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们从弄潮号上卸下了舵轮和船钟,海兵在残留的船壳上安装了高密度装填的黑火药炸药包。为了慎重起见,专门在船壳上钻孔,向动力舱内投放了炸药包。
7月29日下午,在全体人员向弄潮号残骸敬礼之后,火药起爆了。弄潮号的残骸被炸得四分五裂,再也没有露出水面的部分了。
随之,海天号起锚。牵引着圣瑞蒙多号返航。盖伦船宽大的甲板上,海兵队向天空齐射三发后,编队升帆。在萨马岛上,只留下了海岸边小丘上二座小小的石碑。一座是“饥饿”胜利纪念碑。另一座纪念在此沉没的弄潮号和阵亡的四名海军士兵。
距离这二座纪念碑不远的地方,还有一块横卧在地的墓碑,这里掩埋着圣瑞蒙多号上阵亡的船员。
在临高,弄潮沉没事件已经在元老中进行了传达了。单良在元老院常委会上提案:要求对整个事件进行详细的调查,并且对执委会进行质询,并且要求追查这次海军行动的具体指挥的程序合法性问题。而杜雯则是在《启明星》杂志上发表了“评机会主义和冒险主义对穿越事业的极大损害”,痛斥这次行动从一开始起就是一批私心膨胀的机会主义分子进行的冒险行动,不符合穿越者应有的有计划有纪律重视大局的行动准则。
自然还有人就危急时候应该保人还是保船进行了激烈的争论。一时间,元老和901炮舰孰轻孰重。元老和美洲白银哪个重要这样充满了火药味的问题也被提了出来。
显然,没有人敢说901比元老更重要――这在临高是严重的政治不正确。但是和后面攻击圣瑞蒙多号事件中纠结起来:周韦森和林传清在自身处境不安全的状态冒险攻击敌人,是否有洗脱自己的失误的冒险主义成分在内?
由于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在钱水廷的提议下,组建了一个弄潮号沉没事件委员会对此进行专项调查。
调查委员会就这一问题进行了若干次听证会,随后发布了一个报告:
首先,委员会认为,饥饿行动是合法的――它是按照元老军政提案制度经过提案和投票正式批准的行动。委员会提请元老注意:元老个人有权质疑该行动的合理性和必要性,但是无权否认它的合法性,凡是否认该行动的合法性的言论均被视为对元老院权威的藐视。
其次,关于林传清弃船上岸确保安全是否属于胆怯行为,委员会认为:尽管按照海军方面的证人提供的证词,在船只遇到台风的时候,一般采取的方法是将船只行驶到开阔海域,这样有较大的几率保住船只,当然,也有一定船毁人亡的概率。
一艘并无故障,人员装备齐全的舰船,在台风袭来时候在岸边岸边避风是保人不保船的做法,在海军中属于严重违反军纪。但是委员会同时指出,按照元老院的“元老是第一生产力”和“元老的利益高于一切”的指导思想,林传清的弃船行为并非仅仅保证他自身的安全,还有保全周韦森、孙笑和门多萨三位元老人身安全的成分在内,其措施是得当的。
第三,周韦森和林传清攻击圣瑞蒙多号的行动完全在饥饿行动的框架任务中。饥饿行动给出的任务是:视情况攻击马尼拉盖伦,夺取船只和货物。从这点看,只要任务没有被宣布结束,周韦森和林传清的任何攻击马尼拉盖伦的行为均合理合法。
第四,关于返航问题上的取舍上是否构成周韦森等人干涉林传清指挥。委员会认为从法理来说编队中的元老均无责任。按照目前元老院制定“元老军政协商体系”,有多名元老在场,意见不能统一的时候,重大抉择必须通过投票来决定。所以这一投票和结果均属合法。不过委员会明确指出,这一体制在实际运用中存在严重的弊端,容易造成外行干扰内行指挥和“人人都有权,人人不负责”的状态。建议元老院就这一问题进行改革,确切到权责一体。
最后,委员会在结论中指出,一艘战舰的损毁固然是令人心痛的,但是在征服行动中,损失军舰和船只均为不可避免的事情,只要证明指挥人员在具体指挥中没有犯下错误,这类损失不应该追究任何人的责任。
