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高启明 第1223节

陈海阳原本期望政治保卫局手中掌握着什么秘密调查材料――这是非常有可能的,政治保卫总局有权随时对任何被认为是“可疑”的归化民开展独立调查而无需征求所在部门的同意。

“你们认为这件事是什么个情况?”陈海阳问午木。

“在我们还没有掌握全部材料的时候没法给出结论,”午木谨慎的说道,“但是就目前掌握的材料看我认为叛变的可能性不大。很可能是被人劫持了。”

防叛逃是政治保卫总局一直注重的一项工作,特别是在海军,归化民人员操纵着元老院的各种船只,甚至在8154这样的旧时空带来的船只上也不乏归化民水兵的身影。一旦发生叛逃。就会造成装备上的重大损失,后果十分严重。

陈海阳不知道政治保卫总局是怎么进行具体监控的。但是想来他们有自己的手段和方法。单就十人团的报告上并没有发现疑点:要发动叛乱,至少要勾结全船一半的人才有较大把握。此前得有人频繁活动进行串联才行。两名十人团成员的报告里均没有涉及到这种活动。

陈海阳点了点头,如果是被人劫持,那嫌疑犯就少了许多,无外乎是刘香和郑芝龙,荷兰人和西班牙人虽然不是没有可能性,但是可能性很小。

现在得找到港海巡64的下落,这样就能判明动手的人到底是谁,估计他们的具体企图。陈海阳从政治保卫局出来,上了自己的马车,关照车夫:“去对外情报局!”

当晚,对外情报局发电给雷州、广州和台湾的情报站,要他们即刻给沿海各地的情报人员发出通知,要他们注意最近是否有一艘单桅巡逻艇停泊或者经过附近。一旦发现即刻向临高报告。

正当临高的各个部门围绕船只的下落运转起来的时候,港海巡64号正在破浪航行,航向:台湾。

港海巡64号不但偏离了一般中国船只使用的针路航线,也远远偏离的欧洲船只常用的航线。茫茫大海之上,只有这孤零零的一艘船之。海面风浪很大,大浪不断的冲上巡逻艇的甲板。桅杆和船尾上的旗帜已经全部被收了起来,火炮和打字机也被帆布炮衣包裹着,甲板上除了必要的水手之外,一个多余的人也看不到。

这条船在海上绕了一个大圈子,从西南面驶近了高雄,不过它的目的地并不是这个澳洲人控制的港口,而是驶向小琉球岛――距离高雄18海里外的一个珊瑚岛。

这天傍晚,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晚霞映红了天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这会距离天黑还有不到半个小时。港海巡64号已经出现在小琉球岛外海域。

它以服役一来从未有过的敏捷满帆掠过泛着白沫的海浪,朝着海湾的入口驶去。凡是在这里航行过的水手都知道这个举动的危险性――小琉球岛是个珊瑚岛,岛屿边缘密布着珊瑚暗礁和浅滩,十分容易触礁搁浅。而在这里发生海难对水手们来说就是灭顶之灾:琉球岛上的土著以凶残著称,落到他们手里必死无疑。所以此地虽早就被欧洲海员和福建渔民发现,但是此地即无欧洲人感兴趣的特产,又不是良港,加上凶残的土人,使得即使这里距离高雄和大员都不远,周边海域也很少有船只的出没的踪影。

然而这条船毫无减速的迹象,舵轮已经朝风向那边转过去,小船借着风势,穿过曲折的航道,以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平稳程度在前进,似乎对这里的航道十分的熟稔,毫不在意潜在的危险。在驾驶台上控制着舵轮船长全身都裹在一件生羊毛纺织的防水大氅中,风帽盖在头上。

他用一种低沉而平静的声音,不时向水手发出命令,调整着船帆的迎风角度。时而还举起单筒望远镜,似乎在搜寻着什么。就在这时候,在港湾深处的亮起了火光。按照一定的节奏明灭着。显然,船长正在等待着这个信号。他立刻发出了口令,转动舵轮,擦着浅滩和礁石,犹如箭一般的向火光驶去。

港海巡64号就这样避开礁石,躲过浅滩,轻快的驶入了一个僻静和荒芜的海湾中。这里四面都是绿色的丛林。一瞬间,它的扬帆索都松下来,锚投进了大海,在缆绳引起的最后一阵震撼之后,船停泊了下来。几乎就在同时,海湾里突然出现了一条土人的独木舟,快速的朝着巡逻艇冲了过来,

独木舟从左舷腰部靠上了单桅帆船,几个全副武装的壮汉从独木舟上爬上了甲板。

船长一挥手,把风帽甩到肩头上,他的脸在驾驶台的马灯灯光照射下完全显露了出来――正是指挥劫船的壮汉。爬上甲板的人恭恭敬敬的一起向他鞠躬。

十分钟之后,独木舟离开了帆船,把这个壮汉载到海湾边的一个临时木栈桥上。木栈桥被绿色的藤蔓遮蔽着,不靠近的话根本看不出来。

此人中等身材,头上戴一顶厚厚实实呢绒圆帽,在大氅下面穿着一件欧洲人常穿的紧身上衣,但是却是用棉布制作的。牛皮剑带斜挎着横过他宽阔的胸脯下,挂着一柄用阿拉伯弯刀,腰带上悬挂着两只牛皮手枪的枪套。穿着适合在船上活动的宽大的麻布裤子,裤腿塞入高筒靴子里。

男人长着典型的东亚人的面孔。在他那双严峻的眼睛里,射出坚决的目光。没有留胡子,肩膀很宽,手脚壮健有力,黑头发鬈儿纷披在双肩。看上去大约有三十五到四十岁的摸样,正是壮年汉子。他的脸庞被阳光晒得黝黑,额头上已经有了深深的皱纹,看上去就是个饱经风霜的人。(未完待续……)

