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高启明 第1221节

他们落座闲谈的地方就在工作室一角,这里是祁峰布置的,专门用来会客和谈论艺术的地方。特意做爹高出地面一层的地板,竹栏杆,组合式藤沙发,面对绿意盎然的小庭院的落地玻璃凸窗,高低错落的点缀在四周的绿色盆栽,还有墙壁上两幅水彩画,都显得文艺范十足。

祁峰和特里尼经常在这里高谈阔论艺术问题,特里尼先生对祁峰的精通意大利艺术史非常的纳闷――即使他这个意大利人,也不知道的如此全面嘞。文艺复兴以来的意大利艺术家们的流派、传承、作品乃至特点他全都如数家珍,这其中有很多艺术家他特里尼从来就没有见过作品,而这位澳洲人却什么都知道,简直令人咋舌。

“商馆区这一带祁元老现在建造,杰出作品有给我欣赏在今天。”特里尼普通话虽然怪腔怪调,语法奇怪,但是好歹已经到了可以让人听明白的地步了。

“还要请您多指点啊。”大多数元老平时都很谦和,即便像司凯德那样视人命如草芥的家伙也是。

“李小姐也来指点指点。”

“我……小女子哪懂啊……真……真漂亮啊!外……外面那么多房子都是首……首长您亲自画的吗,您太……太了不起了,”后面的话是脑子里的,“哎呀,我怎么穿了这么一身破衣烂衫的,要死了,没脸见人了,圣母在上,妈祖娘娘在上,就一个雷把我劈了吧。”

“不要叫首长,太客气了。”祁峰面带笑容,“你就叫我的名字好了。”

“祁……峰……”李华梅觉得这么叫很是让人忸怩。

李华梅的少女之心终于荡漾了。自从姐姐跟一个据说长得像安康鱼的蠢男人跑了,自己就对男人没什么好印象,17岁那年跟着小姐和澳门的市政议会议员应酬,对方的一个侍从借着酒意对自己毛手毛脚,结果被揍断了两颗门牙,要不是李丝雅及时出现,那家伙的小弟弟大概早就不在身上了。后来为这事李丝雅结结实实破了一笔财。而自己在愧疚之余也对男人越发反感。

李华梅不是一个肌肉大嫂,看起来还略显纤细,不过从小被当作小姐的贴身侍卫培养,受过东西武学的严格训练,这女人动作迅如闪电,不管是用弯刀还是直剑或者枪棒,李家的海盗没几个能近的了身。结果是了解她的男人都敬而远之,李丝雅出于私心也没舍得把这个乳妹嫁出去,现在就成了大龄剩女。

这么多年来,她出没风波,几次死里逃生,对感情的问题看得愈发淡薄。不过已经完全成熟的身体不断的向她的大脑发出了最原始的本能信号。

“这是最好的红茶――南海农庄阿萨姆茶园出品,是元老的特供品呢,外面根本买不到的,你尝尝看。”

祁峰嘴角的露出一丝微笑,笑容犹如一道初夏的阳光,透射入少女的内心,暖洋洋的,带来一股燥热的情绪。

李华梅只觉得嗓子微微发干,不由自主的拉了下裙子的下摆。端起了茶杯。

杯子是精致的彩色花卉骨瓷器,晶莹剔透。李华梅在澳门见到过,知道这是澳洲人烧制的最好的瓷器,和最好的大明瓷器不相上下。

她浅浅的呷了一口苦涩芬芳的茶水――感觉这香气颇为奇特,让人难以适应,却不由自主的说:“好茶。”说着,又从发帘里悄悄的瞥了他一眼。

祁峰同学倒是如同一切少女漫男主角一样的木头且无辜,只是觉得这个传说中叱咤风云,引得海军少壮派们如痴如醉的女海盗很有趣。特别是看着她穿着不大合体的,又肥又短而且还褪了色的归化民职工制服,坐在那里还扭扭捏捏,不由得觉得暗暗好笑。

闲聊了几句之后,祁峰忽然想起来应该想请女海盗帮他跑一趟船:地方倒是很近,一白天航程的甲子煤矿专用码头――他想去趟甲子煤矿。(未完待续……)

第十节 海上巡逻

按理说祁峰对煤矿这种地方是完全彻底的不感兴趣的――祁同学喜欢的是传统古典主义,对绘制工人阶级的劳动美和工业化壮阔的画卷都不大感兴趣。

他想去煤矿的元婴是目前主持修建的一个地中海风格片区找不到合适的材料。按祁元老的想法,这片房子是一个整体,墙要刷白,这个好说,要有砾石码的房基和围墙,这个也好说,门窗有蓝色和黄色两种巧妙搭配,这个更好说 。

