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府城，异常调查局。
虽然龙岩垒事件已经结束，但刚刚转正的尹翔却是一点都闲不下来虽说正职调查员的五倍加班费的确很香，但工作强度也完全对得起这个数额。
尹翔差不多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他瞥了一眼杯子里苦的就如同中药一般的浓咖啡，不由得叹了口气……靠喝咖啡提神已经没有多大的效果了，他感觉自己的眼皮子沉重得就像是挂着两坨铅球一样，那股难以抗拒的重量无时不刻都在把他的眼皮往下拉。
尹翔不由得想起了之前在网上看过的一张梗图：一群“牛马”拼死拼活地加班，忙到连喝咖啡提神的时间都没有，每个人的身边都立着一根输液杆，用输液袋装着的浓咖啡就直接用针管注入到这群“牛马”的静脉里面。
尹翔觉得，或许自己也应该直接找个针筒，把浓缩咖啡液直接往血管里打要是嗝屁了那正好算是解脱。
“组长啊……这堆文件，今晚还要继续筛选吗？”尹翔用手掌比划了一下桌子那几摞比电脑屏幕还高的文件，有气无力地喊道。
“那当然！灾害对策委员会那边急着用呢！”一个同样挂着浓重黑眼圈的中年男人说道，他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整个办公室里飘荡着一股呛人的烟味，难以消散。
尹翔本来以为正式调查员的工作就是在街头巷尾或是荒郊野外追查那些不合常理之物的踪迹，再不济，也是应该是在人群之中走访调查，去搜寻那些蛛丝马迹……可他怎么都没想到，转正之后的第一件工作，竟然就是整理这海量的文献档案。
这工作……和城市管理委员会里那些最低等级的办公室文员有区别吗？
有吗？
大概……是有的吧？
尹翔在心里安慰自己道，至少，以那些办公室文员的级别，是接触不到这些“机密档案”的。
这些文件都是几十年前计算机尚未普及时留下来的，其中记录了蜀州以及周边地区所有的诡物、或是疑似诡物的目击、接触记录。
调查局花费了许多人力，才把这些东西从蜀州的各个市县、乡镇的档案馆里收集起来，一股脑地运到了这里。
这些档案有些年龄甚至要比尹翔的高祖父还大，布满蛀孔的纸张又黄又脆，稍不注意，就会立马碎成粉末为此，尹翔已经被组长批评过好几次了。
“具有飞行或是短暂滞空能力、移动速度极快，重量在八到十吨之间、在夜间会发出莹白色光亮的诡物……”尹翔一边默念着自己所要找寻的目标，一边将一沓刚刚翻看过的旧档案整理好，小心翼翼地放进专用的档案箱里。
这些档案都是十分宝贵的信息，按照调查局局长的原话，正好趁着这个契机，局里也可以把蜀州全境近百年来积累的所有纸质档案全部电子化在尹翔办公桌的旁边，已经堆起了十几个同款的档案箱，等一会就会有人把这些箱子送到地下一层的档案室里去。
领导这句话说得轻松，但具体落实下来，这工作量简直不能用恐怖来形容就好比一群小屁孩正坐在沙坑里用塑料桶和玩具铲子砌沙堡，突然跑过来一个人让这群小屁孩把长城重新修筑一遍一样。
说好听点这叫不自量力，说难听点那就是纯傻逼。
“呼……这么看来我还不是最惨的。”尹翔打了个哈欠道，“那些负责录入档案的哥们，工作量可比我大多了……”
尹翔估摸着，自己如果不猝死的话，最多再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应该就能把这批档案给看完……但档案室里的那些人，想要把这些档案全部电子化的话，恐怕未来的几个月时间里，都只能对着电脑屏幕疯狂地敲打键盘了。
年代较近的那些打印文件还能用扫描仪辅助录入，而其中占了绝大多数的手写文件，则真的需要人工去一个字一个字地输入计算机系统……
尹翔光是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大家再坚持一下。”组长拍了拍手，对办公室里正在埋头苦战的十几名调查员说道，“还有半个小时到十二点，到时候给大家四个小时的休息时间，给大家解决一下吃饭问题，再好好睡一觉同志们大可放心，无论我们加班到多晚，食堂都会有热乎乎的饭菜在等着我们。”
“热乎乎的饭菜？是热乎乎的预制菜料理包吧……”尹翔忍不住在内心吐槽道。
四个小时的睡眠时间，这简直就是在开玩笑……他们这群调查员都只是普通人，又不是像猎人那样的感染者，再这么干下去，怕不是真有人要猝死了。
尹翔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还是坚持让孙杭把自己变成感染者好了……
一想到孙杭，他又咬牙切齿起来了这家伙，自己跑到春明城去享受了，结果扔下的烂摊子却要他们这群人来给他擦屁股，关键是这屁股还得没日没夜地擦好几天……
“孙杭啊孙杭，你说你有事没事目击什么破白影啊……你要是晚出去那么几秒都好啊……”
就在尹翔一边干活一边抱怨的时候，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什么东西从窗外一闪而过。
