门,只要有火攻船在手,他就还有最后一搏的机会。
与此同时,他派出二队亲兵,分走海陆路,快马加鞭赶往安平――安平的守将是他的族弟郑芝莞。郑芝莞能力有限,但是为人老实稳重,安平又在金门各岛的围护之下,守将无需太大事,只要老成持重维持好城内秩序和郑家上下的安全就行了。
不过,万一敌军真得直逼安平城下,以郑芝莞的能力是否守得住城池,保护郑家满门老小的安全他心中有些无底――特别是他的妻子董氏和从日接来的儿子福松现在都在城内。虽然他觉得郑芝虎未必会在金门战败――即使真被敌军攻占了金门,对方也不见得敢于深入水地理十分陌生的石井江,摆出阵势围攻重兵把守的安平城。不过,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还是暂时将家眷转移到晋江县城去比较妥当。
此时,郑联正在他的旗舰上,这艘旗舰不是三桅炮船,而是不久前重金从葡萄牙人手里买入的一艘三桅大船――一艘旧得葡萄牙商船,船上有24门铜炮,最大的火炮能发射24磅炮弹。为了操纵这种佛郎机船,还特意从澳门和马尼拉招募了许多番人水手。是目前郑家舰队中综合战力最强的一艘。郑芝龙将该船交给他作旗舰,显得对他颇为器重。郑联也冀图在这危急关头好好的表现一番自己。
郑联和他的兄弟郑彩并非出身在郑芝龙的石井郑氏,而是高浦郑氏。并非一般认为的郑芝龙的族弟或者郑家的假子。兄弟二人早年投奔郑芝龙,很快成为其手下的骨干。郑彩在1640年当上了游击常驻厦门岛,只比郑芝龙低一二级而已。郑彩长期在厦门驻守,经营九龙江江口的外洋贸易,到郑芝龙降清前,兄弟两人在郑家内部形成了一个强大的山头。郑芝龙被掳往北京后,郑彩控制了郑氏集团中的主要外洋贸易,一度足以和郑成功争夺郑氏集团首脑的位置。郑功成为了重整旗鼓,首先就将矛头对准了厦门的郑彩郑联兄弟是不无道理的。
郑联率领的主力是三艘三桅炮船和二艘欧洲式帆船,另有数十艘福船和广船。一百多艘火攻船装满了干柴,结群航行在另一侧。每天船上都配备了铁钩和铁链,以确保火船能够紧紧的连接目标船只。
此时正是顺风,郑联率领舰队鼓足了风帆一路朝着金门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