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训是以工代训。或者叫顶岗实习,在工作中学会如何饲养和照料马匹。
首先是对所有马匹进行甄别。对马匹进行检查、评估和分类。
有病的马匹被单独分出来,关到病马棚进行治疗。那些健康的,可以役使则按照公母分开。尼克注意到掉膘现象比较普遍,不过马匹大多还算健康――看来济州岛冬季相对降低的气温对马匹的健康还是有利的。
掉膘解决起来比较容易,只要加强管理,多添加精饲料,很快就能恢复。
不过。几乎所有的马都没有挂掌,马蹄也没有经常修磨。许多马的蹄子都有不同程度的磨损,这对马匹的使用来说是很不利的。
尼克知道这在东亚是相当普遍的现象――特别是民间的马匹,基本都不挂掌。因而特意带来了大量的工厂制造的马蹄铁,还专门带来了一名专门修配马蹄铁的工匠。
学兵们中间有人是学习过如何给马修蹄挂掌,他当即安排人给马匹修蹄挂掌。自己则对挑选出来的健康马匹的生殖状况进行甄别。
总得来说,这批济州监营和朝天浦驿站使用的马匹是相当混乱的。其中既有老马,也有年青马,有母马、阉马,也有没去势的公马。马群成分杂乱。
他大致量了下每一匹未去势的适龄公马的体高。最高的131cm,最低的105cm。平均体高大约有120cm。
这样的体高。即使和普通蒙古马的平均水平相比还是偏低的。无论是用作骑乘还是挽马,都嫌单薄。甚至不如山东驴的平均肩高――足足有130cm。
尼克知道,现代时空的规模饲养的蒙古马,公马平均体高大概有130,母马也能达到125。济州岛的蒙古马显然是不合格的。
不合格的原因显然和没有科学的繁殖有很大的关系。济州岛本身的马种就是矮马,即使经过输入蒙古马的改良,这一基因还是存在的。如果在种系繁殖上没有很好的控制。就会造成马匹质量低劣。
显然,本地的马匹繁殖十分粗疏,公马去势不严格。一些劣质公马没有去势就直接投入役使。也没有和母马分开,可以想象一到春季马匹发情之后,这样的劣质公马随意和母马交配,不仅浪费母马资源,对提高幼驹质量也无好处。
而且年青公马、壮年公马和老年公马混合役使。处于最佳配种年龄阶段的壮年公马配不到足够的母马,而年青公马和老年公马却占用了许多母马资源。
科学的马匹繁育,首先就是要选择最好的种公马。保留过多的公马不仅没有意义,也无法使得谱系优化。
另外,尼克发觉老龄公马占据的比例偏高。大概占去公马数量的一半。考虑到监营和屯所的公马主要是用来役使,很难想象为何要保留如此之多的老龄公马。
正常的状态下,役使用的公马都会去势以便管理和使用。役使马中有很多公马甚至许多是老龄公马,这就让人觉得很不正常了。
至于母马,状况也不甚理想。不但各种年龄的母马混合役使,而且很多母马有使役过重的问题。和公马一样,老龄母马占据比例很大。
营养不良,使役过重,造成的结果就是母马光发情,不怀孕。造成“空怀”,不仅浪费母马的怀孕机会,对公马的配种资源也是浪费。
尼克仔细的检查了每一匹公马和母马,借此机会他带着来宝和几个学兵重新编制了“马档子”――实地勘察的时候他就发现:济州监营的马档子非常混乱,不但有有档无马,有马无档的状况,更多的是档子上的记载和马匹的烙痕对不上号。
显然,这些官马中包含着大量的营私舞弊现象。尼克召来留用的管马吏和马夫,他们倒是很痛快的就承认了其中的大量舞弊情况。
根据管马吏的供述,每年都要从官马牧场中调入一批新马用来补充本地三所监营和九镇的官马,以补充死亡和淘汰的马匹。
但是调入的马匹往往在刚到监营和屯所就被人掉包了。新补入的壮马、好马往往被主事官员采取偷梁换柱的方式用本该淘汰的马匹替代。
官牧场的官吏也不是傻子,本着“利益均沾”的精神,每次给监营和屯所补充新马,都混入一些无用的老马或者劣马。接受官吏也都睁眼闭眼――反正老马多,倒毙就快,补充新马也快。大家都有好处。
至于每年的饲料侵吞是常态。每年拨给役使官马的饲料中有很大一部分是高粱、荞麦、大麦之类的杂粮。各级官吏侵吞倒卖也是常态。基本上精料能有一成到马槽里就算不错了。
“原来如此!”尼克感叹道。难怪这里的马匹倒毙比率这么高。
虽然他也大致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不过以他爱马的本性,对这种“马口夺粮”的事情就愈发愤慨。
不过,更现实的问题就是,济州岛的马群既然出于这样一群人的管理使用之下,不用说马匹的质量不会高。
