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叛军已经来过了。”朱鸣夏说道,向水井内丢入尸体,等于是破坏了当地的生存必须条件,迫使当地百姓逃散――就算有人侥幸没被叛军抓去,也无法继续留在村子里。
朱鸣夏毫不怀疑,要不是最近一直下雪,难以引火,叛军多半已经将村落彻底的焚毁了。
不过这里倒是一个合适的中继营地。没有干净的水源的话,从地面收集积雪勉强也行――只是要燃料,那就只有拆毁房屋了。朱鸣夏心想,反正这村落里的百姓也不会回来了。
他下令留下部分人员驻防,包括沿途收集的一部分难民,都安置到空屋内生火取暖。让他们暂时休息。其他人用村中的杂物和部分轴重堆成山寨版街堡封锁东西两端,在村落南北两侧埋设地雷防备偷袭。
他自己带领大部队继续向前,手中的骑兵全部派出,主动接触最大的难民群,遇到小股敌人就直接歼灭。朱鸣夏估计:叛军很可能会派出少数骑兵对难民进行骚扰,拖慢其行进速度,方便后续部队捕捉,当然也可能只是有些散兵会跑出来抢劫。
冰冻的山东大地,一百多个难民蜷缩在一起,还有好几个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鲜血从他们的伤口中汩汩流出,十几个刽子手正骑在马上开心地打量着自己的战利品。他们是孔有德手下的叛军,像他们这样的骑兵还有另外好十来股。大肆外出活动的目的只有一个:抢劫难民,年轻漂亮的女人掠夺走,随身的财物抢走,其他的则无所谓死活。这种劫掠有时会淘到好宝贝,也没太多风险,不少叛军很乐意如此。
为首的一个秃眉汉子第一个跳下马,想仔细打量打量难民中的女性,但是所有人都低头蜷缩,勉强抓起头发强迫抬头也是乌眉黑烟的让人瞧不清楚,顿时火冒三丈,提刀又砍死两个难民,他咧开大嘴吼道:“奶奶个熊的,女的赶紧到大爷这来,再磨叽老子一刀一个,通通把你们砍了。”
说着就把刀提起来,想砍杀第三个人,这刀还没砍下去,有人在喊:“骑兵!”
秃眉顺着声音望去,百多丈外,有一小队骑兵正在缓步向着他们奔了过来。秃眉丢下难民赶紧提刀翻身上马――马上的视野要好一些。
秃眉过去在辽镇亦是骑兵,在辽东和满清交过手――虽说打一仗败一仗,但是凭着自己的驭马之术和掌握最佳时机逃命的本事,总能安然无恙。
凭着这逃命的本事,他累功当上了都司――然而毛文龙当初在皮岛授得官身太多太滥,所以他死后东江将领的正式官衔都要低好几级,秃眉不过是个把总。
多年逃命的经验使得他对敌人颇为慎重,特别是骑马的敌人,因为逃命的骑兵最大的威胁就是追击的骑兵。
双脚在马镫上用力,直立起身子,眺望过去只见这些骑兵不穿盔甲,装扮从未见过:外披灰色的斗篷,头上戴着高高的帽子,正以双列纵队向自己而来
来者不善,双方人数差不多,秃眉和他手下的这些叛军好歹也是见过战阵的人,见对方并无兵力优势,又无人着甲,就没逃散,而是集合到一起,打算来次骑兵对冲。
辽东骑兵尽管在面对满清的时候表现一般,但是毕竟还可与之一战。关内更是号称“铁骑,所以不管是秃眉还是他手下的骑兵都没有把眼前的十来个骑兵当一回事――虽说双方的兵力势均力敌。
然而对方却没有直接拔出刀剑冲杀过来,而是在七八十丈之外就勒住了马,除了三四骑之外,其他人全部下马。排成了一排。
秃眉把头上的铁盔往下拉了拉,有点疑惑,对方下马莫非是准备弓射?当初他在辽东见识过鞑子这么干得,但是这个距离实在远了点――就算以强弓硬箭著称的鞑子也不会这么远就下马射箭,他一挥手:“大伙上!砍杀一阵!”
