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只是孽女,到底也是金老爷的骨血,肯嫁给自己这个前不久还是官奴婢的人,朴德欢不由得感激涕零,欢喜的整晚都睡不着。
他知道这是金老爷对自己这些日子来所做的事情的向他表达出来的“好意”。为此他不由的觉得自己十分英明睿智,借着大好的机会攀上了金老爷的高枝。每次想到这里他都很得意。
朴德欢洋洋得意的回到自家宅邸,他刚刚坐下,自家的女仆就来禀报,说黄云宇黄老爷派人来了。
他出去一看是崔玄泽,前些日子崔玄泽受老板黄云宇的指挥去大陆上卖货了,不在济州。
崔玄泽领着几个伙计,用车子拉着案几、屏风、橱柜和许多杂货。都是这里不多见的东西。济州岛孤悬海外,又没有多少手工业,家具和日用杂货都要靠半岛上输入,精品更少。这些东西一看就是从京城来得高级货。
崔玄泽说:“我们黄老爷说了,朴老爷你好事近了。济州岛这地方没什么好买得东西,就专门叫我从京城帮你捎来这些东西。”
朴德欢连连称谢,他早就在头疼自己的住宅里陈设太过简陋了――他现在有钱,但是济州城这里买不到什么好东西。自己要迎娶金老爷的女儿,得排场一些才行。黄老爷果然是个有心人。他也有点隐隐约约的担心,觉得自己和黄云宇他们交往的太深了,人情也欠得太多。
崔玄泽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接着说道:“你就要做金老爷的娇客了,人家的女儿从小可没过过苦日子,家里土里土气的,夫人嫁过来了也不会不高兴。这些东西不碍事,你给钱就是了,钱不够我们黄老爷借给你就是。”
崔玄泽见他不多说什么,关照伙计们赶快卸车搬东西。
不一会,原本空荡荡的屋子里已经摆上了新家具,墙壁上还挂了几幅字画,屋子里顿时焕然一新。朴德欢站在屋子里看看,脸上很是喜欢。
就算自己记忆中没有败落的老家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气派!
崔玄泽让伙计们先回去了,又把一个年轻的女人领了进来。这人大约十**岁,长得很漂亮,一看就是北方女子。穿着一身布衣,虽说垂着头不说话,然而身姿却有一股子勾人的妩媚劲。一下就把朴德欢的目光勾住了。
崔玄泽笑嘻嘻的说:“朴老爷就要成家了。我们老爷说了:朴老爷家里就一个女佣,也就能洗洗衣服,做做饭的粗使。恐怕是伺候不了两班人家出身的夫人。正好我家老爷有个远房亲戚。她叫张成雪,是常民出身,家里人都没了。眼下没去处,就留在朴老爷身边使唤吧――也是她的一个归宿。”
朴德欢赶紧道:“使不得!使不得!黄老爷太过厚爱,我消受不起啊。”这份人情更大,而且自己马上就要迎娶金老爷的女儿了,夫人还没进门,先弄个漂亮的婢女在身边算怎么回事?
第三百五十一节 兄弟
“不碍事。金老爷是何等的豪杰,怎么会在意这种事情?”崔玄泽满不在乎的说道,“金小姐是大家闺秀,更不会在意这样的小事。再说了朴老爷你的内宅总得有个可靠地人。不然夫人进门都没人伺候。”
接着他有暗示金老爷知道此事,他大可收下无碍。朴德欢转念一想既然是孽女在家中的地位亦不会很高,自己大可不必多心。再者这女子也实在勾人,便半推半就的接受了下来。
朴德欢送走了崔玄泽,叫人把自己的兄弟也叫回来。除了商量自己结婚的事情,他还有其他的打算:朴德猛充当的是翻译官,属于经常在首长身边,知道不少内部消息。他要打听下最近谁在首长身边给他下眼药,顺便也给自己的兄弟提个醒,有人可能会对自己兄弟不利。
在最近的济州岛“带路党”中已经隐隐约约的出现了“官场斗争”的迹象。冯宗泽苦于缺少合适的干部,大量任用带路党的一些负面影响已经渐渐浮现出来。大量旧人员被吸纳入了新政府的行政机构里,一些旧政权下的政治特色也随之产生。
朴德欢现在当了“弓箭监事”,自然成了不少人的眼中钉,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和随之而来的好处,今天的事情他打算和兄弟好好的谈一谈。
“累死我了……”朴德猛拖着疲惫的身子从城外回来了。
他今天的大多数时间里都在城外的马圈帮尼克首长当翻译,尼克在首长们中间是以精力旺盛著称的,朴德猛甚至觉得他是不需要睡觉的:有一天他为尼克培训饲养员做现场翻译一直到午夜。第二天一早天没亮就又被他叫出来当翻译,大约只睡了不到二个时辰。昏沉沉的只想睡觉。
朴德猛觉得,给尼克当翻译不仅比给其他首长当翻译,比自己过去当官奴婢“当官差”的时候都累――那会是不动脑子的干,现在不但得时时刻刻的跟着他满地跑,还要不断的考虑该怎么把很多他根本没听说过哦的词汇翻译出来,堪称殚精竭虑。
因为工作繁忙。他大多数时间住在监营的宿舍,并不回到哥哥购置的宅院里。今天他刚回到宿舍,就有一个治安军士兵来告诉他大哥叫他今晚无路如何要回家一趟。
朴德猛听了赶紧就往回家赶,回到自己宅邸。刚进院门,女仆就迎了上来,接过他的挎包。
“家里有客人?”朴德猛看到外面的踏脚石上有一双女人的鞋子,不由觉得奇怪――哥哥一直打算娶亲,但是到现在也没有结婚;而且大哥也不会带妓女回家。
“是新得的奴婢的,”女仆说道。
“新来得奴婢?”朴德猛有点奇怪,正在这时候。听到屋子里面大哥的声音:
“是贤弟吗?快进来!”
