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面条！
那是太岁的菌丝！
温压瞬间瞪圆了双眼，他发现被自己爆头的“孙杭”，此时已经失去了人形，一大坨苍白的菌丝垮塌了下去，散落在了地上。
“是傀儡？！”
温压突然觉得背心一凉。
他低下头，赫然发现一只沾满鲜血的手掌从自己的胸口处透了出来。
手掌骨节分明，十指修长，皮肤在鲜血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白皙……温压不喜欢这种肤色，在他的眼里，这种皮肤白皙四肢纤细的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
哪怕是女人，他也更喜欢那种有些明显健身痕迹、前凸后翘的类型。
可就在这只属于小白脸的手里，却握着一个异常硕大的心脏，这颗心脏还在强而有力地跳动着，发出如雷鸣般的鼓点。
温压的视线缓缓往下移动，他发现自己的左胸腔内，空空如也。
也就是说……这是……老子的心脏？
那股澎湃的力量正在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从温压的体内流失，他原本陷入狂乱的思绪现在终于是稍稍冷静了。
随之涌上来的便是最为纯粹的恐惧。
“第七阈值？名字听上去挺中二的。”无悲无喜的声音从温压的身后传来，那只白皙的手掌骤然发力，那颗硕大的心脏顿时化作肉泥、炸裂开来！
“怪……物。”
温压说完了他人生中的最后一句话，面朝下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迅速冷却的血液很快就和地面冻在了一起，变成了一大片深红色的冰碴子。
直到这个时候，孙杭兜里的手机才响起来。
“喂？”孙杭接通了电话。
“试验场地那边发生了什么？”杨绮的声音很是急促，“我们看了现场的监控视频，在温压成功落地之后，你和他说了一句什么东西，他就立马向你发起了攻击！你和他说了什么？”
孙杭抬起头，半空中正悬浮着十几架无人机，黑亮亮的监控镜头全都对准着他。
“没啥，我就问了他一句‘圣柜是什么’，他就像发了疯一样冲了过来……至于后面，我怀疑他的感染进程可能已经突破了危险阈值，所以就把他给杀了。”孙杭走上前去，用脚尖踢了踢温压的尸体。
人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尸体也和地面死死地冻在了一起，想要把尸体完整地搬走，估计还得拿铲刀把那些冻实了的冰碴子一点点地给铲下来才行。
十几根菌丝从孙杭的脚边蔓延了出去，刺入了身体之中，不断攫取着尸体里面残存的诡物模因。
“我刚刚收到了试验场地的报告……温压的手环数据的确显示在他死亡之前的半分钟里，他的感染进程大幅度突破了危险阈值……”宋雅容的声音插了进来，“可是，你和他提到的那个圣柜，又是什么东西？”
“我一开始也不知道，但这家伙告诉我，圣柜就是奇美拉十七号，所以我想应该是某种暗语吧。哦对了，除了圣柜，他还提到了组织……我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组织，不过应该不是天枢塔吧？”
温压残存的模因孙杭已经吸收了个七七八八……但很可惜，他的记忆似乎伴随着他最后的那波爆发燃烧殆尽了，除了纯粹的力量之外，他的模因之中再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了。
“圣柜？组织？”杨绮立马追问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暗语？又为什么会突然去问温压这个问题？”
“我听这家伙和他负责人聊天的时候提到的。”孙杭说道。
这倒也不算撒谎，只不过严格来说，应该不能算是温压和姚宇聊天时“提到”，而是“想到”才对。
“温压的直接负责人呢？”杨绮立马问道。
“不知道。”
“没问你！我在问试验场地的负责人！”杨绮的语气很是焦急，“什么叫做不见了？他刚刚说要去上个厕所，然后人就消失了？出入口的警卫呢？也没有看见他出去吗？快，立马派人搜索整个试验场地！他一定还没有躲在某个角落里！快！同时控制试验场地的所有出入口，只许进，不许出！”
“那个猎人已经死了，至于搞这么紧张吗？”深田未希的声音在一旁飘了过来。
“他们很可能是某个邪教组织的成员……而且这个组织很可能已经渗透进了联邦的高层。一名二阶猎人和他的直接负责人……要是没有及时发现的话，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杨绮说道。
“你的意思是，邪教组织也在打奇美拉十七号的主意？”王怡的声音也出现了。
“我不知道，既然对方将奇美拉十七号称之为‘圣柜’的话……他们应该不会任由我们将奇美拉十七号消灭掉。”杨绮说道，“像温压这种实力的猎人，一旦临场叛变，整个作战计划恐怕都要……”