第十三节 生意

他刚一登陆,就有好几个人来迎接他,态度很是恭敬。但是没有一个人说话,壮汉也始终保持着沉默。只有当有个人低着头对他说了几句什么之后他才点了点头。

有人在前面引导,壮汉和随从们在浓密的丛林中开辟出来的小径走着。大约走了半里地之后,他停下了。眼前是一座简陋的寨子,和世界各地居住在类似环境下的所谓原住民的寨子没什么不同。与众不同的是这个寨子寨上矗立着许多木杆,每一根杆子上都戳着一颗干掉的人头 。

壮汉对这骇人的场面不以为意。寨门口,有许多全副武装的人警戒着,虽然这些人一个个衣衫褴褛,但是结实的身材和精良的武器说明他们绝非海上的一般渔民。

一行人被带进了寨子,寨子里的地面上血迹斑斑,显然,这里的“原住民”已经被“清除”了,把地方留给了新得主人。

在一座大茅屋的前的空场上,火塘里正燃着火。一个青年正端坐在交椅上,手中拿着一串烤鱼正在大快朵颐,看到壮汉到来,他冲着对方笑了笑,指了指火塘旁的另一张交椅――示意“请坐”。

“你好,保罗先生,”年轻人说得是日语,带着那种fǎngfo在自己家里的漫不经心的样子,往靠背上一靠,“看来您是一路顺风。”

“一切很顺利,”壮汉用一种低沉的声调回答,同样说得是日语。“我的报酬什么时候兑现?”

“嘿!”青年人故作惊讶叫了一声,“您真是位冷酷的人,毫无感情。只谈生意!你也是一位虔诚的基督徒,难道在共同的信仰面前就不能像兄弟一样么?”

“虔诚的基督徒是不会即去望弥撒,又去给偶像上供烧香的。”被称为保罗先生的壮汉不屑的说道,“你要我做得事情,我都做到了。下面你得按照说好的给我报酬。”

“你真是个爽快的汉子,有话直说一点不罗嗦!”青年人掩饰着他的不快,“咱们谈正经的!除了报酬问题。我还有几件大事要和您谈一谈!”

“先把报酬给我。”保罗先生毫不含糊的说道,他的眼睛近乎灰色,即冷酷有沉稳。

青年人示意了下随从。马上有人拿来一口箱子。里面装得满满的都是西班牙比索。

“这是说好的报酬。”

保罗把手伸进箱子,兜底掏了几枚银币出来,仔细的瞧了瞧,又丢了回去点了下头。马上有个人过来盖上箱盖把箱子取走。

“船。我会交给你了。至于驾船的水手和怎么使用上面的炮。我也会教给你选得人的。”

年轻人说:“现在我们谈第二件事。你说过,你能制造不亚于澳洲人的大炮。”

“是的。”保罗点头,“只要你能付钱。还有等待的耐心。”

“我有钱,但是耐心不大够。”

“那就得有更多的钱。”

“您真是个好商人,不像个海盗!”年轻人笑着说。

“当海盗也是一门生意。还是门不错的生意。这么说吧,凤先生,只要价格合适,一切都好谈。”

“您真是个特别的人。”被称凤先生的人正是郑芝龙的弟弟郑芝凤。调拨荷兰人和澳洲人的关系的行动失败之后。不但损失了一大笔钱,而且他们和荷兰人之间的关系也明显下降了。荷兰人似乎认定他们才是幕后黑手。

郑家几兄弟绞尽脑汁也不能理解澳洲人到底使了什么魔法能够让荷兰人相信他们才是真正的凶手。要推测他们使了诡计并不难。难得是他们到底怎么在这“天衣无缝,铁证如山”的状态下找出线索和证据来得。

不过,不管是澳洲人还是荷兰人,似乎都不愿意张扬此事。三方之间的经贸往来依然在继续。荷兰和澳洲人的船依然按照贸易协定正常进出中左所。郑家的兄弟们,很容易就能够想到:澳洲人的沉默绝不是忍气吞声,他们必然在暗中谋划着对郑家的报复。

现在郑家正和刘香争夺着福建沿海的对外贸易控制权,再要同时备战这样一个比刘香更猛更危险的敌人是他们难以承受的。

澳洲人这几年来在台湾海峡的崛起是他们有目共睹,他们那些巨大的帆船,喷吐着黑烟能够逆风逆水航行的黑色快船,都像石头一样沉重的压在他们的心头。

虽然澳洲人暂时没显露出对海外贸易的野心,只是满足于在沿海和欧洲人贸易,但是他们豢养如此庞大的一支船队,总不会是为了在台湾海峡里耍威风。

和澳洲人你死我活的争夺海上霸主地位的一天总是要到来的。郑芝龙毫不怀疑这一点。

越拖下去越对他不利。澳洲人的实力每时每刻都在不断的增长。郭怀一的报告中提到他们在打狗建立起来的城镇,送去的难民,比他们从颜思齐时代开始的殖民多年的成效还要大得多。

虽然他的船队规模处于上风,但是从各方面汇总来的情报,特别是从李丝雅那里得来的情报,使得郑芝龙对澳洲人的实力有了相当清醒的估计。如果面对面的开打,他那庞大的“舰队”是不堪一击的。当初荷兰人的几条武装商船在海战中就能压制他的优势船队。若不是荷兰人势单力薄,后来又设法在展开火攻有利的海湾里发动了进攻,他是赢不了荷兰人的。

郑芝龙比任何人都了解欧洲海上力量在中国沿海的优势,更不用说比荷兰人、西班牙人有着更快的船,更厉害大炮的澳洲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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