朴德猛走进去,吃惊的发现自己的大哥正和一个陌生的年轻女人在一起喝酒。已经有点微醺了。
他正要行礼,朴德欢挥了挥手:“坐下吧。我们兄弟好好说会话。”
“是。”朴德猛恭恭敬敬的坐了下来。
朴德欢虽然喝了几杯,脑子却很清楚,当即关照张成雪先退出去。当下将今天冯宗泽的事情向他说了,要他多注意首长们身边的事情,特别是看看有哪些人在首长们面前说自己的坏话。他还特别提到了金勇柱可能在背后捣鬼,让朴德猛能不能找机会给金勇柱也来块黑砖。
朴德猛一直没说话。只是听着哥哥半是叙说半是牢骚的话语,直到他说到金勇柱的时候才说道:
“金勇柱很受首长们的器重,”他小心翼翼的说道。“还要把他女儿金五顺送去哪里‘学习’,回来当女官儿呢……”
“胡闹!”朴德欢不觉说了一声,话说出口顿时吓了一身冷汗,首长的事情怎么能说“胡闹”。万一给人听了去报告,这诋毁上官的罪名可不小。
他赶紧四面张望了下,小声说道:“要个女人当官做什么?她长得又那么丑!”
朴德猛点头小声说道:“大哥说得是。不过他现在很受信任,大哥说得事怕是很难做到……”
他犹豫了下,想再说些自己的看法:大哥自从当上了弓箭监事之后,外面的应酬愈来愈多,宅子愈住愈大。各种享用也水涨船高,如今又莫名其妙的多了个不是嫂子的女人。
想起自己兄弟二人当初不过求得是每日能得一饱,有房子蔽身,能讨个女人当老婆的理想,朴德猛不由的觉得大哥如今变得也太大了。
“混蛋!”朴德欢见他一直犹豫着不肯答话,摆出一副“兄长”的面孔一本正经就的训斥起来了。“这点小事也办不到!你这个翻译官是怎么当得?”
朴德猛不敢吱声――他是这兄长一手抚养大得,对他很有畏惧。虽然觉得这事情不大妥当,也不敢当面提出来。
朴德欢发了脾气,又缓了缓:“你也知道,我们兄弟两人到这个地步有多不容易。首长们来了咱们翻了身,如今又是首长们用人之际,干活巴结是一回事,还得自保才成!要不然干得再巴结,还不是一样没个下场!”说着一仰脖又喝了一盅酒下去。
朴德猛只得说:“大哥见教的是。”实则心里不大以为然。在他看来,大哥如今生活享用这么高调,已经有点犯忌了――目前的“带路党”中还真没这么露骨的。
但是他不敢再说,只听大哥继续说到他的婚事。黄云宇给他的提了金老爷家孽女的亲事是朴德欢第一次向兄弟说出来。
“大哥,这不大妥当吧。”听了大哥的话,朴德猛虽然有些惧怕大哥,但是觉得事体重大,还是开口说道。
“有什么不妥当的?”
“这位金老爷还是朝廷的二品官――虽说是个虚衔,到底也是李朝的人,大哥如今做得是大宋的官,不碍事么……”
“这有什么?”朴德欢不以为然,“金老爷也是这次开会邀请的对象――再说了他的二品官不过是空衔而已。他又是养马的大户,你不是说首长们很看重马匹吗?和他搞好了关系,这济州岛不就成了大宋的马场?你哥哥我还有功呢。”
这番话似乎又很有道理,朴德猛到底是个少年,阅历有限。虽说心底里觉得还是哪里不妥,还是没说出来。
朴德欢见兄弟显然不大赞成他的婚事,也有点意兴阑珊,叫张成雪进来盛饭,一起吃了饭各自去休息了。
这一天晚上,在济州城内的一座大店铺的后院里,另一桌酒席正在进行中。桌上除了崔玄泽和黄云宇两人外,另一个正是赵明贵。
这三个人边小口的饮酒,边小声的说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