这一结论在元老院宣读过后,经过投票以三分之二多数通过,对此钱水廷并没有感到惊讶。元老和901孰轻孰重这道高压线是没人敢碰的,因而想借此否定饥饿行动也就很难办到了――更别说此次行动夺取的丰厚战利品了。
不过这一事件也造成了另外一项影响,那就是通过了由东门吹雨提交的“军事及重大行动指挥法案”,规定任何军事行动和重大行动的指挥必须由元老院和执委会下达目标性要求,然后由总参谋部制定方案,交由指挥员具体执行。
在执行中,战役战术决心均由指挥员下达,其他元老只能就执行手段提供建议,不能干涉决策。避免了在此类重大行动中大家做决策,大家不承担责任的问题。
在进行听证调查的同时,企划院对拖到临高的二艘盖伦船进行了全面的清点。原本两船都要在检疫锚地停泊一段时间再进行开舱验货,但是执委会实在等不及了,最终决定立刻进行全船消毒。
向圣瑞蒙多号的船舱内灌入了海天号运回来的余下的氯气,对船舱内部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毒杀,事实证明氯气十分有效。事后从两船的甲板下的各个舱室内清理出来几百只老鼠和无数昆虫的尸体。
卫生员们穿着隔离衣在船体内喷洒消毒水,随后,被封存的货物被逐一搬运上来,登记造册之后装上小火车,拉到检疫仓库内逐一开包查点检验。
检疫仓库区很大――所有的进口货物都要在这里进行隔离检疫,必要的话还要进行消毒处理,实际上,目前临高的海关主要干得就是这件事。
为马尼拉盖伦准备的仓库是最大的一间,巨大的铁质桁架托起的屋顶下,成包成箱的战利品正通过轨道车被推进这里,一一按照区域排开。
一百多名归化民工作人员被带了进来,他们来自各个部门:海关、企划院、警察、军队和芳草地的学生。现在他们一色穿着白色的隔离衣:反穿身后系带,全身都无口袋,戴着帽子、防护眼镜和手套。
“按照五人一组分队,逐个开包点验!”孙笑穿着同样的衣服,拿着扩音器吼叫道,“一切物品都要唱报唱登,发现任何异常情况及时报告!现在开始!”
企划院最关心的是贵金属――这也是这次行动最主要的目标。因而凡是类似可能装载白银、黄金的加固的铁皮小箱子是优先打开的对象。一个个的箱子被打开,里面的东西被分门别类的摊在专门的盘子里,由专人登记清点。不断取出来得金币、银币、宝石和珍珠,顿时让整个仓库里变得珠光宝气,熠熠生辉。
第四百五十五节 战利品
两艘船上的装货清单已经被翻译出来,根据装货清单,船上的载货中除了23万比索的王室补助金之外,另有6万比索的私人款子。不过,根据大图书馆的推测,当时的马尼拉盖伦上白银走私十分猖獗,新西班牙的达官贵人们大量输出美洲白银,到马尼拉套购中国货物运回美洲销售。
清点的结果证明事先他们的推测是准确的,除了清单上列出的31万比索之外,不在货物清单上以“杂货”名义登记打开的却是银币的私人款项共有白银12.4万比索。这样仅银币就收获了41万比索。另有银条311条,每根重1西班牙阿罗瓦。一部分盖有矿山的戳记,一部分则什么也没有。
每一西班牙阿罗瓦合11.5公斤,合计3.5吨。不过特意从广州召回来对这批金银进行鉴定的前珠宝公司经理严茂达在看了之后认为这批银条的纯度有很大的差别。最好的大约是85%左右的纯度。戳记上大多来自新西班牙的萨卡特卡斯、瓜纳华托等银矿。而打着波托西等秘鲁银矿的银条纯度普遍不高,在60%~70%之间。
还有一部分没有戳记的银条则成色各异,有高达90%的,也有不足60%的。
“既然纯度不足,余下的成分是什么?”孙笑问道。
“大约主要是铅――这玩意和银子特别相亲相爱,而且看上去十分相似。所以经常拿来当填充物。当然也有铜和黄金,这些是银矿内伴生的,提炼不纯的话很容易带着这些杂质。”
“我还以为是纯银呢。”孙笑略感失望。
“不可能是纯银的。就是最好的西班牙比索,也才84%的纯度。我们就算要铸银币也没必要纯度高过比索。”严茂达说道,“另外你看这些银币也有成色差异。”他拿起一枚银币,“这是新西班牙铸造的比索,成色84%;这枚就是秘鲁铸造的,成色最多也就百分之六七十,你掂量一下就能感觉得到秘鲁的这种比较轻。”