唯独他理想中的霞红色板瓦在临高却到处也找不到。临高烧制得红得总是不那么对劲,和他记忆中的颜色完全对不起号来,看上去总是灰蒙蒙的。他特意到砖窑和陶瓷厂找人试烧了好几次,也得不到他想要的色泽,没有鲜亮的红瓦,在蔚蓝的大海边上蓝天绿树掩映之下还怎么入得了眼?不过瓦这种东西想进口是不可能的。

祁峰挠了半天头之后去了重工业行业中央实验室――这个实验室是专为重工业系统各企业生产提供各种化学分析的大型实验室――请他们分析烧制砖瓦的各种原料的成分。经过实验室分析得出结论:临高这一带是海相沉积地层,没有他要的那种高铁质石英粘土,粘土层中丰富的钙镁离子会把一切烧结产物刷上一层白惨惨的灰色。让红砖不那么好看。不过类似的粘土甲子煤矿就出。

在甲子矿务局汤梦龙的努力下,对原先的甲子矿区进行了深度开发。以寻找更多适合炼焦的褐煤。海南的褐煤大体上属于是劣质煤:高灰分,高矸石,低热值。长昌煤矿理论埋藏量6721万吨,不过能称得上真正的褐煤只有900多万吨。剩下85%叫低热值燃料,也就是含矸石多的煤和含煤多的矸石。

当初为节约运力的关系。在甲子矿搞了一个洗煤厂,洗矿剩下来得大量煤矸石就堆积在矿区,这么长时间下来已经积累起了几号座小小的山头。

这些东西堆积着成了很大的麻烦,又占地,又容易自燃,还污染水源。汤总几次到企划院痛陈利弊,要搞综合利用。最终企划院批准他在当地修了一个砖厂。甲子煤矿所在的长昌和长坡两个矿区都蕴藏有大量矿山粘土。一二三级都有,再加上大量的煤矸石即可做燃料又能做原料,综合利用起来从一般砖瓦、陶器到高性能耐火砖、高温坩埚都可以烧制。

虽然临高建设上的砖瓦需求量很大。但是受限于运力问题。甲子煤矿的砖瓦外运到临高的数量并不大,除了工业口要一些耐火砖和异型耐火陶瓷件以外,主要是供应琼山、文昌一带的,刘翔在琼山主持搞得农田水利建设成了主要的消费户。

汤总还烧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器皿和工艺品送到临高来。向建筑业、工业、外贸部门推销。大图书馆里就有不少汤氏花盆。祁元老找土著工作人员过来,用水洗干净一看……好,就是它了。

于是就下了订单,图纸拿过去,货也做出来,就等着船,不过从甲子煤矿返回的船都是装煤的,另外还有少量吨位装用来烧水泥的等级矸石。剩下一点也要装i级耐火粘土和耐火砖,要是按计划排到祁元老的iii级粘土制品。少说得等下半年了。

于是祁峰就腼腆的向女海盗提出了自己的需要,末了还不自觉的瞪着两个大眼睛无辜的看着女海盗的瞳孔,这一萌不要紧,女海盗这会正手不是手脚不是脚呢,美郎君一句话那就是刀山火海也要冲上去,祁峰一个劲解释没有多少钱预算付太高运费blublublu,李华梅只顾了一个劲表忠心:“哎呀人家也想去琼山府看看的……小女子那些手下还欠调教……都不会在浅海行船的,得练啊……多亏了祁……祁首长瞧得起……”就差唱个“十娘我有百宝箱了”。她都没想过她那条杭州号根本开不进南渡江去。不过其实就是搬点瓦,手里有那么一票壮的跟驴一样的黄白毛鬼佬,大不了拿小船多搬几次就是,当然这是后话。

不过后来祁峰提到“海军”二个字,让她忽然想到了自己明天还有任务――得上高雄去运货。

这下李华梅不由得万分的不情愿,要按照过去的脾气,她早就把这事往后推一推了,但是想到自己肩负的卧底重任和姐姐的下落,急切的想为祁峰搬砖的念头顿时冷了下来。

“不,嗯,大人……不,首长,要送您去是没问题的。但是我之后就要去高雄,要不……首长您在琼山等我的船回来……”