十几个骑兵同时拔刀,策马猛冲过去。
因为双方人数都很少,所以秃眉也没命令手下采用什么队形,直接就扑了上去。
几乎在他们策马奔驰的同时,耳畔就传来了一阵清脆的爆响。
“太早了!”秃眉吼道,这么远放枪根本就是听个响亮罢了!他把头低下,双腿夹紧马腹,继续策马狂奔。
然而很快就响起了第二排枪声,一名叛军骑兵的马忽然倒了下去,紧接着又是一个倒了下去。
枪声愈发密集起来,对方的鸟铳似乎能够连射!还没跑过二十丈的路,已经有三四个人倒了下去。当又一个人倒下去的时候,所有人不待命令,齐齐的圈转马头,往马屁股上狂抽几鞭,二话不说的直接选择了跑路。
获救的难民惊恐地看着这些骑兵,他们不清楚新来的这拨人要干啥,好在相互语言能通,一番交流后才知道对方是屺姆岛来的,专程来接他们去屺姆岛避难。屺姆岛原本不是这些难民的去处,可是在这些刚杀了人的骑兵面前他们没有其他选择。
第三百二十节 难民群
骑兵下士班长把短枪管米尼步枪背上身,把马缰丢给手下的一个士兵,深一脚浅一脚的来到一具尸体前,用靴尖翻过一具尸体。
死者面目黝黑粗糙,饱经风霜,看不出多大的年龄。尸体上穿着粗糙的铁甲,一顶头盔已经滚落得很远,下士仔细的看着他身上的肮脏破旧的号衣和装备,觉得很是熟悉――下士在三年前在固原镇当骑兵,鞑子第一次入关的时候随军进京“勤王”的时候因为欠饷哗变而流散到中原的。
人生际遇的风云变化,最终使得他横跨数千里,成了一个穿着骑兵大氅的伏波军骑兵下士。对方只带了长刀,没有携带弓箭,显然没有准备发生武装冲突――他们就是出来打劫的。
下士眺望了下四周,他手下的士兵正把叛军丢下的马匹赶拢到一起。首长们非常看重马匹,把这几匹马带回去的功劳就够了。
下士摘下尸体身边的长刀丢在马上――这柄长刀多少还有些价值,他们现在很缺骑兵的武器,临高还没有制造过骑兵佩刀,因而装备骑兵的也是标准砍刀,虽说刀身质量不错,到底不大适合骑兵的马战。因而朱鸣夏命令注意搜集适合骑兵用的明军骑兵长刀。
救出第一批难民后,骑兵班继续寻找情报中的大群难民。找到他们并不困难,在晴朗的天气下,大队人马走动时候扬起的雪尘很远就能看到。
很快他们就找到了这些人,他们的位置和先期侦查时差别不大。庞大无序的队伍行进缓慢,每小时还走不到二公里路。
侦察骑兵小心的在距离不远的地方停下步子,观察着难民队伍。
难民的队伍庞大而混杂,看起来虽然是灰糊糊的一大群人,实则其中也有一定的组织。大体以本村寨、本宗族为核心,形成群中有群的状态。青壮年走在外围,老弱妇孺在中间,还夹杂着装着破烂家什和粮食的独轮车。有时候走不动和体弱的人还能搭在车上坐一阵。
也有一些人是边缘化的。完全被排挤到了人群的外围,得不到休息和帮助,除了特别强壮的人之外,渐渐的就掉队成为叛军的俘虏或者是雪地上的一具尸体。
下士没有急于策马上去――十来个人根本控制不了这么多难民,万一惊散了人群更不好办。
然而这时候他忽然发现队伍的旁边有马匹疾驰而过的扬起的雪烟。他不觉喊了一声:“有情况!注意观察!”