“这么说要用来铸币的话都得重新冶炼。”
“没错。这些银币和银条的成分区别很大,要先冶炼成统一的币材才行。”严茂达说,“让我看看其他吧。”
黄金不多。但是种类却不少,既有西班牙的也有葡萄牙的,还有欧洲其他国家的。两条船上的金币一共有3400多枚,成色、重量大小不一。另缴获的35根金条。每根规格为四分之一西班牙阿罗瓦。合计一百公斤。成色大约在8成左右。
虽然成色不高。但是这么多黄金也是一笔不小的收获。如果按照旧时空的19世纪金本位英镑每英镑含纯金7.9克计算,大约可以以此为准备金发行一万英镑。
“至于这一堆首饰,很难估价。”严茂达说,“除了金链条之外,几乎全是镶嵌有宝石和珍珠的,份量很重,光物料价值就不小。而且它的手工也不差,要算手工费的话恐怕也值不少钱。熔化回炉有些可惜了。直接作为工艺品销售比较合算。难点是在大明这种首饰没人要。我觉得可以让交给葡萄牙人或者荷兰人设法变现。金链条直接回炉就好。”
缴获的珠宝中,数量最大的是绿宝石。有八十块。绿宝石是西班牙美洲出产的最多的宝石。虽然切工粗糙,但是严茂达估计价值不低,如果按照现代工艺重新切割的话,价值可以更加提升。其次是各种宝石:红宝石、石榴石、蛋白石、刚玉和钻石,数量都不多。另外是1.5升大小不一的加勒比海珍珠。
“这些海水珍珠能卖大价钱。”严茂达戴着手套,小心翼翼的拿起一颗有小拇指大小的蓝色海水珠,“这东西拿到北京城去卖,至少可以卖八百到一千两银子――不过脱手比较困难,能买这种东西的人毕竟很少。”
将所有的贵金属和珠宝全部登记,分类装入特制的箱子之后,孙笑估价整个饥饿行动中获取的贵金属和珠宝的战利品价值八十万比索。
至于其他货物,那就种类繁多了。最大宗的成包的棉花和大卷的极其坚韧的线。孙笑请教了大图书馆的人才知道,这种线是龙舌兰线,菲律宾殖民政府输入美洲棉花用来织造帆布,输入龙舌兰线用于捻缝――都是为造船和修船服务的。
其次是大量的兽皮――主要是牛皮和羊皮,数量多达上万张。兽皮之外,大宗的货物还有洋红――这种昆虫的分泌物是上好的红色染料;几百桶来自古巴的烟草。几百袋莫名其妙的块薯根,有着极其拗口的西班牙文名字:萨尔萨帕利亚。在货物清单种类中被列为“药品“。大图书馆的人查了资料才知道这是一种美洲特产,在当时被认为是一种能治疗多种疾病的特效药。
至于装在包着兽皮的加固大箱子里的各种丝绸和呢绒制作的华丽服装和成套的银器,显然是搭船的达官贵人的行李。如果最终元老院允许俘虏赎身,那么这些行李也可以允许他们赎取。所以暂时只清点登记后重新贴上封条,不列入入库清单。
不过,最让孙笑吃惊的货物来自底仓――装在一个个密封的陶器罐子里:二百罐水银,每个罐子容积为四分之一法内加,合13.75升。罐子上的戳记表明这些水银来自秘鲁的万卡韦利卡水银矿。
水银这种东西,在本时空最大的用处用来提炼白银。菲律宾要如此之多的水银做什么?难道他们也想开发白银矿吗?
孙笑不知道菲律宾有没有白银矿,但是马尼拉盖伦上装运了如此之多的水银显然是件非常不正常的事情。他立即就这个情报向执委会做了汇报。
不过仅仅这样的情况并不能说明什么――因为菲律宾一直从中国进口水银。但是如此巨大的输入量太过反常。因而执委会将这个问题交给对外情报局,责成他们对此进行调查。
清理完毕之后的两条西班牙盖伦船被拖到博铺造船厂,接受全面的整修。船上的大炮、残存的桅杆、船帆和帆缆已经全部拆卸下来。视情况加以改造利用。
大炮自然是直接给拖到冶炼厂去了,从两条船上拆卸下来的65门青铜大炮让冶金和材料部门乐得合不拢嘴――我们就是缺优质的青铜啊!
盖伦船是一种非常坚固的海船,船材全部用结实的橡木制造,船壳板最厚处可达11英寸,船肋较至于一般船只更为粗壮密集――难怪西班牙人用来它来横渡大海运送金银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