“哦,你要去高雄啊,那就不麻烦了,我主要是想多运回些砖瓦来。可惜可惜。”祁峰搓着手有点遗憾的说道。

“啊,我从高雄一回来就送您去……”

在这之后也不知道到底说了些什么,由于意外的邂逅导致的小鹿乱撞,李华梅金币也没换成,只好回来再说了。一路上还在痛骂自己没出息,连句整话都不会说了。

一艘单桅巡逻艇正在香港附近的外伶仃洋海域满帆航行着。

这种轻快的单桅三角帆船虽然吨位不大,但是速度快,航向灵活,加上甲板上一门打得又远又猛的大炮,外加二挺打字机,在南中国海沿海就是横着走,更何况这船上还挂着启明星旗――如今的南中国海霸主的旗号

赵猪笼――官名助隆――正矗立在驾驶台后面,用望远镜搜索着海面。他的船属于驻香港的海岸警备队,专门负责对香港周边海域进行全天巡逻,弹压一切海盗行为,保护航线和渔业生产安全。

这个任务很枯燥,基本就是沿着一定的航线进行巡逻,对遇到的可疑船只进行盘查――特别是那些没有悬挂元老院航行许可旗和捕鱼旗的船只。不过对赵猪笼来说,这样的航行还是轻松的。他的腿脚有点毛病,经不起经年累月的航行,这样只要白天出海,晚上可以安心睡觉的工作很适合他。

赵猪笼喜欢别人叫他赵大,后面跟“哥”也可以,跟“爷”最好,“伯”也凑合,“叔”也勉强。尤其不喜欢别人叫他的大名。

这个烂名字是他爹给他起的,赵猪笼的爹说:“猪笼进水满是金,我们打鱼的,不进水进哪里?”

赵猪笼的爹叫赵金海,在赵猪笼十五岁的时候死了,在一场毫无预兆的风暴里,连人带船都没回来。

赵猪笼的娘一直说,他爹的名字起错了,金海金海,那是进海啊,进了海,哪里出得来。

赵猪笼十五岁没了爹,十六岁跟本家二叔出海,十八岁入伙金大雄的海帮。隔了一年,金大雄在打劫一条福建船时挨了一火铳当场毙命,他的帮也散了,赵猪笼跟几个相与的好的兄弟一起投了诸彩老的大帮。

在海上纵横了十几年,出生入死,总算也混到了有一条自己的小船,衣食无忧。没想到诸彩老一仗大败,大帮就此溃散。赵猪笼跟着自家伙的头目一起跟着施十四又投奔到临高的澳洲人这里。

赵猪笼跟着老大们一样的也剪了头发,换了衣服,进了学习班。经过半年“政治学习”,他居然考出了丙种文凭,被昔日的老大揶揄:“赵猪笼,看不出,你还是个读书种子嘛!”

赵猪笼只是笑笑,不说话。他长年漂泊海上,一条腿受了风湿,有点瘸。读书是为了想留在岸上,胡九妹胡老大不就洗脚上岸了?

但是他还是没有能上岸。澳洲人看他腿脚不好,没有让他进海军,而是让他上了货运船。赵猪笼也改名叫赵助隆,分到一条小船跑货运,自然也成了海军预备役少尉。

开始是在临广线跑了两年,后来进了大波公司当船长,继续跑沿海的定期货运航线。再后来发动机行动开始了,护航警戒力量需要大规模的扩编,熟练水手太少,一时间连合格的船长都凑不齐。赵助隆即当过船长,又有战斗jingyàn,于是又被重新征召回现役。由于他的腿脚有毛病,不适合长期队列服役,为了照顾他就编入了任务相对轻松的驻香港海警队。

赵助隆对这种帆装的船只开始有点不适应,不过培训一个月之后就能基本掌握了。看风航海的道理还是有相同之处的。

今天,照旧是他的巡逻班次。香港几天前刚刚过过一次台风,此时海面上风平浪静,浪高不过1米多,巡逻船航行起来轻快而平滑,简直感觉到海浪的颠簸。

赵助隆看了一会海面又坐了下来,自己的风湿腿感觉越来越重了,虽然总医院那边给开过几次膏药,贴了可以缓解,但是这么下去不是个事,还是要想法上岸才行。

不过上了岸,自己做什么好呢?他打小到现在都在海上讨生活,虽说因伤病退役人员照例分配工作,但是收入可就大不如前了,自己还没有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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