“但最要命的是，这件事你还不能直接公布，就和那个叫赵铭的工程师一样……两者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孙杭说道，“连这个级别的猎人就能是邪教组织的暗子，那到时候天府城的所有高层都有理由遭受怀疑，有心之人再推波助澜一下的话，啧，那可就有意思了。”
“你说得没错，就算我们知道内部已经遭到渗透，排查行动也只能秘密进行……”杨绮有些无奈地说道，“我现在只能期望仅有这么一枚暗子，没有更多的……”
“你听过一句俗话吗？”孙杭突然话锋一转。
“什么？”
“当你在家里看到一只蟑螂的时候，在你看不到的角落里，早就已经盘踞着无数只蟑螂了。”
“我不想听这个！”杨绮咬牙切齿地说道，隔着话筒，孙杭甚至能想象出她揪着头发一脸纠结的神情每当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时，杨绮总会摆出这样的表情。
“但不管怎么说，PFDA的测试也算是完满成功了，也算是今天这么多坏消息里的一条好消息吧。”孙杭说道。
“对对对对对，孙杭说得太对了！”宋雅容及时插嘴道，“杨绮你别整天盯着那些坏消息一个劲儿地自顾自蛋痛啊，这样很容易提前衰老的嗷！”
“她没有蛋。”孙杭纠正道。
“那就是乳腺增生，总之对身体都不好。”宋雅容说道，“反正糟糕的事已经发生了，你要是再因为它而影响了心情，那不就更亏了？”
“我没被影响心情，我只是在想，后续的计划要怎么调整。”杨绮没好气地说道。
“还能怎么调整？暗中搜捕那个叫姚宇的家伙，然后其他的该怎么来就怎么来……要是我们的计划因为这些混蛋而被迫调整的话，那反倒是中了他们的下怀了。”宋雅容说道。
“不……首先我们得搞清楚，他们的真实目的是什么。”杨绮说道，“我不认为邪教组织插手此事，仅仅只是为了破坏杀虫剂计划……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只有那些没脑子的低级成员才干得出来。”
“哦……我看那个温压就挺没脑子的。”孙杭说道。
的确没脑子，孙杭在内心又补了一句，我连读心都读不出来多少东西，整个人活像是个被僵尸吃了脑子的戴夫。
“温压可能是个莽夫，但他的负责人姚宇绝对不是。”杨绮严肃道，“这个人毕业于春明城高等诡物研究学院，27岁就加入了天枢塔，获得了天枢塔研究员的资格，31岁的时候便成为了温压的直接负责人，直至今日。光是在国内的诡物研究权威刊物《诡物解析》上就发表了十四篇论文，还是数所大学诡物研究系的荣誉讲师……你觉得像这样的人，会单纯为了破坏掉杀虫剂计划就把自己以及温压这样珍贵的战力给暴露掉了？”
杨绮顿了顿，缓了口气，接着说道：“如果他们的计划是单纯的搞破坏的话，那就算计划成功，那留给他们两人的结局也就只有两个，一个是死，还有一个就是接受联邦最严酷的审讯……”
“那如果他单纯就是为了报复社会呢？想拉蜀州的几千万人一起陪葬呢？”孙杭说道，“要不要调查一下他的个人经历，说不定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已经在调查了……但我还是觉得这种可能性很低。”杨绮说道，“而且，我不认为姚宇他有这么高的自主行动权限？”
“自主行动权限？”孙杭问道。
这个名词对他来说倒是挺新鲜，尤其是用在邪教组织成员身上的时候。
“那些隐藏很深的邪教组织，他们内部的等级划分和权限分配要比联邦政府和天枢塔还要严密，像姚宇和温压这样的人，很可能只是组织内部的中上层，而非核心的决策层……他们的任何行动，都必须得到决策层的批准才行。”宋雅容替杨绮解释道。
“哪怕温压是二阶……甚至是准一阶的猎人，他顶天了也只是一枚棋子而已。姚宇也一样，棋子是没法决定自己的命运的。”杨绮说道，“但话又说回来了，虽然他只是一枚棋子，但却是一枚十分重要的棋子。像这种棋子，任何一个邪教组织手里都不会有很多，因此他们也不可能随意将其消耗掉。”
“万一他们就是单纯的混沌邪恶呢？就是单纯想要杀人，杀很多人呢？”
“像这种邪教组织，也有，但很多都不长久。”杨绮的语气渐渐恢复了平静，“狂热往往是走向毁灭的前兆，那种一门心思想着报复社会的邪教组织，很难将自己完美的隐藏起来，更别说渗透进联邦政府和天枢塔的高层了……”
“好吧，那接下来我要做什么？”孙杭看了一眼温压的尸体，对方的模因他已经吞噬完毕，但孙杭并没有获得什么新的技能，只是蓝条的容量略微增加了一小截而已。
增加的量甚至还不到百分之一。
“控制现场，先抓到那个姚宇再说。”
第381章 姚宇
十分钟前。