他顿时一个激灵，后颈处的汗毛根根竖立了起来。
“组……组长？”尹翔用有些颤抖的声音喊道。
第136章 监控录像
“怎么了小尹？你这就坚持不住了？”中年男人抬起头来，“你们这些小年轻就是吃不了苦，想当年，我……”
“不是这个……组长，我刚刚好像看到，有什么东西……”尹翔侧着头盯着办公室一侧的落地窗，“从窗户外面飞了过去。”
“你说什么？！”组长唰地一下站起身来，那股气流顿时吹得他面前的好几页文件飘落到了地上。
“我说……我刚刚好像看到，有什么东西，贴着窗户飞了过去……”尹翔有些紧张地将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边，“那东西速度很快，我也没看清它究竟是什么样子。”
“你确定不是你的错觉？”另一名同事问道，“高强度加班了那么久，精神恍惚也正常。”
“不是错觉！我真的看到了，那东西是白色的，散发着淡淡的荧光……”尹翔说完这句话才意识到关键所在，“好……好像就是我们在找的那个东西！”
“立即通知信息科！保卫科！调集监控视频！”组长当机立断道，“另外让在附近待命的猎人立马赶过来！”
说完这句话，组长转头看向了尹翔：“小尹，我最后再向你确认一遍，你真的看到了那个白影？”
尹翔先是一愣，随后用力地点了点头。
“希望你能为自己说的话负责。”组长抽身便朝办公室的门口走去，走了没几步，又折返回来，拉开抽屉，将里面的手枪拿了出来，插进了肋下的枪套里面。
“都带好自己的武器。”组长向办公室内的一众调查员说道，“这里现在已经不安全了。”
……
……
十五分钟后，天府城异常调查局大楼，总监控室。
面积不大的总监控室里已经挤满人了，几十双眼睛齐齐地盯着挂在墙上的那些屏幕伴随着监控录像的进度条被一点一点地拖动，尹翔终于是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汗流浃背”的感觉。
“我记得我那时候刚刚说完，距离十二点还有半个小时，那如果小尹看到了有影子在窗外飞过的话，那这个影子应该会在这段时间里出现在监控画面之中。”组长说道。
可是，调查局的监控摄像头却什么都没有拍到。
日期、时间、地点都没有错，尹翔也认得出那个灯火通明的窗口就是自己位于调查局大楼A栋第六层的办公室，在画面放大之后，他甚至看到坐在靠窗位置上、正在翻阅文档的那名女同事。
“录像文件并没有异常。”负责调取监控录像的技术人员说道，“事实就是如此，摄像头并没有拍什么‘贴着窗户飞过去的白影’。”
尹翔能感觉到，总监控室内那几十道视线有一大半，都从屏幕移动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不由得想了小时候老妈给自己讲过的“狼来了”的故事。
只是他怎么都不曾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变成这个故事里的主角。
喊狼来了的牧童那是属于自己犯贱，而他则是纯纯倒霉催的。
“我就说吧，尹翔他肯定是太累了，出现幻觉了。”先前那个质疑尹翔的同事笑道，“不过这事也不能怪他，组长，依我看，还是给大家放一天假吧，大家休息好了工作效率也能提高，磨刀不误砍柴工嘛。”
“尹翔，你能再详细描述一遍，你看到的东西吗？”调查局的一名高层领导走了过来，用手按着尹翔的肩膀，严肃地问道。
“嘶……我想想……”尹翔用力地闭上了眼睛，开始回忆，“就和组长说的那样，那时候应该刚过十一点半，组长刚喊完话……然后我觉得眼睛有些酸涩，看档案上的字迹有些重影，就打算眺望一下远处让眼睛暂时休息一下，就在抬头的那一瞬间，眼角的余光突然瞥到有个惨白的影子，‘唰’地一下从就窗外飞了过去，吓得我一下子就僵在那里了。”
“也就是说，你没有正眼看到那个影子，对吧？”另一名调查员问道，“会不会，你眼角余光瞥到的是一只在近处飞过的蛾子？你都说你看文档上的字都看出重影了，那把屋子里飞过的飞蛾，错看成窗外闪过的白影，也情有可原。”
“不会是蛾子。”组长摇了摇头，扯了扯自己身上穿着的棉衣，严肃道，“虽然现在是六月，但别忘了在永夜的影响下，蜀州夜晚的平均气温是多少度……蛾子早就都被冻死了。”
“是啊，往年这个时候，蚊子早就泛滥成灾了……我个人体质特别招蚊子，所以我深有体会。”另一名女调查员连连附和道，“但今年，自从永夜降临之后，我还一次都没被蚊子咬过呢。”
“那你们觉得，尹翔看到的，究竟是什么？”领导看向了其他人，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按照我的意思，还是得组织人手，把调查局里里外外检查一遍。”组长开口道，“上一次白影出现是的地点是在盛蜀证券的楼顶，我们在调查现场的时候在玻璃幕墙上发现了大面积被碾压的痕迹，甚至根据这些痕迹推算出了该诡物的质量……如果‘它’这次真的出现在了调查局内的话，那必然也会留下一些痕迹只要我们能找到这些痕迹，就能证明，尹翔看到的并不是错觉。”