所有的士兵都挺直了身子,观察着周围。透过人群的间隙,隐约可以看到不时一些骑兵在人群周边快速的掠过,每次他们近距离掠过人群边缘的时候。总会响起一阵呼喊和惊叫声。
下士知道:这些难民已经被叛军骑兵缠上――叛军人少,几千人聚在一起他们也不敢上前驱赶,就在一边骚扰,不时发起一次突袭。驱散边缘的难民,拖延难民的行动速度,消耗他们的体力。等其他大股叛军到了之后再慢慢分割这条大鱼。
双方就这样僵持起来。难民们很清楚,时间拖得越久,叛军会越多,他们越难逃走,拖到最后免不了一劫。有些村寨过去办过乡勇的,自持手中有武器,也曾经组织过驱逐叛军游动骑兵的行动。但这种松散的攻击除了让叛军杀死几个人外并没有多大效果,只是暂时驱离了叛军,很快叛军又会尾随而来。队伍根本就走不动。但是少量人脱离大队快速前进又无法保证安全――没有一个宗族或者村寨的团体能够在五六十名骑兵的突击下能保持不溃散――哪怕他们有好几百人。
这般缓慢的不时爆发小冲突的前进中,许多人已经耗尽了体力,许多筋疲力尽的人直接就往地上一坐,闭目等死。
侦察骑兵立刻回头寻找主力,报告队伍的准确位置。朱鸣夏当即命令全军抢占有利位置。迎头拦截难民群。
当大部队赶到时,难民群落已经彻底不移动了,已经有百来个叛军骑兵在难民周围转悠,不时的,还有人朝着人群中射出一箭,如同狼看着羊群一般,局面非常危险。
“黄熊!列阵!”朱鸣夏喊了一声。
“是!”黄熊立刻跑了出去,“两排线列!”
随着他的口令。各级士官迅速将命令传达到位。1个步兵连在小山坡前的坡地上展开了75m宽的二排战线。二挺打字机配置在侧翼――12磅山地榴虽然炮身很轻,但是弹药靠人力携带不便,朱鸣夏就没有带。
乡勇连和辎重连在队伍后面,拱卫工作队和沿路收容来的难民。
这种队形在当时是很新颖的,特别是奇怪的单薄战线――以当时的火器水平来说还不足以支撑如此薄弱的战线,正当聚集起来准备迎战的叛军奇怪这是啥狗屁阵型的时候。朱鸣夏端起他的sks-d率先打响第一枪――一发命中一个叛军,7.26毫米的m43弹穿过他身体后还击中另一个叛军。这种步枪经过现代改装后射击非常舒服,曾经就有不懂军事的元老把它误认为它是ak-47。半自动射击模式火力也足够凶猛,在本时空,自动火力更多情况下是浪费弹药。
第一枪打响后。黄熊立刻下令齐射。战列按照操典的要求连续齐射二次,聚集在一起的骑兵顿时乱了套,尽管二百多米的距离使得射击的精度大打折扣,但是叛军集中在一起正好使得米尼步枪能够发挥集团目标火力的优势。
二波铅弹横扫叛军的队伍,惨叫声,马嘶声顿时乱成一片,中弹栽倒在马下的人立刻就把负伤受惊的马匹践踏身亡。
“自由射击!”随着朱鸣夏的命令,一百多支步枪争相开火。随后两挺打字机也吐出火舌,叛军纷纷中弹坠马,有些没被射中的叛军见情况不妙策马就跑。
朱鸣夏连续打出半夹子弹也只再多留下一个人,二百米以上的距离的距离要想命中移动目标很靠运气,他就不浪费子弹了。
“停止射击!”他命令道,“骑兵去收容马匹!动作要快,工作队、乡勇连控制难民!”
他注意到难民们在刚才的战斗中一阵骚动,似乎又有要移动的趋势。必须马上将局面控制住,否则人群一旦溃散就无法达成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