看着屏幕中硕大的气囊在地面弹跳了数次之后安全着陆，整个发射点都被一片欢呼声所淹没，一名男性工程师直接抱住了身边一个身材娇小的女研究员深吻了起来，两个看上去有着西伯利亚联邦血统的技师则是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个小酒壶你一口我一口地开始痛饮，更有甚至竟是在零下十几度的低温下脱掉了身上的防寒服，光着膀子绕着发射点开始狂奔。
项目组压抑了数日的气氛随着测试的成功被直接点燃，喜极而泣的人更是不在少数。
然而，在这片热烈的氛围之中，有一个人却是一脸不安的盯着面前的监控屏幕，握紧了插在衣兜里的拳头。
这个人正是猎人“温压”的直接负责人，姚宇。
在温压搭乘的PFDA测试机点火发射之后，姚宇便发现原本站在发射台旁边的孙杭不见了他四处寻找孙杭的踪迹，却连半个影子都看不到……直到他在无人机的监控画面里看到了要比PFDA还更先一步抵达终点的孙杭。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他究竟是怎么过去的？
姚宇脑袋里几乎冒出了和温压一模一样的问题。
这个叫孙杭的家伙……他打算做什么？
姚宇内心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危险预兆，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转过身，顺手将桌上一台巴掌大小的PDA揣进了兜里。
姚宇快步地朝外场走去，当他刚转过头，就一不小心迎面撞上了那个正在光着膀子狂奔的家伙。
“呼……呼……您……您是温压的负责人姚博士吧？”这家伙堪堪停下了脚步，一边激动地喘着粗气一边原地踏步维持着身体的热量，“您……呼……这时候是打算去哪儿啊？”
“我去上个厕所。”姚宇神色如常说道，“过来的路上肚子就一直不太舒服，现在看到试验成功了，我终于能安心地去拉屎了。”
“哦哦，厕所的话，您往那边走，看到那块黄黑色警示牌之后再往左转五十米，绕过那堆集装箱就到了。哦对了，记得打开厕所的控温装置，不然很容易着凉感冒的。”光着膀子的家伙对姚宇说道。
姚宇看了一眼这家伙体表不断升腾而起的热气，虽然他的内心很想吐槽一个在零下十几度环境中裸奔的家伙为什么能大言不惭地说出“小心着凉感冒”这种话，但内心的危机感还是将他的吐槽欲望给狠狠地压了下去。
姚宇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感谢提醒，等我先把肠胃里的东西释放一下，等会再来和大家庆祝。”
“好！”光着膀子的家伙没有多做停留，而是直接从姚宇身边跑了过去。
但姚宇没走出去几步，那人却又把他给叫住了：“等一下，姚博士！”
姚宇一个激灵，刚刚迈出去的脚步僵在了原地。
他有些僵硬地转过头去，脸上还保持着刚刚笑容，问道：“还有……什么事？”
“今天晚上有庆功宴！烤肉随便吃！啤酒随便喝！记得一定要来啊！”光着膀子的家伙对姚宇说道。
姚宇这时候才注意到，这家伙并不是一名普通的研究员，而是PFDA项目组的二把手，在项目组内的权力仅次于宋雅容。
而宋雅容不在，这个裸奔的家伙就是现在话语权最高的那个人。
“好，一定来。”
“天府城诡物研究所的家伙……就没几个正常人吗？”姚宇心里嘀咕道，脚下的步伐又加快了几分。
他很快就走到了那块黄黑两色的警示牌前，但他并没有左转，而是径直朝着测试场地的出口走去。
为了保证测试的机密性，出口处有着三道检查卡，每一道检查卡之间都有着一公里的缓冲空间，而在最内侧的那道检查卡和中间那道检查卡之间，则是用来给工作人员们停放车辆的临时停车场。
姚宇在最内侧那道检查卡前被拦了下来。
“您好，请出示您的证件。”把守检查卡的警卫说道。
姚宇拿出了自己的证件。
“权限确认无误，身份核对无误。”警卫用手里形似测温枪的仪器扫了一下姚宇的证件，又扫了一下姚宇的脸庞，然后把证件还给了姚宇，“您这是打算去哪里，姚宇博士？”
“如果您要在试验过程中离开试验场地的话，需要取得项目组负责人的许可文件……这是规矩，希望您可以遵守。”
“我不离开。”姚宇立马说道，“我只是有东西落在车上了，我去停车场拿一下，拿了就回来。”
“是什么东西呢？”警卫立马问道。
“心脏病的药物。”姚宇的反应很迅速，“我有先天性的心脏病，必须定时服药，刚才来的时候太匆忙，装着药瓶的包落在车上了。”
两名警卫对视了一眼，原则上来说，没有许可文件把人放出去是违反规定的，但人家说了只是去停车场拿个药，又不离开试验场地……再说了，心脏病这东西，万一发作起来，服药的时间一旦延误，那是会出人命的。
其中一名警卫犹豫了片刻之后，点了点头：“好吧，我们可以让您出去，不过需要您登记一下出入的理由，还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
“好的。”
姚宇在警卫递过来的单子上写下了“有东西落在车上了需要去取一下”的理由之后，又在下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