“有道理……那行，就按你说的办，分配人手的任务就由……”
领导的话还没说完，一个气喘吁吁的安保人员便撞开了总监控室的门，语无伦次地喊道：“出现了！又出现了！那个影子！”
“什么？你是说那个白影又出现在了吗？在哪里？谁看到的？”组长急忙追问道。
“在C栋的楼顶，白色的发光影子，一闪而过，只有不到半秒的时间。”安保人员缓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我和两名同事那时候正在检查A栋的楼顶，一转头，就看到那个影子出现在了C栋的楼顶……不仅是我，杜承和楼浩永也都看到了！”
他口中的杜承和楼浩永，便是和他一起检查A栋楼顶的另外两名安保人员。
“他们人呢？”
“还守在原地。”这名安保人员将手中的对讲机递给了组长。
“这么说来，尹翔看到的不是错觉……可是，为什么监控画面里什么都没有呢？”一名调查员疑惑道。
“没什么好奇怪的。”一个坐在角落里、一直都没怎么说话的猎人突然出声道，“有一些诡物，你用肉眼看不到它，但却可以用摄像设备拍到它们……还有一些诡物，则是恰恰相反。”
第137章 捕食
“杜承，楼浩永。”组长对着对讲机喊道，“我是第二调查组的组长阎厉，你们那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对讲机的另一头，无人回应。
“喂？喂？”阎组长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了起来，“能听到吗？喂？杜承？楼浩永？”
过了好一会儿，听筒里传下来“咔哒”一声，似乎是另一头的对讲机被人从地上捡了起来，两秒钟后，王怡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是‘夜煞’，现在在调查局大楼A栋楼顶，两名安保人员已确认死亡。”
总监控室内顿时一片哗然。
“怎么会这样！？”那个侥幸逃过一劫的安保人员脸色惨白，“就那么几分钟的工夫……”
……
调查局大楼A栋，楼顶天台。
王怡将两具尸体翻过来检查了一番，然后堆着对讲机说道：“两人的后脑上被钻了一个孔，脑浆已经被吸食殆尽，这应该是他们的直接死因。除此之外，在现场还残留着一些粘液……”
王怡用指尖稍微沾了一点粘液，顿时一股强烈的麻痹感从皮肤表面传来。
“这些粘液具有极强的麻痹作用，我估计两人应该是先被粘液所麻痹，然后在毫无反抗之力的情况下，被诡物吸取了脑浆……那东西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是觅食。”
“又发现其他痕迹吗？”阎组长又问道。
“暂时还没有。”
王怡抬头望向C栋的方向调查局大楼的结构呈现出一个“匚”字形，占地面积最大的A栋位于正中间，左右两侧分别是B栋和C栋，三栋之间有悬空的走廊相连接，但楼顶的天台却是不互通的。
A栋和C栋之间隔着将近三十米的距离，假设该诡物能悄无声息地越过这三十多米，并且在两名安保人员完全没有觉察的情况下用黏液麻痹两人……那这诡物的机动性恐怕已经达到了一个极为惊人的地步。
“夜煞，你有发现白影的踪迹吗？”阎组长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了出来。
“没有，就连我随身携带的模因探测设备都没有反应。”王怡回道，“我有一种感觉……那东西在完成捕食之后，便已经离开了这里。”
“它的目的难道仅仅只是捕食吗？”阎组长的语气之中带着一丝困惑，“如果只是为了捕食的话，为什么先前盛蜀证券附近并没有发生居民遇害的事件……专门跑到调查局的地盘来捕食，是在向我们示威么？”
“除了捕食，它的另一个目的，应该是收集情报。”王怡将尸体的脑袋翻了过来，两名安保人员的表情极其木然粘液麻痹了他们全身的神经，从早到袭击一直到死亡为止，两人应该都没有感受到什么痛苦，“在我看来，诡物的目的并不是吸食两人的脑浆，而是存在于两人记忆之中的那些信息……我们应该感到庆幸，两名遇难者的级别不算太高，他们知道的机密信息也不多。”
“也就是说，诡物袭击他们，是为了获得我们的情报？”阎组长双眼圆睁，和总监控室内的众人对视了一圈，“看来……这次我们面对的敌人，智慧程度并不低。”
“我的建议是把管理委员会、研究所、调查局的高层领导和机要人员集中到安全的地方保护起来……这一次诡物袭击的只是两名安保人员，下一次，它应该就会从两名安保人员所知的‘领导名单’中挑选目标了。”
……
……
春明城，“无用”酒馆。
孙杭刚刚喝完那杯无糖版本的黄油啤酒，先前那个拿不出钱的研究员便又一次找上门来了。
“有事吗？”孙杭看了他一眼，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