如此看来,要尽快从临高引入种公马,马上开始改良本地的马种。
他在临高的三年里,已经用元老院带来的铁岭挽马和自己带来的英纯血赛马“阿阑驰”作为种马,繁育出了若干新得种马。而且已经初步分出了骑乘系和挽马系。
原本他担心海路颠簸,运输种马恐怕会造成死亡――当初的“兰电”之死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心理伤痕,使得他不愿轻易海运马匹。得到几匹种马很不容易,一匹母马的孕期长达11个月。即使采取母马产驹之后马上配血驹的方法,一对种马三年也最多生育三匹马。何况尼克从保护种母马繁殖力的角度,不愿意配血驹。所以纯种的铁岭挽马除了最早的大铁小铁这一对种马之外,只新增了二匹,其中有一匹是公马。
当然,用铁岭公马配蒙古母马产下的所谓改良马驹还是有二十多匹的。另外还有和早期的滇母马配种生下的几匹马。为了和纯铁岭公马相区别,尼克把前者命名为“高山岭”。后者叫“文澜江”。其中有若干匹性成熟的儿马被认为可以选做配种公马的。尼克考虑再三,决定还是把这种种马调一部分到济州岛――毕竟临高的马匹存量太少,种马留在临高不能充分发挥作用。
只要能保证有一匹种公马安全登陆,尼克相信用人工授精的办法就能够让五十匹以上的母马受孕。这样到1633年他就有了五十匹种马的直系后代。再从其中优选出种公马和种母马。
尼克考虑再三,决定发电给临高的农委会,要他们准备二匹种高山岭系公马和一匹文澜江系公马。设法用船只运往济州岛。
他在电文中写到:“应尽量设法保证马匹运输中的安全。”
第三百节 登州城下
寒风凌冽,登州城下一片死寂。
今天是壬申(崇祯)五年春正月初二。
今天是大年初二,正是家家户户新正欢情的时候。要在往年的太平年景,就是最穷苦的人家,只要没到揭不开锅的地步,都要贴对联,挂门神,放几个鞭炮。
然而此时此刻,登州城外已经是一片焦土,村落化作了断壁残垣,焦黑木料冒着袅袅的青烟。
野地里,残砖断瓦间,到处横卧着已经僵硬的尸体,血已经凝固住了,在严寒中变得乌黑。
渐渐落暮的天空慢慢的飘起了雪花,号褂、铠甲、破衣烂衫和绫罗绸缎,渐渐地都被雪花所掩埋。
原本在尸体中间逡巡着翻找着战利品的人耐不住这样的寒冷,都相继离开了。大地一片苍茫。
在这荒芜肃杀的雪原上,一片本地常见的乱坟岗子中间,隐蔽着四五个人。
他们穿得十分厚实,披着白色的伪装服,在修筑的十分巧妙的雪地工事里隐蔽着。即使有人走到他们的跟前也未必能发现他们的踪迹。这些人正是陈思根指挥下的特侦队的队员们。
乱坟岗子是一片杂木林,里面地形复杂,很容易隐蔽。而且从乱坟岗子一边出去,就是一条冬季干涸的河道,河道两岸都是杂木林,很容易脱身。
而这里,距离孔有德、李九成的叛军在城外的大营密神山不到一公里。叛军的一举一动都看得很清楚,同样的,在神密山北面的登州南门亦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自从崇祯四年十一月二十二日,叛军长驱直入冲到了登州城下,登州四门关闭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了。
期间,不管是登州城内的驻军,还是城外的叛军,都保持着相对的平静。实际上,叛军没有进攻青州和莱州。而是长驱直奔登州。
在此期间,不管是登莱巡抚孙元化还是山东巡抚余大成,都没有对叛军进行截杀和拦阻,而叛军除了沿路村镇之外。对各州县均未触及,全部绕城而过。
双方以一种奇特的默契,在登州城下展开了僵持。
对正在龙口屺母岛上默默搜集流民的山东前委来说,这不足为奇。登州之乱的局面十分之复杂。大图书馆参考多方的史籍和研究资料,才给出了一份详细的报告。总得来说双方并非势不两立,而是在这场变乱中各怀心思。孙元化一直力图招抚这支叛军,维持自己在登莱地区的权势和地位。而李九成、孔有德。一直企图在“受抚”和“自立”之间走钢丝,以图博取明廷更多的让步,为其自身和辽人集团获得最大利益。
在一个竭力想“抚”,一个则企图利用“招抚”来获得利益的状态下,双方的敌对行动一直没有升格。
尽管城外的百姓倒了霉,双方也间歇性的爆发一些游骑之间的冲突,但是自始至终,双方还没有真正拉开场子大战一场。叛军也没有发动对登州的直接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